皇妃不爭寵

照睡猶持通夜燭(六)

“章挾勢而來,我們就殺殺他的銳氣!”軒轅澤眼中冷鋒一閃。

一日過後,李羨馮品帶兵由錢塘江一岸小路帶兵輕裝潛到虎口關,隨後李羨帶五百精兵前往屹山,在章三萬前鋒到達之時忽然衝出,一番廝殺。道路狹窄,未想此處已有埋伏的敵軍方寸大亂。同時李羨請出兵部最先研製的黑龍槍十杆,在暗處放槍,敵軍隻道有鬼神作怪,更是狼狽。十杆黑龍槍損敵上千,章聽說此事,急忙調兵三千趕往屹山。而此時,李羨已帶著所剩精兵回虎口關,同馮品重新步署。

開遠六年九月五日,九王軒轅定和十四王軒轅玨帶兵行至安陽。聶元緊閉城門,並不應戰,九王十四王帶兵在安陽城樓外駐紮。

城樓之上,聶元便衣,身後跟著幾名親信緩緩而上。看著城樓之下,旌旗蔽日。

九王爺軒轅定依然是輕袍緩帶,俊雍容,意態悠閑地看著上方。兩旁將士皆是鎧甲著身,手握刀槍,肅嚴以待,即便是遙隔這麽遠都能感覺到一股逼人氣勢,排山倒海般壓來,讓人遍體生寒!

再看風中獵獵作響的戰旗,最為觸目的便是兩麵黑色大旗。那兩麵大旗皆是墨黑色底,其中最大的那一麵上繡有一隻蒼鷹,正展翅翱翔於雲端,意態間帶著一種王者睨視群倫的傲然。旁邊略小的也是墨黑色底,隻是上麵僅以銀絲勾出一縷飛雲,簡單,但飛揚於風中卻帶著一種不可一世的狂放不羈。

就在這時候,軒轅定的目光與聶元相接,戛然對上那寒銳的深眸,一陣慌意劃過心版。聶元握緊腰側寶劍,沉聲對下喊話道:“九王爺,本王素聞你鼎鼎大名。你本是雄鷹該展翅天穹,狗皇帝卻將你束在宗人府裏。如今你怎能甘心,來為他守天下?”

軒轅定眉眼鋒冷,對他的挑撥絲毫不以為然,道:“聶元,本王不聽你的廢話。你今日若不投降,本王不出三個時辰,必然攻破你的安陽。”

城樓上聶元被他這話氣得臉色一變,憤然道:“本王給你幾分顏色,你倒真當自己是個人物!莫說三個時辰,三天你也奈何不了我安陽分毫!”

聽他這口氣,是城內糧草囤積得很多的意思了。軒轅定目光輕掠,泠泠冷然,直刺向對方深心處。他冷峻的臉,多了幾分嘲諷,“那你且拭目以待。”

“哼。”聶元一聲冷哼,拂袖離開。

等到聶元離開之後,眾多將士之中緩緩有一人身影出現。軒轅玨照舊是一襲白衣,轉著輪椅到軒轅定麵前。但見到他麵容清俊,神色淡泊。

“素聞聶元有一隊黑騎軍,不知如何?”他在軒轅定身側問道。

軒轅定勾唇一笑,看著他道:“他的黑騎軍,還不足以讓十四弟你掛心。”

軒轅玨眸光清幽,眉間現出幾分探詢的意味,“不知皇兄打算如何攻城?”

軒轅定雙目湛出了凜凜威懾,笑意沉沉,望向麵前看似固若金湯的城樓一字一頓道:“我要整個拿下安陽。”

“皇兄。”軒轅玨太陽穴一動。

軒轅定唇角一沉,“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當下他下令,軍隊休整半個時辰之後,準備攻城。隨後便往營帳走去,軒轅玨自他身後跟上。眼見到就要到了帥帳,軒轅定遽然轉身,目光磊磊地看著軒轅玨,問道:“十四弟還要什麽要說的嗎?”

軒轅玨抬頭看他,眉宇清寧,說出的話卻讓軒轅定心裏一陣激蕩。

“皇兄可想要兵不血刃,而拿下安陽?”

當年軒轅玨是陪著他打過天下的,軒轅定自是對他的實力一清二楚。聽此一言,劍眉蹙起,脫口問道:“你是何意?”

軒轅玨看了眼周圍駐守的兵將,對軒轅定道:“九哥進去再談。”

兩人進入營帳,鋒寒一線,自軒轅定眼底迸射,轉瞬即逝。再看時已然無波無瀾,神思沉沉。

軒轅玨看得一清二楚,臉上流淌著幾分笑意道:“古往今來,戰事的最高等,不外是兵不血刃。今日若能做到這點,安陽百姓可幸免城門失火之災,皇兄亦可對安陽全盤接下。除了聶元的黑騎軍外,皇兄此次帶來的張達、吳孟兩人,皇弟如果沒有記錯,他們都是皇兄的故人。”

軒轅定屏氣,等著下,可惜他麵上的清峭冷漠,巋然不動。

“皇兄此番能答應他到平城清剿,是否就因為是想要東山再起,在這次龍虎之奪中站漁翁之利?”

他的話已經說得太剖白,軒轅定薄唇輕輕一沉,拗出極其清峭的弧度,漠然接道:“他肯讓我帶兵到平城,早就做好準備,防止我反叛。”

軒轅玨眼中一點暖色起於眼波深處,幽邃浩淼,恍若千翠萬碧的湖水,他極緩慢道:“皇兄若是想的話,他又怎麽攔得住?皇弟這日之所以會問,就是為了知道皇兄真心。若是皇兄想要這個天下的話,皇弟可以二度起事,並且保證,此次皇兄安坐龍椅。”

軒轅定聽了,用闃黑的眼看著軒轅玨,那裏麵卻是瀚漠如海,望無止盡。

“十四弟,你可是喜歡戎馬一生?”

軒轅玨眼神如冰淩逢春,乍然回暖。

軒轅定見了,亦是勾唇一笑,他走到桌案前,看著麵前一方地圖道:“之前我雄心勃勃想要登上皇位,不惜以血肉之軀為奠基。誰曾想到即便是我,赫赫威名的九王爺也會戰敗。在宗人府被他囚禁的那段時日,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若我能出去,必然先殺軒轅澤而後快。”

軒轅玨靜默,隻待他講。

軒轅定目光沉沉落在地圖上京城那一方,那雙清澄的眼,在無盡的哀涼中,隱伏著堅清的心意。

“後來我在裏麵,聽到他肅清朝堂不正之風,將天下治理得井井有序的時候,我對他的仇恨,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漸漸泯滅不少。而如今,就算我自立為王,要與他對抗,亦會讓大元民不聊生。屆時,即便我登上皇位,民生蔽失,姚人和草原虎視眈眈,朝中還有葉相一黨。若要真正安坐龍椅,恐怕還有等上數十年。”

他轉身看著軒轅玨,視線落在他的輪椅上,“時至今日,你不知我心裏有多悔恨。倘若當年不是因為我,魚薰和藺兒也不會喪命……”

這話還沒有說完,卻是被軒轅玨打斷了。他目光落在桌案上一瓶扶蘇的花枝上,見到枝葉間青白如瓷的朵朵碎花,花不起眼,縈繞在空氣中的馨香越見馥鬱,沁人心脾。再難自抑,蒼白的臉上掠起絲絲肅然。

“皇兄不必有此言,魚薰和藺兒的命,我會自己向那群馬賊討回來的。”

軒轅定聞聲一怵,不再提這一點,揭頁而過道:“方才你講有兵不血刃的方法,是什麽?”

軒轅玨唇角噙笑,些許的欣然,淡去不少的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