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師百感成絲鬢(六)
茗瑤一個人在山洞裏又等了許久，還沒有等回來軒轅奕。眼看著山洞裏火光也漸漸微弱起來，山洞外雷聲轟轟，再也坐不住了。她把火折子裹好，穿上自己的衣服從地上站了起來。忍著腳下的痛，一步步往山洞口走去。
看著軒轅奕出去也沒覺得這麽難，茗瑤咬牙抓在野草上，一陣尖銳的疼從手上傳遍全身。想起之前軒轅奕帶她到山洞裏，淚水漣漣。
好不容易爬出了山洞，茗瑤茫然地看這四周，這才發現外麵比山洞裏還要可怕。夜是一張看不清盡頭的網，風聲唳唳，根本看不清前方。想到不知道在哪裏現在怎麽樣了的軒轅奕，茗瑤手緊緊攥著裙子，咬牙往山路下走去。沒有走到幾步，一個不察，踏到了青苔上，整個人都摔了出去。
茗瑤一陣尖叫，從山路一直往下滾，菱角分明的石子在地上猶如刀刮過一般。等到她撞到樹幹上終於停下來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嚶嚶地哭了出來。
“十三王爺，你在哪裏？”
全身痛得要命，又黑又餓。就連剛才在山洞裏已經烤幹了的衣服現在又濕了，茗瑤背靠在樹幹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腿，抽泣不止。
雨水一直從山路上衝刷下來，四周的雷鳴震得人耳膜生痛。茗瑤已經哭到沒有力氣，認定自己就要喪命在這裏的時候，又是一聲雷鳴。一道白光閃過，視線裏出現一個幹幹瘦瘦老長的黑影。瞬間雞皮疙瘩長了一地，茗瑤尖叫出聲。
“茗瑤，茗瑤，是我。”接著雷光軒轅奕也看到了孤零零一個人坐在地上的茗瑤，三步作兩步跑到她麵前。茗瑤看清是他，再也忍不住滾燙的眼淚，一把抱著他，“你到哪裏去了？為什麽那麽久都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多害怕？這裏這麽黑，一個人也沒有，我好害怕。”
“對不起，”軒轅奕且驚且喜，又懊惱得很，“方才本王在樹林裏找到一些野果和草藥，想要回來時迷路，好不容易才找回來。隻是本王沒有想到，回到山洞裏卻連你的人影也看不到。”
一道閃電劃過，他看清茗瑤臉上烏青的傷，急忙問道：“你怎麽了？”
“我為了找你，從上麵，一路摔下來的。”茗瑤用手指著陡峭的山路。
軒轅奕額角一跳，連忙把她的袖子抓起來，看到上麵也全是傷痕，問茗瑤，“身上也摔到了？”
茗瑤頷首，“都快要痛死了。”
軒轅奕滿眼心疼，伸手擦拭她的眼淚，“你怎麽這麽傻，本王怎麽可能會丟下你一個人在哪裏，怎麽不可能回來？帶你來的人是本王啊，你看看現在，傷得這麽重……”
話還沒有說完，茗瑤抽噎著打斷他，“還好你有良心，終於回來了。”
“看看你，身上的衣服也濕了。”軒轅奕軒了軒眉，“本王帶你回去。”說完就把茗瑤抱了起來，兩人一同往山洞走去。
已經有一會兒沒有在山洞了，幹柴已經燃燒得差不多，隻餘下一些快要熄滅的灰燼。軒轅奕舉著火折子在搜尋哪裏還有幹柴，茗瑤貼著山壁坐著，身上的衣服黏在一起，寒氣逼人。
縱使軒轅奕再怎麽找也隻找到寥寥幾根散落的枝丫，他回頭看了眼茗瑤，皺眉，從地上撿了幾個紅彤彤的野果在衣裳上擦了拿給茗瑤。
茗瑤隻接下一個，輕輕咬在野果上。隻有接著微弱的火，暫甜幾分溫暖。軒轅奕看了她瑟瑟發抖的樣子，臉上有幾分難過。再也不顧禮教的束縛，上前擁住她。
“王爺。”茗瑤一驚，手裏果子落在地上，就要從他懷裏掙紮出。
“茗瑤，不要動，你現在這樣涼。”軒轅奕眉宇間的磊落在火光映襯下越加分明，他沉聲道：“或許本王真的不該阻止你回宮，你也不會遭這樣的罪了。”
茗瑤探出手，手指觸到他臉上已經結痂的傷口，淚珠子成串砸下。她澀澀一笑，如秋風中搖曳不定的蘆花，“怎麽這樣說？是我拖累了你才是。”
軒轅奕低頭，看到她清澈如一潭活水的眼和她流下的淚痕，心裏也是一陣絞痛，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要擁著她，把自己身上的溫度，過渡到茗瑤身上。
“方才本王還找了一些舞草，有化瘀消腫的作用，還能防止傷寒。你身子弱，本王拿給你。”
說完他就起身，接著更加黯然的火光把一株舞草在石頭上搗碎。茗瑤抱著雙臂，安靜地看著他。
“好了。”軒轅奕一抬頭就撞見她露出笑容的臉龐，微微一愣才起身大步往她走來。
舞草的味道有些澀口，茗瑤張嘴把軒轅奕用手捏出的水喝下，軒轅奕滿足一笑。用摘下一葉舞草，捏碎了出汁，輕輕點在茗瑤的傷口上。
等他再拿舞草要給茗瑤敷的時候茗瑤卻是製止了他，“你自己也淋濕了，衣裳現在也沒有幹，你自己也用一些吧。”
“我……”軒轅奕挑眉，俊朗的臉上滿是不以為然，“我的身子好，沒關係。”他沉默片刻又道：“你身上的傷……”
茗瑤臉一紅，“我身上的傷，自己會好的。”
“今日如果不醫治的話，以後會落下傷疤。”軒轅奕也有些為難。
茗瑤抬眸遲疑地看著他，她怎麽會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傷，隻是在這裏孤男寡女兩人，要她寬衣解帶的話，怎麽好才是？
“本王幫你把背上的傷敷了，就到洞口去。”軒轅奕提出個折衷的辦法。
茗瑤此時已經完全相信了他的為人，緩緩點了點頭，背對著軒轅奕坐好。等了良久，她深吸了口氣，才解下自己的腰帶。兩邊的衣裳從肩上褪下，整個後背**在空氣中，寒氣瞬間就侵襲上來。
而當軒轅奕看著她背的時候卻是倒吸了口冷氣，茗瑤細嫩白皙的背本如一塊潔白的美玉。而此刻，上麵卻滿是烏青的傷痕，有的地方已經破了皮，鮮血半幹。
而茗瑤察覺到身後火熱的目光，身子微微抖了抖，卻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