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不爭寵

名友相憐盡斷腸(六)

滿園的紅梅,開得盛意恣肆,在水銀樣點點流瀉下來的清朗星光下如雲蒸霞蔚一般,紅得似要燃燒起來。花瓣上尚有點點白雪,晶瑩剔透,映著黃玉般的蕊,殷紅寶石樣的花朵,相得益彰,更添清麗傲骨,也不知是雪襯了梅,還是梅托了雪,真真是一個“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神仙境界!許淼淼情不自禁走近兩步,清冽的梅香似乎要把人的骨髓都要化到一片冰清玉潔。

四周萬籟俱靜,隻聞得風吹落枝上積雪的簌簌輕聲。日光隱隱,雪地渾白,重重花樹亂影交雜紛錯,像無數珊瑚枝椏的亂影。

“你若是喜歡,便折一些,拿回去貢著,如何?”

軒轅澤見到她如此歡喜的模樣,在她身後道。許淼淼點了點頭,軒轅澤便招呼身後的宮女上前。

許淼淼慵懶依在軒轅澤的懷裏,把玩著他的手指,道:“這是皇上陪臣妾度過的第一個雪日。”

軒轅澤在她耳邊輕聲一笑,手落在她的小腹上,道:“這也是朕和你肚子裏的孩子度過的第一個雪日。以後,我們一家三口,也要一起度過這樣美好的日子。”

許淼淼不由得一笑,在這樣嚴冷的天,仿佛有一股熱流傳到全身。她回頭看著軒轅澤,劍眉星目。過了這麽久,他一直待她如初見的時候。她也相信,他會一直這樣好地待她,和他們即將出世的孩子。

措不及防地軒轅澤輕咳幾聲,打破了此刻的寂靜溫馨氣氛。許淼淼關切問道:“皇上的風寒還沒有好嗎?”

軒轅澤用錦帕捂住嘴又咳了一通,直把白玉般的臉都咳得如滴血的紅一般。許淼淼看到了,伸出自己略帶涼意的指尖拂到他麵龐上。

“已經快要好了,昨兒夜裏看奏折,一時忘了時間。”軒轅澤露出和煦的笑意,一邊握住了她的手,“不用擔心。”

“你既然傷寒還沒有好,怎麽能陪我出來?”許淼淼一關心,連稱謂都變了,道:“我們快些回去吧。”

軒轅澤苦笑不得,看著她,“既然都出來了,不若再多待一會兒,淼淼你也難得出來。”

許淼淼卻是再也不肯留下來了,軒轅澤無奈,隻有順著她的心意回翠寒堂。

又過了差不多半月的時候,軒轅澤忽然昭告天下,大皇子軒轅子歸聰慧自持,且心係天下,昭立軒轅子歸為太子。這詔書一出,眾人也不覺得意外。隻是太後連著好幾日都不肯見軒轅澤。而旬華恩聽到這道旨令的時候,笑容放肆,又帶了些得意和抱複的快感。

轉眼寒冬已過,宮裏的人都緊張起來,太後還特意去普陀寺去燒了一樁頭香。

不知道是因為產期臨近還是周圍人的態度,許淼淼也開始變得有些不安起來。

半夜,軒轅澤被輾轉反側的許淼淼驚醒,把她抱在懷裏:“怎麽了?”

許淼淼不知道該怎麽說好,隻是貼在他的胸膛前沉默。軒轅澤問了幾次她也不答,便輕輕拍著她的背,讓她放鬆下來。

燈光下的她,素白的臉,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嘴唇的顏色淡淡仿若梨花,隻有一雙彎彎的秀眉依如住昔般烏黑柔順,顯得特別醒目。

“早些睡吧,嗯?”

許淼淼看到他眼瞼下方陰陰的烏青,輕輕點了點頭。軒轅澤便笑了,又仔細給她掖好了被角。他就那麽一直靜靜地抱著她,親著的額頭,安慰著她。

溫暖的懷抱,讓許淼淼漸漸地睡著了。

天快亮的時候,許淼淼突然醒過來,感覺腹部一陣陣地疼。

她忙推身邊的軒轅澤:“皇上……”

許淼淼一動,軒轅澤就醒了,剛叫一聲,那邊已忙道:“怎麽了?”

“我肚子痛。”

算算日子,也到了生產的時候。如果是其他情況,自然不必急,如果是發作了,頭胎生產的時間長,何況穩婆、醫婆都在前院侯著。

軒轅澤披衣起床:“朕叫去人!”語氣鎮定,舉止從容。

許淼淼心中大定,讓小丫鬟喊了茗瑤和扶桑進來:“等會你和我一起去產室。”

茗瑤有些緊張,連聲應“是”。

說話間,陣痛已經過去。許淼淼梳洗、穿衣。

宮裏的兩個穩婆在前,醫婆在後,宮女也魚貫著進了內室。就在這時候,許淼淼又感覺到了腹痛。

其中一個穩婆摸了摸她的肚子,道:“娘娘,去產室吧!應該是發做了。”

醫婆聽著上前把了把脈,也點頭:“應該是發做了。”

許淼淼點了點頭,歪在炕上歇了一會,等陣痛過去,才由穩婆扶著去了產室。

此時太後已得了消息,由菀扇攙扶著,在宮女的簇擁下進了正院,看見軒轅澤站在屋簷下,忙道:“怎樣了?”

“說是發作了。”

太後鬆了口氣,安慰軒轅澤:“你也別急,一時半會還生不下來。”想了想,道,“皇上今日還要早朝,有哀家在這裏,你快去吧。”

“您回去歇了吧!”軒轅澤道,麵上有幾分掙紮,又道,“有宮人在這裏守著就行了。”

太後搖頭:“哀家在殿裏也不安心,還不如就守在這裏。”吩咐菀扇,“你去產室問問,看現在是怎樣一個情景?”

菀扇笑著應“是”,急步去了產室。

軒轅澤扶著太後去了正屋的東次間坐下,又有宮女上了茶點。不一會,菀扇折回來:“才剛開始。”

太後雙手合十,朝西邊揖了揖:“菩薩保佑,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睜眼看到軒轅澤麵上分明的不放心,太後拉住了他的手,“哀家也知道你擔心淼淼,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快些去吧。”

聽到太後這麽講了,軒轅澤隻得告退。對太後行了一禮,他才慢慢地離開。

過了一會兒,鄴純仁和孫才人幾個也連著趕來了。一群人坐在次間裏,眼巴巴地等著外麵的宮女進來送消息。

產室靜悄悄的,宮裏的兩個穩婆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扶桑則坐在床邊,拿著帕子幫許淼淼抹著額頭、脖子上的汗。茗瑤端了銅盆在一旁服侍。醫婆則是在一邊仔細地觀察著。

聽到動靜,田媽媽朝著石媽媽輕輕地點了點頭。

石媽媽鑷手鑷腳地走了過去,見許淼淼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她小聲在田媽媽耳邊道:“怎樣了?”

“多半要到明天。”田媽媽悄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