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不爭寵

名友相憐盡斷腸(七)

石媽媽還要問,扶桑已抬頭,朝著她們兩人做了個“別說話”的表情,兩人不約而同打住了話題,待扶桑幫十一娘擦拭完了,石媽媽跟著田媽媽一起去潑水,這才有機會說話。

“娘娘還好吧?”

“娘娘膽子可真大。”田媽媽說著,眼中露出佩服的神色,“比我們幾個還沉得住氣。說既然生產是明天的事,讓田媽媽和穩婆去歇息,還說,免得大家都拖疲了,到生產的時候反而沒了精神。疼了一天,抽著空就睡覺。我用紅糖打了六個荷包蛋,連湯帶蛋一起全吃了。”

石媽媽很是意外,卻也鬆了一口氣。

許淼淼明理,她們也輕鬆些。就看見有小宮女跑了進來。沒待她開口,田媽媽已笑道:“明天早上再來問吧!”

宮女笑著應喏,一溜煙地跑了。

田媽媽抬頭,看見石媽媽驚訝地望著自己,笑著解釋道:“是淑妃娘娘身邊的宮女——一早就差了宮女來問,皇上看見也沒有攔。”

石媽媽聽了低聲笑道:“這個淑妃,倒是個角色。”

田媽媽不好說什麽,笑了笑。

扶桑又把要等到明日才生的消息告訴了等著的太後幾人,太後也鬆了口氣,留了兩個宮女守在翠寒堂,自己便回去了。鄴純仁等人在次間裏坐了一會兒,也跟著前前後後離開。

許淼淼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疼痛好像沒有盡頭,一波接著一波,讓她筋疲力盡。她皺了皺眉,喊茗瑤,聲線有些嘶啞。

茗瑤忙坐到了床邊:“小姐,你有什麽吩咐?”

“等會,你記得讓穩婆用燒刀子把剪刀擦幾遍……”

田媽媽說,要讓夫人好好休息,免得生產時候沒有了力氣。

“小姐放心。”沒等許淼淼說完,茗瑤已經接了話茬,“你說的,我都記得。要用燒刀子擦剪刀,所有的帕子都放到水裏煮開,穩婆給您檢查的時候要用鹽水洗手……”

她不放心,一夜沒睡,一直守著許淼淼,神色顯得有些疲憊。

許淼淼點頭,不再說話,嘴唇卻緊緊地抿了起來。

茗瑤知道她又開始痛起來,和她說著話,轉移她的注意力:“太後留了人下來,一直在正屋的暖閣,鄴婕妤吃過早飯也來了。聽秋雨說,皇上昨天晚上一夜都沒有歇燈。昨天晚上,子矜姐姐來看你。也遇到了皇上,聽說你歇下了,就走了……還有夫人帶著小少爺,現在也都在了,孫才人也派了宮女來問……”

許淼淼盡量忽視著身體的不適,聽茗瑤說些家長裏短的。

“扶桑和你昨晚在這裏照顧我,皇上又歇在我屋裏,誰在此伺候皇上?”

“昨天晚上,皇上一個人都沒有叫,都讓仔產室外候著。如今上朝去了,還說下朝就會趕回來。”

許淼淼在心底歎了口氣。

穩婆陪著笑臉走了過來:“茗瑤姑娘,我來看看娘娘。”

茗瑤站起身來,把地方讓給了穩婆。

就聽見那穩婆驚呼一聲:“羊水破了!”

隱隱含著幾份驚慌。

許淼淼心裏“咯瞪”一下,茗瑤已急聲道:“那是好還是不好?”

“沒事,沒事!”穩婆笑道,“是快要生了!”

許淼淼卻覺得穩婆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勉強,正想仔細問問,就見另一個穩婆快步走了過來:“羊水破了?”

神色很平常,就像在問吃過飯了沒有。

萬媽媽也圍了過來。

那穩婆卻向兩人使了個眼色,笑道:“快要生了.快要生了!”

許淼淼看見萬媽媽和後來的穩婆神色微微一愣,沉默下來。

她心中警鈴大響。

那穩婆已道:“娘娘再忍忍,很快就要生了。”說著,轉身和萬媽媽商量,“您看,要不要再燒些熱水?”

萬媽媽忙道:“那是自然。”吩咐宮女燒開水,轉身叫了宮裏的兩位醫婆進來。

兩位穩婆就站在門口和醫婆說了幾句話,這才上前給許淼淼檢查了一下。

她的神色有些凝重起來,走過去和另外兩位穩婆、萬媽媽小聲說了兩句。

許淼淼心裏已經很肯定事情有些不妥當,偏偏聽不清楚幾個人在說什麽,吩咐茗瑤:“請萬媽媽過來說話。”

茗瑤也感覺到了異樣,立刻起身去叫了萬媽媽來。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許淼淼想用一種冷靜而理智的聲音說話,誰知道說出來的聲音卻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

萬媽媽笑道:“沒事,沒事……”

如果真的沒事,萬媽媽肯定是歡天喜地跑出去告訴太後她們她要生了,又怎麽會像現在似的,幾個人神色忐忑地湊到一起耳語。

許淼淼心裏涼颼颼的:“萬媽媽,本宮要聽實話。你不說,等會本宮也會知道。你告訴本宮了,本宮至少知道等會該做些什麽。”

生死關頭,隻有自己能救自己。

萬媽媽想了想,但不得不承認許淼淼說的有道理。

她低聲道:“娘娘,真的沒什麽。隻是羊水破得有點早。可能到時候您要吃點苦頭。”

吃苦頭?生孩子,怎樣才叫吃苦頭?

火石電光中,許淼淼沉聲道:“是不是難產?”

萬媽媽表情有些訕訕然:“那也不一定。如果生的快,羊水早一點破,晚一點破,都沒有什麽大礙。”

可如果生的晚呢?

許淼淼閉上了眼睛,身下濕漉漉的感覺更明顯了。

她們說話的時候,幾個穩婆都支著耳朵聽著,見她不哭不鬧,神色鎮定,都不由麵麵相覷,其中一個穩婆更是嘴角微翕,欲言又止。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許淼淼疼得已經麻木了,她甚至沒辦法感覺到下身的情況。

幾個穩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茗瑤站在床邊,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在許淼淼有限的認知裏,孩子能在母親體內存活.靠的就是羊水。

如果羊水沒了……

她問穩婆:“還沒有生產的跡象嗎?”

幾個穩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有一個強露了笑臉,道:“娘娘別急,快了。快了!”

毫無征兆,許淼淼的眼淚如雨般落了下來。

她是不是要死了?

就像上一次一樣,被周維莊逼著的情景,是不是一樣要上演了?

思忖間,她的手碰到了高高凸起的肚子。

不,不,不。她還有個孩子,她還有軒轅澤,還有很多人。

她可以死去,卻不能讓這個在她身體裏慢慢孕育長大的孩子跟她一起隕滅。

“皇上呢?”許淼淼聽見自已哽咽著問萬媽媽.“本宮要見皇上!”

在她所認識的人裏,隻有這個人,能保護這個孩子不受傷害!

屋裏的人麵有難色。

產室是汙穢之地,男人進來,是要染黴運的。更何況是軒轅澤那樣,九五之尊的身份。

“娘娘,”萬媽媽硬著頭皮笑道,“皇上還在早朝。”

“本宮要見他!”一向溫和的許淼淼此時態度堅決,“你去跟他說,我要見他!”

萬媽媽站在一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求助似地朝茗瑤望去。

茗瑤望著滿臉是淚的十一娘,咬了咬牙:“小姐.我去叫皇上!”

萬媽媽大急。

“茗瑤姑娘!”她叫了一聲,剛想提醒一句,茗瑤已小跑著出了產室。

萬媽媽一跺腳,追了上去。

軒轅澤坐在龍椅之上,低下臣子的話半句也沒有聽進去。看著殿外越來越明亮,他的心也越來越焦灼。再看一眼底下還在誇誇其談的臣子,他幹咳一聲。那臣子噤了口,滿朝武百官都往他看了來。

“無事,愛卿請繼續說下去。”明明想要立馬從這裏離開,口上卻是不得不違背心意說出這樣的話。

他想了想,對朝堂下的林公公使了個眼色。林公公屬意,安靜地退了下去。

林公公剛走出殿門,就見到茗瑤急衝衝地走了進來:“林公公,您快去告訴皇上吧!小姐她,夫人她……”眼淚已止不住地落下來。

林公公心裏一寒,就看見杜媽媽跟了進來。

“公公,您別急。”她目含告誡她瞥了茗瑤一眼,道,“她們年輕人,不懂事。我這就去看看!”

茗瑤看得清楚,心裏更明白,如果軒轅澤去了產室,最後許淼淼又有個三長兩短,她是許淼淼的隨侍丫環,想怎樣處置她就能怎樣處置她。可一想到滿臉是淚的許淼淼,她哪裏還顧得上這些,反駁的話就脫口而出:“不是,林公公,是小姐要見到皇上,請您進去通報一聲吧……”

她的話音未落,林公公已大步進了大殿。

杜媽媽望著茗瑤就歎了口氣。茗瑤卻是心中一喜,一麵抹著眼角,一麵焦急地張望著。

許淼淼感覺到身下的被褥越來越濡濕,她的心也一點點的涼了下去。

情況是不是已經很糟糕?

她不怕麵對厄運,她怕對既將到來的厄運一無所知,隻能被動地接受!

軒轅澤為什麽還沒有來?

是茗瑤沒辦法把話傳到?還是軒轅澤耽豫著要不要見她……

另一邊菀扇知道了茗瑤去找軒轅澤到產房裏的事,急忙去告訴了太後。太後抓住衣袖,目光說不出的鋒利。隻是半晌之後,她看了眼望自己隱隱看來得許氏,方才無力地點頭,“由著他去吧。”

千百種念頭在腦海裏盤旋,許淼淼心裏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聽見門簾子一響,軒轅澤麵沉如水地走了進來。

“皇上!”許淼淼呐呐地望著他。

軒轅澤看見過她巧笑嫣然的樣子,看見過她驕傲隱忍的樣子,看見過忿然失望的樣子,卻從來沒有看見過她現在的樣子,噙滿水光的杏眼無助地望著她,充滿期待與亟盼。

他心中一滯,目光淩厲地望著幾個穩婆:“怎麽回事?”聲音不再是往日慣有的威嚴,而是隱隱中帶著幾分慌張。

他微微一愣。

再凶險的場麵他都見過,有什麽好慌張的!

軒轅澤來不及清理自己的思路,他看見幾個穩婆都垂了頭,那醫婆更佝僂著身子悄悄地朝後退了幾步。

他指尖發冷,耳邊傳來許淼淼贏弱的聲音:“阿澤,我可能難產了!”

雖然已經有情況不妥的心理準備,當聽到這話從十一娘口裏說出來的時候,徐令宜的腦子還是“轟”地一下,片刻才緩過神來。

“難產?”他的身姿更顯幾份挺拔,望向穩婆的目光就有了幾份凜冽,“什麽叫‘可能難產’了?”

空氣為之一冷,有如刺骨的氣流湧向她們,好像隻要那目光再凜冽一些,就能把她們絞成碎片似的。

幾個婆子縮成了一團,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吭一下。

軒轅澤鬢角的青筋就暴了起來,眼底閃過一道戾氣。

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軒轅澤神色的醫婆看得膽戰心驚,見軒轅澤嘴角微翕,正要說話的樣子,想也來不及多想,“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皇,皇上,羊水破得早了些,孩子,孩子還沒有動靜。”她磕磕巴巴地道,“要是,要是再不生產,娘娘就有些危,危險……”一麵說,眼角一麵朝著軒轅澤睃去。

軒轅澤眼角眉梢也沒有動一下:“要是能生產呢?”

他的語氣很冷靜。

隻要別亂發脾氣就好!

醫婆暗暗籲了口氣,忙道:“要是能生產,自然會母子平安……”

“那你們就給我想辦法讓許修容生產。”沒等她的話說完,軒轅澤幽幽地道,“你們不是醫婆、穩婆嗎?要是連這也不會,那還做什麽醫婆、穩婆?”

聲音平平的,甚至有些呆板,可聽在幾個婆子的耳朵裏,卻如落在了冰窖裏一樣,全身發冷。

醫婆一咬牙,隨後就拉了一個穩婆:“皇上,奴婢是醫婆,會醫小兒急症,卻不會接生。”

那穩婆一聽,渾身像抽了筋似的軟了下去:“皇上……皇上……”

軒轅澤已冷笑著走了過去:“你有沒有什麽法子?”

“奴婢,奴婢……”穩婆伏在地上,篩糠似地抖了起來。

軒轅澤二話沒說,朝著那穩婆一腳端過去。

那穩婆捂了胸,哼也沒哼一聲,臉色發白地癱在了地上。

軒轅澤望著匍匐在他麵前的幾個婆子,冷冷一笑。

“看來,你們都沒有什麽辦法了!”他吩咐茗瑤,“把林公公叫來。讓他把這三位送出去,朕已經用不上。”

她們是奉了太後來當差的。“用不上”,聽在太後耳朵裏,和“倨傲不服管束”有什麽區別?

三個婆子篩糠似的抖了起來。與其到時候生不如死,還不如想辦法放手搏一搏。

“皇上,我們有法子!”其中一個穩婆破釜沉舟地道,“因是偏方,有些凶險,所以不敢拿來用!"

如果是個全無風險的法子,穩婆早就用了,何至於到此刻才說出來?

軒轅澤麵無表情。

穩婆已急聲道:“我們可以幫娘娘揉一揉,這樣孩子能快點生下來!”

軒轅澤朝另外幾個穩婆望去,隻見她們神色很是慌張。

他又朝萬媽媽望去。

萬媽媽目光閃爍,顯得有些緊張。

也就是說,萬媽媽也是知道這個法子的!

軒轅澤的目光就鎖住了萬媽媽。

萬媽媽心中五味陳雜,緩緩地跪在了軒轅澤的麵前。

“皇上!”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這法子,太凶險。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才用。因是揉下來的,孩子多半都……”聲音低了下去,“沒生下來就……夭折了!"

軒轅澤冷漠的表情有了裂縫,露出些許的慌亂。

萬媽媽頭垂得更低了。

“不,不,不。”聽了個一清二楚的許淼淼心如刀剜,“一定還有其他的法子……這個不行!不行……”說著,眼晴又濕潤起來。

她要把孩子生下來!

軒轅澤回頭,望著淚眼婆娑的許淼淼。

明眸澄淨得如澗間的泉水,似忘憂水,是讓他的心都跟著清澈起來的人。

眼角的餘光瞥過高聳的腹部。

在他的撫摸中一點點的長大,頑皮地和他嬉戲,是他的骨血……

軒轅澤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還有沒有其他的法子?"

田媽媽猶豫了片刻。

磕頭的穩婆卻捉到軒轅澤聲音裏的猶豫。這個時候,什麽也不做,肯定是死。順著他的心意去做,說不定還有條活路。

她拿定主意,輕聲道:“還,還有個法子!"

軒轅澤目光一亮。

“用剪子剪開……”穩婆小聲道,“隻是大人……”

軒轅澤明白過來。

大人和孩子,隻能保一個!

許淼淼也明白過來。她打了一個寒顫,沒想到自己會死的這樣的狼狽。

她自嘲地笑了笑,手輕輕地落在了腹部。

沒有母親的孩子,生活會很辛苦,哪怕物質上再滿足,心裏也始終會有一個小小的缺憾。

隻可惜自己和軒轅澤做夫妻的時候太短了些,如果時間再長一些,記憶也深一些,念著他對她的寵愛,他以後就算是再有妃嬪、皇嗣,也會對這個孩子多有容忍吧!

想到這裏,她不禁輕輕地撫了撫肚子裏的孩子。

以這個孩子的出生門第,如果太過容忍,隻怕會養成嬌縱跋扈的性子,可如果太過嚴厲,又多半會養成膽小懦弱的性格,被人欺負……得找個可靠的人守在孩子身邊才行。

茗瑤雖然很聰明,也忠心,隻是一個未婚女子帶著她的孩子,對茗瑤不好。衛子矜倒是很機敏,她出宮了,孩子必然是帶不到的。那麽,鄴純仁呢?她沒有生育,和她又有不淺的交情,會不會更好地撫養她的孩子?

許淼淼愣了愣,就看見軒轅澤慢慢走過來。

他的步子不大,可步伐卻很堅定,眉宇間透著毅然,讓他的表情顯得有些鄭重。分明是已做了決定。

知道她懷孕時他的微笑,撫摸著她肚子時他的滿意,感受到孩子胎動時他的喜悅……走馬燈似地在她眼前掠過。

人為什麽一定要麵臨考驗?

難道不能就這樣花團錦簇地過一生嗎?

許淼淼望著坐在她身邊的徐令宜,靜靜地說了句“我要孩子”……卻悲從心起,淚如雨下。

軒轅澤望著剛才還情緒激動,知道另有法子保住孩子卻突然安靜下來,默默流著眼淚的妻子,並不覺得意外,隻是心痛難忍。

他幫她擦拭著腮邊的淚珠。

“淼淼!”軒轅澤望著她的目光有些幽遠,語氣有些苦澀,“你一向明理……剛才穩婆的話你也聽見了……如果用剪子,你肯定會……如果讓穩婆幫你揉搓,孩子有可能……”他微微一頓,半晌才艱難地道,“還是讓穩婆幫你揉搓……”

許淼淼睜大了眼晴。

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他要放棄孩子”的念頭如潮水般席卷了一切,心中所有的感想都為它讓路。

“不行,不行!”她大聲地道,“我懷了他十個月……他已經會翻身了,還會和我們做遊戲。”她說著,握住了軒轅澤的手,“你不記得了……你的手放在左邊,他偏偏朝右踢;你的手放在右邊,他偏偏朝左踢……你還說他性子活潑,聰明可愛……”

軒轅澤眼角有水光閃動。

可一心一意隻想說服他的許淼淼並沒有注意。

“阿澤……”她殷切地望著他,隻希望他能改變主意,“他已經足月了……”

屋子裏聞針可落,所有的人都戰戰兢兢地等候著,

軒轅澤有些無力地靠在床頭的架子上,聽見落地鍾敲了九下。

他慢慢地站了起來,吩咐穩婆:“你們動手吧!"

聲音有些嘶啞,語氣卻很是鎮定。身姿筆直如鬆,又帶著一份決然。

“不行!”許淼淼再也顧不得什麽,掙紮著拉住了軒轅澤的衣袖,“不行……”

軒轅澤重新坐下來,抱了她。

“淼淼,你聽朕說。”他眼底深處有著難掩的哀慟,“可如果讓穩婆動手揉搓,你和孩子都有可能活下來……如果用剪子,隻有一個結果。我們試一試,好不好?"

誰又不想活下來!

算概率,軒轅澤分析的很有道理。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敢試……她承受不了另一個結果!

“不行,不行!”許淼淼抱住了軒轅澤的胳膊,小聲地哭泣起來,“我不能……”

茗瑤捂嘴哭了起來,萬媽媽側過臉去。

許淼淼很害怕吧!

男人是不能進產室的,既然自己已經破例了,那些規矩索性也就不管了。

“淼淼!”徐令宜鄭重地喊著她的名字。

許淼淼不由抬頭。

“朕陪著你!”軒轅澤平靜地望著她,“我們一起!”他緊緊地攥了她的手,“你要相信朕。”

許淼淼怔怔地望著他。

“朕不知道經曆過多少腥風血雨。”軒轅澤讓她靠在自己懷裏,緊緊地攬了她的肩膀,“法善和尚曾經給朕算過命,說朕是帝星,妖魔鬼怪遇到朕都要避開……”他的語氣堅定而從容,“朕在這裏陪著你,你一定會沒事的!”說著,已朝那個獻計的穩婆點頭。

穩婆一咬牙,捋了袖子就走了過去。

……

次間裏太後聽了扶桑派人來稟告得花,再也坐不住了,取下手腕上的楠木佛珠輾了起來,還是覺得心中難安,幹脆站了起來,“走,去祠堂。”

求祖宗保佑他們逢凶化吉才是!

……

穩婆的手很重,剛揉搓了幾下,許淼淼就後悔了。

她抓住了穩婆的手:“不行,這樣孩子會受傷的!"

穩婆有些為難地看了軒轅澤一眼。

軒轅澤保持了沉默。

穩婆就避開了許淼淼的目光,低頭使勁地揉搓她的肚子。

許淼淼心中一顫,抬頭望向軒轅澤。

他下頜繃得緊緊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縫,目光如眺望般的愣愣地直視著前方,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許淼淼不由緊緊地抓住了軒轅澤的手。,

他的手,指節分明,寬厚而溫暖,此時卻如秋風中的落葉,止不住地哆嗦著。

“阿澤!”她失聲痛哭起來。

軒轅澤身子一震,回過神來。他摟著她,把臉貼在了她的臉上,柔聲地安慰著她:“你別哭,等會沒丵力氣了!孩子生不下來,你也會很凶險的!"

用剪子,孩子會沒有任何風險地生下來。用這種方法,孩子有可能夭折,大人也會因為力竭而亡。兩相比較,前者才是明智之選。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了解軒轅澤的用心。

他這樣做,不過是想保住她而已!

她是孩子的母親,他是孩子的父親。

做出這樣的取舍,她悲痛欲絕,他何嚐不痛苦萬分。

“阿澤!”她含淚望著他,“我要吃東西!"

軒轅澤愣住。

許淼淼已道:“吃了東西,才有力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