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

第47章 至親至疏夫妻

沈時鳶清楚知道季封宴隻會幫她解決侯府帶來的問題。

但他不會為了自己徹底解決侯府。

因為——侯府裏有他最為看重的人在。

故而,即使她成了千歲王妃,沈時鳶依舊不能全身心信賴季封宴。

“郡主將我兒帶來這裏,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洪三歎口氣,恭敬地把腰彎下。

他知道今天是難逃一死,與其跟上位者殊死一搏,不如為兒子博一個前程。

燕梁很是不解:“老東西,誰是你兒子?我爹早就死了。”

他把眼神移向沈時鳶:“郡主,你這是玩的哪出?”

沈時鳶輕咳幾聲。

還真是個小狗腦袋,腦子裏裝不了一點事。

在一旁的芳若立即將燕梁請出去。

“郡主做事你還不放心?先跟老奴出去,等郡主的事談好,你就明白了。”

自從上次的訓斥後,芳若嬤嬤自知惹了大小姐不開心。

這一個月來她本分守在沈時鳶身邊,該她做的一件不落,不該她問的,一個字不談,不敢越雷池半步。

“郡主,老奴知道你想查出鹽場賬冊的問題。”

洪三將袖袍裏的賬冊遞給她:“這本才是真的賬冊,老奴已經撰寫一份,原樣在傅貴妃那處。”

沈時鳶細細翻看著,隻需一眼她就明白這才是真的賬冊。

上麵的進貨出貨跟‘曲流觴’的進賬對得上。

她的‘曲流觴’可是鹽場最大的顧客之一。

方才給洪三指的幾頁,上麵記載的條例是她經手的,可跟‘曲流觴’的賬目對不上,在這個賬本上對上了。

“老奴什麽都給郡主交代了。”

洪三跪地伏在地上,那雙混濁的眼裏滿是淚水:“我賤命一條絕不沾染郡主的手,隻求您保全我兒。”

沈時鳶翻看著賬冊不說話。

見狀,洪三抽出藏在腰間的匕首,驀地往脖子上劃。

“等等——”

沈時鳶不緊不慢地喊住他:“洪掌櫃何必如此心急。”

“求郡主開恩……”洪三抹著淚,將匕首抵在脖子上。

她冷眼看著,一言不發。

洪三畢竟從商多年,骨子裏就是隻狡猾的老狐狸。

在她麵前表現得無謂生死,實際上那雙眼睛時刻盯著她的動向。

見他抵在脖子上的匕首顫抖著,沈時鳶才笑出聲。

“洪掌櫃放心,隻要你忠心,本郡主不會虧待你的。”

洪三哂笑著,她繼續道:“本郡主若是想害你,何必讓你們父子團聚呢?”

她指了指窗外站在銀杏樹下的燕梁:“你為燕梁做的一切,本郡主都知道。”

洪三是傅家的家生奴,為了補貼家用,洪三在燕梁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傅貴妃進宮幫她管理鹽場。

可燕梁不知道這一切,他一直以為父親拋棄母親和他,所以隨母姓叫燕梁。

這些年來洪三一直生活在侯府和傅貴妃的監視下,他隻能把賺來的錢都寄到侯府,希望由侯府轉交給燕梁。

但直至燕梁死前,他都沒有收到這二十多年來的錢。

沈時鳶定眼看著洪三:“你的賣身契,我會向侯府討回來。事成之後,你跟燕梁毀鄉下享受天倫之樂。”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可在洪三聽來卻是振聾發聵。

洪三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隻有一條路——做主子的狗,永世不得翻身。

為了這張賣身契,哪怕是虛幻的夢,他也願意跟著沈時鳶幹!

“謝郡主!”洪三俯下身謝恩。

待洪三出去,倏然外麵傳來燕梁的怒吼。

“滾!你不是我爹,我爹早就死了……”

說完,燕梁發瘋一般離開,隻留洪三在原地歎息。

沈時鳶收回目光,多給這隻小狗狗一點思考的時間。

她繼續翻看著鹽場賬冊。

這些年傅貴妃私吞了不少銀子,少說一百萬兩白銀。

沈時鳶不禁咂舌。

她一個深宮婦人,最多不過靠銀子來籠絡人心爭奪聖恩,她哪裏能花這麽多銀子?把銀子拿來燒著玩嗎!

承安侯府沒在其中獲取,她可不信。

不過——

沈時鳶將賬冊合上,從今以後礦場和鹽場都是將軍府的。

從前承安侯府在京中做大,如今這風水輪流轉,怎麽著也該輪到將軍府了!

現在就差礦場的賬冊,唐氏還想拖延時間。

沈時鳶怎麽不會如她所願的?

有的是辦法撬開唐氏這老蚌的殼!

驀地,一股熟悉的紅廖香縈繞在她鼻尖。

她一轉頭,果然那個騷包至極的人坐在八仙椅上,翹首以盼看著她。

“瑞寧郡主怎麽這樣看著本座?”季封宴雖是笑著,可沈時鳶知道這是他不滿的征兆。

“瞧著你好看。”

沈時鳶不與他爭辯,分出心思跟他調笑幾聲。

自從嘉德帝為他們定下婚期,季封宴來將軍府的次數越來越多,動作也是愈加放肆!

原先還怕被沈沐澤撞見,自從上次之後,她索性也不攔著。

這一月裏,她都已經快習慣身邊有這隻千年妖孽的存在。

“是嗎?”季封宴哼唧幾聲:“這些時日,本座教你那個蠢弟弟兵法,這張臉被風吹日曬。”

“沒了美貌,本座怕是得不到瑞寧郡主的偏愛了。”

沈時鳶聞言嗤笑著。

能說出這話,說明這隻妖孽還能哄。

拿出‘生肌膏’親自為他塗。

濕熱的指尖輕撫上他那張精致的臉,目光掠過他長長的睫毛,沉溺在他波光繾綣的眸裏。

兩人默默無言,隻是彼此專注著彼此眼中的人。

季封宴含住她的指尖,輕輕啃噬著,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

沈時鳶一低頭,鼻尖滿是馥鬱的紅廖花香。

“哼……”

季封宴原本的聲音就如焦尾撥弦一般悅耳,此刻驀地多了幾分沙啞。

這聲音在沈時鳶聽來多了幾分**。

在他的注視下,沈時鳶——一把推開他。

“還請千歲爺忍耐。”她笑著:“在你欠我的信還沒給之前,請自重。”

而季封宴聽了她這話,斂了斂衣袖,那雙眼裏熟悉的詭譎又回來了。

沈時鳶垂眸。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再適合不過他們。

“本座想聽瑞寧郡主解釋,你為何要用洪三,他是傅貴妃宮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