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

第46章 她不信季封宴

見沈時鳶的眼神朝她看來。

芳若立即勸道:“大小姐,九千歲嗜殺成性,他手底下的冤魂能擠滿閻王殿。”

“奴婢即使沒讀過書,也知道這種奸佞宦官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沈沐澤連忙應和:“芳若嬤嬤說得對,我也不讚同。他不是你的良人,霍小將軍才配得上你。”

沈時鳶差點沒被他們逗笑了。

“你憑什麽認為霍將軍會看上我?憑將軍府的地位,還是憑你的厚臉皮!”

她的聲音不怒自威,沈沐澤原本滔滔不絕的話一下就停了。

“姐姐……我、我也是為了你著想。”

沈沐澤見她那雙沉寂的眼,把頭低下來,低聲道:“若是爹娘泉下有知,他們也不會答應你嫁給九千歲。”

芳若嬤嬤也在附和著:“是呀大小姐,奴婢真的是為你考慮未來。”

沈時鳶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

這個時候總是有一股無力感深深縈繞在她心裏。

這個家裏沒有人理解她。

他們都在做著認為“對她好”的事規訓她。

若是她有一絲反抗就會拿“我是為你好”的話來堵,仿佛做錯事的人是她一眼。

沈時鳶想起夢境中的她——一樣的無力,一樣的不被理解,根本無力反抗。

夢裏她嫁入承安侯府,操持侯府大小事宜,最終被熊熊烈火燒死……

這一刻,她突然很想季封宴,在這個世上,隻有他才能理解自己。

她跟他看似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骨子裏極為相似。

隻是她尚且被封建禮教限製,而他已然隨心所欲。

可現在的一切都不一樣了,她不會重蹈覆轍!

“看來——是我將你們養的太好,才讓你們不分尊卑!”

沈時鳶的語氣驟然冷了下來:“九千歲也是你們能隨意議論的?”

她走到芳若麵前居高臨下睨著:“本郡主與千歲爺的婚事是聖上賜婚,嬤嬤要是不滿,大可找聖上稟明此事。”

她可以容忍身邊的人蠢鈍,因為沈時鳶知道芳若嬤嬤的忠心。

但她容忍不了芳若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對自己的決策!

“奴婢……”芳若望著沈時鳶,一時啞口無言。

她轉頭看著沈沐澤,語氣夾雜冷意:“你那麽喜歡霍小將軍,為何你不自己追隨他?要將你姐姐跟貨物一樣丟出去?”

見他不語,沈時鳶繼續道:“若我說我的小姐妹很喜歡你,我希望你們在一起,你會去娶她嗎?”

“既然你自己都做不到,以後就別拿這話來說我!”

沈時鳶盯著他,一字一句盯著他:“哼——九千歲有句話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太溺愛你了,才讓你不知天高地厚。”

“沈沐澤,你太讓我失望了!”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沈時鳶知道若不給他們立下規矩,往後出了事,她保不下他們。

季封宴說的對,在京中想辦成事得讓別人怕你,才能敬你。

她費盡一切才讓礦場重回將軍府名下,手裏又握著鹽場。

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讓將軍府的利益最大化。

她不能讓身邊的人拖她後腿!

*

一月後

將軍府的院子裏抬入滿滿一箱的賬冊。

“回稟瑞寧郡主,這些是鹽場的這些年的冊目,傅貴妃特地讓小人將這些交到您手上。”

沈時鳶翻開手裏的賬冊,她跟賬本打交道多年,這些賬冊從賬麵上看不出問題。

傅貴妃的手腳做的很幹淨。

“瑞寧郡主若無異議,小的這就告辭。”

一直佝僂著腰的老人家,說話時臉上的胡子跟著抖動,眼神雖然含著笑,可笑意深不見底。

洪三正要告退,沈時鳶伸手讓他停住:“洪掌櫃何必走的這麽快,本郡主還有很多事沒弄明白。”

這一個月裏,沈時鳶被嘉德帝封為瑞寧的事傳遍京城,長公主的賀禮更是如流水一般賞賜給將軍府。

相對應,京中之人都知道沈時鳶要嫁給權宦九千歲。

沈時鳶不想知道眾人心裏在想什麽,但至少明麵上沒有人敢對她不敬。

每天來將軍府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尤其淩家的人來的最多。

為此,沈時鳶特地將將軍府修繕一番,以盡地主之誼。

“郡主有哪些地方不明白,小的一定全力為郡主分憂。”洪三謙卑著回應。

沈時鳶笑著翻開賬冊,指出其中一頁:“洪掌櫃,這頁似乎有不妥。”

洪三臉色未變,態度依舊謙卑:“郡主,這些賬冊小人全部整理過,絕不會出現一絲紕漏。”

她笑笑不說話,繼續翻看這賬冊,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也不讓洪三坐下。

洪三的忍耐力驚人,仍舊保持著行禮的動作,耐心等著沈時鳶翻看賬冊,時不時回答她的問題。

“洪掌櫃真是好耐心。”

沈時鳶意味不明地輕笑著。

洪三跟她夢境裏的性格一模一樣,都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但她心裏清楚,洪三不是傅貴妃的人。

原因嘛……

“大小姐,你的小狗狗來了。”

燕梁繼續穿著他那身略顯粗獷的麻布衣裳,腰間的匕首顯得更為醒目。

他大咧咧進來,嘴角勾起一抹邪性的笑。

“不——現在您是郡主。”他做了個誇張的行禮動作:“小的給郡主請安。”

麵對他的無禮,沈時鳶翻著賬冊的手都沒有動過。

燕梁這個動作在她意料之中,更何況她是特地讓燕梁來的。

聽到熟悉的聲音,洪三轉過頭瞥見燕梁的臉如遭雷劈一般。

“梁兒……你、你怎麽在這裏?”

燕梁奇怪道:“老東西,你認得我。你的口氣跟我死去的爹一樣,真讓人惡心!”

沈時鳶垂眸。

強行把唇角勾起的笑壓下去。

分明是和諧的父子相認場麵,但眼下跟她想的有些出入。

“洪掌櫃,我知道傅貴妃一直用家人的安危威脅你為她做事。”

沈時鳶指了指燕梁:“是我保下他,才讓他和鄉親們免於礦洞塌陷。才能讓你們父子有相見的一天。”

在夢境中,礦洞塌陷後燕梁帶著礦工們鬧事。

侯府派出洪三讓他們父子對峙,至於談了什麽,沈時鳶不得而知。

但她知道結局——燕梁慘死,洪三也被侯府卸磨殺驢。

沈時鳶端起茶盞,這輩子她得扳倒侯府,需靠這兩位相助。

至於為何不靠季封宴——自然是因為,她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