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婚
季封宴為她準備的彩禮如流水,整理七天七夜也整理不完。
這一世的她有長公主的祝福,有手帕交的貼心,有弟弟妹妹的關懷。
她的出嫁是被這些人祈願著,並不是被當做冷冰冰的交易。
最重要的是——她嫁給了想要嫁的人。
說來好笑,沈時鳶一度以為她跟季封宴無緣,但許是命運捉弄,當她穿上季封宴為她親手製成的嫁衣,心頭還是覺得不真實。
她撫上用紅雲緞製成的嫁衣,當她知道這是季封宴親手一針一線縫製的時候,頭一次露出震驚的目光。
隨即,心頭掠過甜蜜。
古往今來都是女子繡嫁衣,是女子如同一隻撲火的飛蛾,期盼著有情郎能回眸看她一眼。
可季封宴不一樣,這件嫁衣上的每一根絲線都經過他的手。
說實話,繡得一般,不如宮中繡娘的手藝,可心意難得。
怪不得他著急婚期,也不讓她動手繡嫁衣,原來他早有準備但就是不說。
沈時鳶心裏輕哼:千年妖孽抹不開麵子,是個嬌氣又傲氣的主。
好在,她終於懂他的心意。
*
九千歲府
各類奇異的禮物似潮水一般地被送進季封宴的府邸。
他一襲紅廖雲紋繡金線的婚服長袍,頭戴紅廖銜珠冠,腕上戴著各種由紅廖花雕刻而成的寶玉。
本就明豔不可方物的他更是貴氣逼人,隻一眼就能讓人為他心甘情願而死。
季封宴看似悠然地坐在院中的白玉雕花椅子上,摩挲著拇指上鑲金嵌寶的扳指。
實則,他的目光一直緊緊看著府邸外的肩輿。就連身側朝臣們的吹捧也懶得聽。
他的心思全都放在沈時鳶的身上,他想要給她最好的,生怕她受到一絲委屈,更怕她臨時變卦——不嫁給他了。
季封宴苦笑著,他這一生就這隻狡黠的小狐狸拿捏住了。
他承認他滿心滿眼全是她,連一刻的分離都接受不了。
隨著空中一隻鳶的鳴叫聲響起,九千歲府前停著一架八人抬華貴的黃花梨肩輿。
季封宴驀地站起來,水袖在劃過一道優美的線條,他拿著軒轅弓朝著肩輿走去。
婚宴應當由媒人主持,但九千歲的婚宴哪個媒人敢應?
淩千雁自告奮勇當一回媒婆,她朗聲道:“一射天,天賜良緣,新人喜臨門!”
季封宴舉著軒轅弓,利劍如流星在空中劃出一道光,正中轎門上方。
“二射地,地配以雙,新人百年好!”
又是一箭射出,第二箭射向地麵,季封宴出手快準狠,就連一般的武將見識到他的身手,隻能自愧不如。
“三箭射轎門,射中嬌妻芳心定乾坤!”
第三箭比前兩箭遲鈍了些。
季封宴表麵上強裝鎮靜,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他的手在抖。
他並非箭術不精,而是太激動了,夢寐以求的場景隻差一步就能唾手可得。
沈時鳶在肩輿自然感受到三次的震動,她低垂著眼眸,同樣將顫抖的手藏好。
能嫁給季封宴,她並非表麵上的那般平靜。
兩人似是心有靈犀地瞥向對方。
見他的那雙眸裏倒影出自己身著嫁衣的樣子,沈時鳶的唇角不自覺彎出一個弧度。
季封宴不是個肯委屈自己的主,沈時鳶下了肩輿理應由芳若嬤嬤牽著。
但他強硬牽過她的柔夷,趁她不注意,直接一個打橫抱在懷裏。
聞著彼此身上傳來的紅廖香,季封宴抱著為自己精心打扮的沈時鳶,滿意地點頭。
“本座縫製的嫁衣在你身上隻體現出了半分神采。”
沈時鳶嬌哼著,她知道季封宴是個嘴硬的主。
沒事的,等下她不撬開他的嘴,她就不叫沈時鳶!
淩廣和一眾紈絝子弟在旁邊看著,他知曉自己沒有資格站在她身側,隻要能遠遠看上一眼,送上祝福他就滿足了。
“恭喜義父喜得佳人。”
有了淩廣的開頭,他身邊的紈絝子弟竟忘記這是人人懼怕的九千歲,大聲吆喝起來。
“千歲爺幹的漂亮!”
“好風流——佳人在側,豈能讓她受委屈?”
季封宴勾唇一笑,顛了顛懷裏的人,在她耳邊輕聲:“重了。”
沈時鳶伸出手,在他腰間狠狠擰了一下,聽見他鼻間呼吸聲驟然加重的聲音,這才滿意地鬆開手。
淩千雁作為媒人充當司儀,朗聲喊道:“新人行禮,一拜天地!”
沈時鳶和季封宴聞言皆是不動,他們能成就這段姻緣靠的不是天地,而是他們自己。
再說了,世人成婚都得拜天地,但真正成眷屬的又有幾人?
可見這天地不拜也可。
婚宴一時之間寂寂無聲,淩千雁背後的衣裳被冷汗打濕,心道這兩人不愧能走到一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連忙高聲道:“二拜高堂!”
兩人又是不動,紛紛在對方眼裏看見笑意。
說來好笑,季封宴的親生父母沒了,沈時鳶的父母也沒了,做他們的長輩還挺有風險。
沈氏倒有個族老,但沈時鳶不想拜,族老也不值得她拜。
長公主眼巴巴地瞧著她,但她也知道自己不是沈時鳶的生身長輩,她受不起。
這樣想著,卻見沈時鳶拉著季封宴的手,朝長公主的方向跪下拜了拜。
眾人大驚,這二拜高堂太離譜了些,就連長公主自己也始料未及,呆呆地愣在原地。
“瑞寧是陛下親封的郡主,長公主怎麽不算她的長輩?”
淩千雁見狀連忙示意長公主接過沈時鳶手裏的茶。
長公主含著淚,接過這杯茶,眼裏滿是對沈時鳶的關懷。
許是同為女子,又或者是愛屋及烏,她是真切希望沈時鳶能過上順心如意的好日子。
見這段終於配合了,淩千雁緩緩吐出口氣,繼續道:“三——夫妻對拜!”
沈時鳶和季封宴同時轉身,在彼此的眸裏倒影著對方,這一刻地久天長。
“禮成,送入洞房!”
淩千雁喊出這段,整個人都鬆了口氣,終於走完流程了。
隨即,她看著大廳不動的兩人,冷汗直流著。
在婚宴上,誰率先將紅綢帶中間的繡球扯到手裏,今後這個家就是那個人做主。
兩人之間的紅綢帶一左一右互相拉扯著。
沈時鳶和季封宴誰也不肯先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