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寵——嫁值千金

【040】十年前的真相

遠處的紅綠燈在夜色中變幻,她望著沒有盡頭的道路,逐漸地慢下腳步,即便是在夢中,她都能感覺到當她站在路中間的那種孤獨無助的寂寥心情。舒蝤鴵裻

林蔭道的樹枝上凝聚的水滴掉落,在她的臉頰上暈開來。

她怔愣地站在路旁,任由枝葉上的雨水打濕她的頭發和翹卷的睫毛。

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起,是個陌生的號碼,但她接了起來。

“子琦,我們見個麵吧,我有話想和你說。”是一個溫柔的女聲。

意識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靳子琦的眉頭不由皺起,身體也彌漫著難受感。

這應該就是十年前那一晚發生殺人案的記憶。

沒想到竟會再次以這種方式重現在她的夢境中。

靳子琦的十指絞緊了身下的床單,額際和後背也是黏濕的汗水。

但是她沒有選擇徹底醒過來,而是任由自己沉浸在這個夢中。

然而卻沒有所謂的混混,也沒有衝突和閃著寒光的血刀,也許一切都還沒發生,她所夢到的不過是那個夜晚的開始部分——

當她聽到那個溫柔到骨子裏的聲音,湧上心頭的卻是滿腔的憤恨。

即使時隔多年,即使在夢中,也絲毫未減那股子的怨氣。

她聽到夢境中的自己冷淡的聲音:“我不在國內,恐怕沒時間見你。”

手機那頭靜默了會兒,在她決定掛掉時又傳來聲音:“我看到你了,子琦。”

就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她動作遲緩地回頭,有轎車從旁邊的馬路上駛過,車燈打亮了附近的街道,她看到了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兩個女人。

其中一個女人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往她走了兩步,喚了一聲:“子琦。”

睡夢中的靳子琦認出了那張臉,在報紙和母親的畢業照上看過,是喬欣卉。

至於另一個女人,不,也許該說是女孩,十七歲的喬念昭,正裹著大衣凍紅了臉頰拖了一個行李箱站在寒夜裏,吐著白色的霧氣。

看她們的行頭,像是剛從外地飛回來,臉上還帶了長途跋涉後的疲倦。

可能就是剛才在機場看到了她,才會一路追過來。

然後她的眼前一陣旋轉的模糊,她似乎看到一個小女孩從自己的房間捧了大把的洋娃娃跑下樓,精致淡漠的小臉上滿是憤怒。

小女孩將那些做工精巧的洋娃娃扔到了門外,然後又將擺放在停車場裏的童車推出來,一腳踹翻,聞訊趕來的虹姨想要去撿起那些玩具。

“大小姐,這些不是你最喜歡的欣姨送給你的玩偶嗎?怎麽扔了?”

小女孩卻一把推開虹姨,把那些玩具狠狠地用皮鞋去踩,直到踩得髒亂不堪才罷休,“這些惡心的東西給我全部燒掉。”冷冷丟下一句,小女孩便轉身回屋。

小小的倔強身影在朦朧的畫麵裏漸行漸遠,再次回到了那個漆黑的夜晚。

“子琦,我想跟你談一談。”

喬欣卉的臉色比之喬念昭蒼白很多,就像是得病後的虛弱,神情也有些飄渺。

對喬欣卉的厭惡從八歲看到那一幕之後便有增無減,尤其在瞟到等候在那裏的喬念昭,她的雙手更加握緊了手裏的行李和小提琴。

那是她父親對母親不貞的證據,此刻就這樣**裸地**在她麵前!

夢中的她對近乎哀求的喬欣卉露出一個譏誚的冷笑,夾帶著恨意和嫌惡,卻沒有多說一個字,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喬欣卉在身後喊了幾聲,見她不理會,便逐漸沒了聲響。

行李箱的輪子在凹凸不平的街道路上發出悶重的滾動聲,然後一道身影從她的眼角閃過,擋住了她的去路,是氣喘籲籲的喬念昭。

她的雙手敞開,胸口因為緊追而起伏,“子琦姐,我媽真的有話要對你說。”

那一聲子琦姐,叫得夢中的她擰緊了黛眉,拖著行李從喬念昭身邊錯過,語氣冷然:“我沒有妹妹,以後看清楚了再叫。”

從八歲以後,她和喬念昭便沒怎麽見麵,不管是她的不待見還是靳昭東和喬欣卉刻意的回避,都不曾像這個夜晚這樣麵對麵過。

喬欣卉因為她的冷漠而詫異,也有些委屈,但卻沒有生氣,而後麵的喬欣卉已經拉著行李追過來,母女倆一前一後阻撓了她的去路。

“子琦,小昭她沒有惡意,隻是看我身體不好才想讓你等一下。子琦,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討厭我,但我這次真的有事要求你,給我幾分鍾好嗎?”

不知道我為什麽討厭你嗎?

靳子琦的手指緩緩地扣緊,她突然很想衝夢中那個溫婉的女人質問:“和我父親暗通曲款還生下孩子,難道你就沒有那點自我反省的覺悟嗎?”

但事實上,她看到夢中的自己用她慣有的冷漠神情轉身,姿態高人一等,猶如高高在上的公主俯瞰著貧賤的祈求者。

“不知道嗎?有時候愚昧無知也是種福,不過我始終相信惡有惡報,終歸到最後是種什麽因得什麽果,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後一定會得到報應。”

喬欣卉因為她灼然的眼神而臉色變了變,眉眼間的愁緒也越加濃鬱。

她張了張嘴,卻似有難言之隱般說不出口,隻是伸手想要來拉住她,結果卻被她漠然地掃開,喬欣卉的手僵冷地停滯在那裏。

“你幹什麽!”喬念昭看到母親受委屈憤怒地瞪著她。

真實的靳子琦站在夢境的邊緣,看著夢裏的子琦冷眼望著一臉慍怒的喬念昭,語調不急不緩:“喬念昭?你叫喬念昭吧?”

喬念昭不作響,卻是憤怒而提防地看著突然念自己的名字的她。

“子琦。”喬欣卉卻突然插言,有些無奈的語氣,“你聽我解釋好嗎?事情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你爸爸——”

“閉嘴,我不想聽那些汙垢不堪的事情!”

她淩厲地轉身望著喬欣卉,“我跟你爸爸”幾個字讓她的心髒劇烈地疼痛。

如果他們是真愛,那她的母親算什麽?

如果喬念昭是他們愛情的結晶,那她算什麽?

家族利益聯姻的產物嗎?

身體就像是被烈火焚燒一般的刺痛,她聽到夢中的自己冷漠的聲音。

“不要跟我說真愛,在我眼裏那不過是一場令人深惡痛絕的偷情。”

“不準你這麽說我媽!”

和喬欣卉的黯然神傷不同,喬念昭似乎沉不住氣了。

她嬌美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憤憤不平,衝著嘴角眼底彌漫著譏嘲的靳子琦大喊:“你憑什麽這麽說我媽?要不是我媽生病了,你以為我們會這樣低聲下氣求你們這些虛偽做作的上位者嗎?”

“原來是生病了啊!”

靳子琦看到夢中的自己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卻出奇的幸災樂禍,她不曾想過高貴冷漠的靳子琦曾經有過那樣黑暗的表情。

望著喬念昭紅紅的眼圈,她隻覺得心底一陣暢快淋漓,轉而望向喬欣卉:“病得有多嚴重,竟然都想著安排後事了?”

“靳子琦!”那些年來喬念昭第一次擺脫小綿羊的皮囊衝她大叫。

她掃了喬念昭一眼,不以為然,隻是盯著喬欣卉似要把她燒出一個洞來。

“是我那父親教你的嗎?讓你先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感動我,然後讓我再去同樣用氣人淚下的話語去說服我母親,我想,你要求我的……”

她挑了下眉,看向喬念昭的目光閃爍著諷刺,“讓你的女兒進靳家吧?”

喬欣卉的臉上有被說中心思的尷尬,麵對一個十八歲少女的冷嘲熱諷,她隻是握緊雙手默默承受,臉上沒有氣憤和不甘,隻有惆悵的感傷。

“子琦,就算有錯也是我的錯,小昭隻是個孩子,是無辜的,如果可以再回去我也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現在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這個生病的人,小昭再怎麽說也是你的妹妹……”

“看來我剛才的話你們都沒聽清楚。”她隻是冷冷地打斷喬欣卉,目光堅定:“我沒有妹妹,即便是有,也是從我母親的肚子裏生下來的!”

說完,她便不再去看喬欣卉徹底失了血色的臉,越過她清瘦的身子,兀自在夜色裏往回走,那對母女被她拋在身後,還能隱約聽到喬念昭的抽泣聲。

她拿著行李漫無目的地走著,無邊無際的黑暗包圍了她的周身。

不知道什麽時候止住了步,茫然地看著四周,然後拐進了一個巷子。

因為她看到了巷子裏的那一堆巨大的垃圾,她緊了緊手裏的小提琴盒,睡夢中的靳子琦已經猜到,她想要去丟棄這把看似貴重的小提琴。

小提琴……

靳子琦忍不住又想起了秦遠站在鋼琴邊拉著小提琴目光繾綣望著她的一幕,還有牛津大學的鬱金香花叢裏她看到他擁吻另一個女孩的畫麵。

這一切都不是虛無縹緲的夢,都是她曾經埋藏在心底的記憶。

小提琴盒落入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堆裏,正欲轉身離開,一陣尖銳的刹車聲闖入了夢境,刺眼的車燈從身後把她整個人包圍。

一股恐慌從心底升起,靳子琦捏緊了拳頭,卻倔強地沒有從夢中醒來。

頻率不一的腳步聲在巷子裏回響,周圍地上的亮光裏,倒影出一道道高大的黑影,或歪著頭,或抖著腿,似在後麵打量著她準備伺機而動。

男人挑逗的口哨聲在萬籟俱靜的巷子裏顯得有些恐怖。

在那些黑影逐漸逼近的同時,她不回頭,捏著行李箱的把手往前走。

想要當沒看到地快速離開這個地方。

前麵卻被一個染著黃頭發的混混攔住,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卻被頓時包圍在五六個男人中間,他們笑嗬嗬地環胸望著她。

“你們想做什麽?”她冷漠警惕的神態引來一陣詭異的嗤笑。

當靳子琦看到有一個混混伸手做了個調戲的動作,恨不得衝過去,卻發現夢中的自己毅然地避開,冷冷地斥道:“滾開!”

隻是她的聲音剛落下,便被那個混混甩了一巴掌。

那種火辣辣的痛楚竟然真實地體現在了她的臉頰上,緊接著是頭重腳輕的暈眩感,伴隨著混混的咒罵聲:“給臉不要臉,臭婊子!”

“跟她說那麽多幹什麽,還是快點辦了事走人!”另一個人焦躁地催促。

夢中的畫麵有些混亂,她看到自己和那些混混推推搡搡,似在掙紮似想逃出去,卻被他們狠狠地推倒在地,淩亂了柔順的長發。

膝蓋處磕上石子一陣刺痛,那些混混慢慢地逼近,**笑聲在周圍響起,還有他們爭先恐後的議論聲,“我先來,是哥們就不要跟我搶!”

“倒是便宜了你,那我第二個,這麽漂亮的小妞還真沒嚐過!”

“搶什麽,給錢的那個人不是說了,隻要不死人,隨我們怎麽弄都沒關係!”

恐懼在夢境中迅速蔓延開來,她看到自己捂著胸口的衣衫想要後退,卻撞上身後冰冷的牆壁,素來整潔的指甲裏沾滿了汙泥。

夢中的鏡頭突然一轉,她看到巷子裏突然變得吵雜起來,她看到本該跌坐在地上的自己站在牆邊,而那些混混正和另一道纖影拉扯在一起。

她聽到女人被打的痛呼聲,還有那些混混的辱罵聲,牆壁上映出的身影胡亂地交雜在一起,她看到那些混混在朝著自己靠近。

然後她聽到了那個被混混圍困的女人的喊聲:“小昭,子琦快跑!”

是喬欣卉,是喬欣卉的聲音……

靳子琦額際滲出大片的濕汗,似不相信夢中所見的一幕,竟是喬欣卉救了自己,而她自己則正在那些混混慘無人道地毆打。

喬念昭恐慌的哭喊聲在一旁響起,她轉頭就看到喬念昭抱著頭坐在角落裏,一副被嚇怕的模樣,不住地顫抖著嬌小的身軀。

巷角躺著一把寒芒乍現的刀,靳子琦看到自己情急之下撿起了那把刀,穩住顫抖的雙手,想要威脅那些混混放開喬欣卉。

隻是,她的身形突然一個不穩,往前跌去,巨大的衝勁來不及收回。

然後她感覺到利刃插入**清晰的“嘶啦”聲,有溫熱的**潺潺地流到她的手腕上,順著手臂流進她的衣袖裏,她猛然戰栗起來。

她低頭看到自己手裏的長刀沒入了一具身體裏,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靜,連呼吸聲都變得壓抑起來,她的雙手變成了血紅色,空氣中是濃烈的血腥味。

那個被她刺中的身軀直直地往後栽倒,那一瞬間,她仿佛能聽到死神的召喚聲,深入到靈魂深處的恐懼鋪天蓋地而來。

昏暗的光線裏,地上那雙睜大的眼睛逐漸渙散失去聚焦,她似乎還能在裏麵看到自己的倒影和他眼底的不敢置信……

靳子琦驀地從**坐起,被那雙死灰複燃的眼睛嚇得醒過來。

窗戶紗簾外的天已經放亮,碩大的**隻有她一人,旁邊的床單已經轉涼。

她不由地縮成一團,緊緊地環抱著自己的身體。

將臉埋進自己的膝蓋裏。

這突如其來的記憶讓她有些措手不及,想到那雙眼睛依然心有餘悸。

她清晰地記得,當她衝過去救喬欣卉的那一刻,後背上突然襲上一股重力,讓她猝不及防地往前麵倒去。

靳子琦深呼吸了幾下,如果真的是有人推了她一把,那這算是謀害嗎?

突然咽喉變得幹澀,她下床喝水,冰冷的**下肚,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抖,杯中的水麵也因這份戰栗而漾開一圈圈的波瀾。

環顧了一圈偌大的臥室,卻沒有找到宋其衍,心裏隱隱泛起害怕。

甚至連洗手間都找了,卻依然看不到他的人聽不到他的聲音。

套了件外套,有點心神恍惚地走出去,然後到處轉轉。

富麗堂皇的別墅大得找不到一個人影,她慢吞吞地下樓,然後看到了迎麵而來的宋其衍,他正端著一個餐盤走過來,羊毛開衫裏麵是一件黑色背心。

望著他背心下紋理清晰的肌肉,突然有點不喜歡他穿著背心的樣子。

靳子琦站在緩步台上,單手搭在扶手上,從上麵望下去,看到年輕的女傭和宋其衍打完招呼後嫣紅的臉頰和那愛慕的眼神,心裏莫名地就不舒服了。

就像是自己珍藏的寶貝突然被人窺覷了,無法言語地渾身難受。

宋其衍端著盤子的樣子有些笨手笨腳的小心,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撒了盤子裏的東西,在跨上樓梯後還每走一步就低頭看一眼。

靳子琦有些好奇盤子裏裝了什麽,因此怔怔地站在原處看他朝自己走近。

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發現她的,俊臉上閃過欣喜,小心翼翼地護著盤子到胸前,然後走到她的麵前,“醒了嗎?餓不餓?”

靳子琦望著他渴望她說“餓”的眼神,配合地點點頭,宋其衍立刻愉悅了神情,卻很快又壓製了下去,肅了表情,幹咳一聲,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穿著晚上睡覺的薄薄的睡衣,外麵套著白日裏的黑色外套,腳上穿著棉拖,白皙光滑的腳踝落在外麵,一頭及腰的長發也隨意披散著。

“怎麽穿成這樣就出來了?大冷的天,雖然開了暖氣也不好這麽跑來跑去,要是感冒了怎麽辦,怎麽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一副訓人的麵孔,靳子琦不由聯想到昨晚電視裏那個管事的嬤嬤。

心裏忽然想笑,但麵上還是乖乖地聽訓點頭,然後話題轉移到他手裏的盤子上:“那裏麵是什麽東西?”

宋其衍笑得有些開心,故作神秘地把盤子挪遠了點不給她掀開看的機會。

事實上,靳子琦還沒幼稚到追著一個盤子死纏爛打的地步。

但在他眼中看懂了他想給她驚喜的心理,靳子琦還是表現出相當的興趣,盯著盤子加問一句:“是給我的早餐嗎?”

“先回房吧,你看你穿成這樣被別人看到多不好。”

這個別人,在這裏特指了一個人。

靳子琦跟在他身後,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有些歡欣雀躍的背影。

縱然他們的婚姻路上麻煩頗多,但隻要彼此真心相待,又未嚐不可以白首。

想至斯,嘴角情不自禁地挽上淡淡的弧線。

“想什麽呢?趕緊過去坐啊。”男人皺著眉頭催促。

靳子琦點頭,帶著一心的淡淡的甜蜜,順從地走去臥室的小桌邊。

餐盤裏裝的是一碗酒釀丸子,一顆顆白色的小圓團漂浮在甜湯上。

“你做的嗎?”她抬頭望他,帶著一點點希冀的眼神。

宋其衍坐在她的對麵,一本嚴肅地點頭:“我盛到碗裏的。”

話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靳子琦垂眸失笑地想去拿匙羹,卻被他搶先一步奪走。

“挺燙的,我替你吹吹。”他舀了一勺丸子輕輕吹了幾下才遞到她嘴邊,笑得像條大灰狼,“吃吧,真的很甜。”

靳子琦被蠱惑地張開口,吞下了那一勺的酒釀丸子。

甜甜的,帶著米酒的醇香,微醺著她的神經。

“我讓鄒向訂了去澳洲的機票,就當是蜜月旅行怎麽樣?”

靳子琦又咽下一勺,其實想問他是不是第一次喂人,因為動作真的很生硬。

如果不是她努力的配合,怕是早都喂到外麵去了。

但看到他提到蜜月時滿臉的開心,所有的疑問都轉化為一個點頭。

宋其衍因此高興地舀丸子的頻率更快,渾然不知被喂的人吃得異常辛苦。

臥室裏充滿了陽光,巨大的落地窗被稍稍推開,純白色的窗簾慢悠悠地拂動,深秋花園裏的花香幹燥而清爽,淡淡的,隱隱的。

窗戶邊的小桌旁,長相英俊的男人正認真地喂端莊舒雅的女人吃早餐。

靳子琦的嘴巴很小,這一點宋其衍很早就發現了,看到那紅而薄的唇角滲出的甜湯,喉間一緊,說話有些不利索:“嘴角……嘴角擦……擦一下。”

看他有些泛紅的耳根,靳子琦漾著嘴角,抽了一張紙巾就要去擦。

“等……等一下。”他卻突然拿走了紙巾,探過身一手輕捏住她的下頜,粗厚的指腹,帶著點暖意,讓她心安,“我來幫你擦好了。”

隻是,為什麽擦著擦著他的頭會越靠越近,就不得而知。

唇上傳來柔韌的觸覺,然後被溫柔地吸允舔舐,靳子琦隻覺得心跳紊亂。

宋其衍緊緊地貼住她的嘴唇,心裏隻有一個想法:真的很甜。

……

因為第二天要去度蜜月,靳子琦便打電話通知蘇凝雪,蘇凝雪便要她跟宋其衍傍晚回靳家吃完飯,也算是女兒出嫁後的回門。

等他們到達靳家,隻有蘇凝秋在幫虹姨一起準備晚餐,蘇凝雪和靳昭東還沒下班回來,靳子琦上下看了遍,也沒看到虞青喬的人影。

“小姨,青喬呢?”以往就數她最活潑,這個時候不是該上跳下竄嗎?

提到虞青喬蘇凝秋又頭疼又無奈,然後有些埋怨地掃了眼宋其衍,靳子琦也跟著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宋其衍則無比委屈地回看靳子琦。

“一大清早就出去了,昨晚上也是鬧騰到很晚,穿得人模人樣的,說是要去宋氏應聘助理秘書的職位,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聽過這個崗位。”

的確,聽過董事長秘書總經理秘書,還真沒聽過有助理配備秘書的。

而且還是去宋氏。

靳子琦不由地又看向宋其衍,宋其衍卻撇開了臉,捧著一本雜誌翻看,假裝沒收到她詢問的眼神,卻也更篤定了她的猜測:宋其衍心裏有鬼!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趁蘇凝秋進廚房的檔她戳了下他的胳臂。

宋其衍擰了下眉頭,橫了她一眼:“我能瞞你什麽,沒有。”

靳子琦正想嚴刑拷問,那邊蘇凝秋走出來,“子琦,我想做公雞煲,家裏沒有花椒,你開車去外麵的超市買一點吧。”

“好,我馬上就去。”

宋其衍暗自鬆了口氣,看到靳子琦一雙眼睛還在看自己,忙掩飾起自己的心虛,把雜誌丟一邊跟著起身:“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等她答應與否,廚房裏蘇凝秋又再次探出頭來,衝宋其衍道:“其衍,廚房裏人手不夠,你來幫忙洗切洋蔥吧!”

切洋蔥,那可是個技術活……

宋其衍的眼角一抽,卻遲疑地不動,“那個,姨媽,我其實不會做飯。”

蘇凝秋瞪了他一眼:“洗個菜跟會不會做飯有什麽關係,進來吧,我教你。”

“姨媽……”宋其衍似乎還想做垂死的掙紮,蘇凝秋卻是直接氣勢洶洶地走出來,手裏還拿著把菜刀,嚇得宋其衍忙道:“我自己走自己走!”

望著蘇凝秋像趕不聽話的小雞一樣逼迫宋其衍進廚房,靳子琦心裏覺得好笑,拿了車鑰匙和外套去車庫開車。

結果,剛走出別墅,遠遠的,就看到一輛火紅的跑車,靳子琦的第一反應就想到了喬念昭,走過去,赫然發現真是她的車子,就停在宋其衍的車子旁。

此刻,喬念昭本人就坐在駕駛座上,似乎一直在打電話。

懶得跟她打招呼,就走去自己的車旁,剛開了鎖,那頭車裏的喬念昭已經走了下來,望著她的目光有些不可思議:“你怎麽回來了?”

靳子琦蹙了下眉頭,有些不懂喬念昭的話,她怎麽就不能在這裏了?

看喬念昭的眼神,就跟見了鬼似的古怪。

似察覺到了自己的反常,喬念昭抿了下唇角,又說:“你不是跟宋其衍搬去宋宅了嗎?”

靳子琦笑了下,“我是靳家名正言順的女兒,回娘家有什麽不對嗎?”

喬念昭聽得一臉氣怒,靳子琦卻不想再跟她多說,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這個時候,喬念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在她轉身走到邊上去打電話的時候,剛要關上車門的靳子琦聽到兩個字:阿風。

毫無懸念,能讓喬念昭突然溫柔了聲音的人隻有蘇珩風。

靳子琦不由想到昨晚宋其衍對蘇珩風的算計,如果喬念昭知道了蘇珩風和白桑桑的婚事已經敲定,不知又會折騰出什麽幺蛾子。

實際上,靳子琦心裏的好奇在她買了花椒回來喬念昭就幫她解了。

等她把車停好就看到喬念昭握著手機坐在跑車裏,看她拿了花椒下車,就推開車門下來,一臉憤懣地衝過來攔住她的去路。

“是你對不對?是你攛掇外公讓阿風和白桑桑聯姻的對不對?”

靳子琦皺緊了黛眉,著實有些無法忍受喬念昭那拔尖的嗓音。

“你的聲音太刺耳了。”

喬念昭盯著她,那眼神也著實不能讓人舒服:“靳子琦你什麽意思!既然你都跟宋其衍結婚了,為什麽還要耍心機破壞我的婚事?你不是說你從沒喜歡過阿風嗎,那你現在做的事又算什麽?”

靳子琦回視著她憤恨的眼睛,不動!

“現在看到我真的一無所有了,你是不是連做夢也要笑出聲?靳子琦你個惡毒的女人!”喬念昭緊咬牙齦,低憤地指責。

靳子琦錯開眼微笑,爾後重新望向她:“是蘇珩風親口告訴你是我在爸麵前煽風點火讓他舍棄你該換白家聯姻的嗎?”

喬念昭的臉色一變,有些說不出話,顯然蘇珩風沒有這麽說。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往我頭上胡亂按罪名,我不知道哪天我不高興,又聽了你這種話,會不會真去爸那裏攛掇幾句。”

靳子琦丟下克製著情緒的喬念昭欲走,卻被她一把扯住衣袖。

“我不會輕易放棄的,阿風四年前選擇了我就證明你輸了,你以為白桑桑就可以從我身邊搶走他嗎?”

推開她的手,靳子琦不在意地笑了笑,語氣清淡:“掄起撬牆角的經驗我自然是沒你豐富,這種東西可能也有遺傳吧,從小耳提麵命得多了也是種實力。”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隻是想告訴你夜路走多了也是要摔的。”

喬念昭咬著唇瓣,眼眶猩紅,怨恨奪眶而出:“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在那裏站著說話不腰疼!”那樣子,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靳子琦故作了然地點頭:“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還有沒有可能,不過要是你也能像白桑桑那樣先有個孩子,指不定還能扳回一局。”

說完,便要走,喬念昭卻不肯,被靳子琦的三言兩句說地麵紅耳赤,當然不會是害羞,絕對是被氣壞的。

剛走了兩步,靳子琦就聽到身後響起局促的高跟鞋踏地聲,還沒來得及回頭,後背就被狠狠地推了一下,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往前傾倒。

那一推,靳子琦的大腦裏突然轟地一下,也一時忘記去平衡自己的身體。

她往前栽倒的一連串動作和記憶中的某個畫麵瞬間重合一起——

也是有這樣一股力道從後麵突然推了她一把,因為不曾設防,所以輕易地往前摔倒,而那個時候她沒有跌倒在地上,而是撞到了前麵的人……

摔倒在地上,四肢上傳來的痛楚拉回了靳子琦的思緒。

卻也在這個時候,庭院裏突然響起了虞青喬吃驚而氣惱的聲音:“喬念昭,你在幹什麽!好啊,還動手打人了,我看你是皮太癢了!”

靳子琦循聲回頭,就看到一身ol職業裝的虞青喬,一把將手裏的購物袋狠狠地摔在地上,掄起袖子就飛速地衝過來,在喬念昭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就把她一把推倒在地上,還往她身上踹了一腳,罵道:“欠收拾的壞女人!”

喬念昭雖然對外一直是綿陽形象,但羊急了也是會咬人的,尤其這頭還是披著羊皮的白眼狼,怎麽可能善罷甘休?

很快她就從地上爬起來,也不顧膝蓋上的擦傷,羞惱地就朝虞青喬撲過去要打,卻反被死死地扣住雙手,虞青喬又罵了她一句,然後用力地推開她。

喬念昭踩著高跟鞋被推得踉蹌後退,所幸撞上身後的轎車才沒有再次跌倒。

然而她撞上的卻是虞青喬剛才開回來的buli。

喬念昭的左手腕因為割腕的緣故留下了一道疤痕,所以一直用手表遮掩,此刻一個不注意,手表就在光亮的車子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吱”的一聲,很輕卻格外的刺耳,顯得詭異而低沉。

虞青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啊啊啊!我的buli!”幾乎一喊完就狂性大發地衝過去一把揪住喬念昭的頭發,“我跟你拚了!”

“呸!”喬念昭一口唾沫吐在虞青喬的衣服上。

虞青喬氣得直跳腳,看看愛車又看看自己新買的套裝,一邊憤怒地大罵一邊扯住喬念昭的頭發要跟她鬥個你死我活。

喬念昭也不願意服輸,卻也被扯得頭皮一陣陣的痛,尖聲叫著,雙手胡亂在空中揮舞,抓到虞青喬的手臂就死命地張口咬下去。

靳子琦已經從地上站起來,看了車庫邊扭打成一團的兩個女人,不知該從何下手去勸架,況且以女人的小心眼,怎麽可能聽人勸?

“青喬,別打了!”想要去拉開虞青喬,虞青喬卻掙脫她的手,使勁拉扯著喬念昭齜牙咧嘴地嚷道:“我今天不滅了她我虞青喬三個字倒過來寫!”

靳子琦看到虞青喬的右手的虎口處被喬念昭咬得出了血,可是生性倔強的虞青喬愣是不喊疼也不肯撒手,把喬念昭推到了草坪上然後坐了上去。

“我要你咬我!”虞青喬俯下身卻是一口咬在喬念昭的胸脯上。

“啊!”殺豬般的痛呼響徹整個庭院,餘音久久揮散不去。

別墅裏紛紛趕出來人,就連附近的別墅二樓都探出頭來看熱鬧。

蘇凝秋的身上還圍著圍裙,匆匆地跑出來,看到地上抱成一團撕咬的兩人,也急紅了眼,不由分說就上去拉扯:“青喬,快鬆口下來!”

虞青喬被靳子琦和蘇凝秋架住手臂往外拖,喬念昭逮住機會往後退,但是屁股還是被虞青喬的高後跟踢了一腳,估計還能青一大塊!

“怎麽樣,沒事吧?”靳子琦有些擔憂虞青喬那血淋淋的虎口。

虞青喬咧著嘴掐著自己的手腕,似乎想要強行阻止痛覺神經傳輸信息,臉上卻努力佯裝沒事地搖頭:“沒事,被瘋狗咬一口而已!”

蘇凝秋則狠狠敲了下她的腦殼:“我說你能不能安分點,怎麽動不動就跟人掐架,是不是嫌自己命長?”

虞青喬撇撇嘴,沒有告訴蘇凝秋打架的原因,靳子琦正想說,突然被另一道慍怒的質問搶先一步:“怎麽回事!”

聞聲看去,便看到靳昭東鐵青著臉快步走過來,而他身後,還跟著被虞青喬扯亂了頭發一臉淚痕的喬念昭,踩著高跟鞋一拐一拐地跟在那裏。

而蘇凝雪則也在停好車之後走下來,臉色很平靜,隻是在看到靳子琦有些擦破的手心時擰了擰柳眉:“怎麽受傷了?”

宋其衍也已經跑了出來,在看到一身狼狽的喬念昭時皺了皺眉,然後注意力全數轉移到了靳子琦身上,尤其在聽到蘇凝雪的這句詢問時黑了臉。

徑直走到靳子琦身邊,拉過她的手仔細查看傷勢,然後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視線停留在她沾著灰塵的兩個膝蓋上,“誰推的?”

虞青喬生怕宋其衍不知道,跳起來指著躲在靳昭東身後的喬念昭:“我回來的時候看到她故意跑上去從後麵把表姐推倒了!”

宋其衍皺緊了眉頭,轉眸看向喬念昭,幽冷的目光似要將她千刀萬剮。

喬念昭往靳昭東身後縮了縮,眼淚嘩嘩地落下來,聲音也是抽噎得斷斷續續:“爸爸……不是這樣的……我是有話跟她說想拉她,她自己就摔倒了。”

“自己摔倒的?你講笑話吧?”虞青喬不肯罷休:“你當我表姐是不倒翁啊!我明明看到你凶著一張臉往表姐後背推了一把,後來我問你為什麽要推表姐,你二話不說就撲過來打我,大家看,這就是證據!”

虞青喬說著,就把自己血肉模糊的手特意遞到靳昭東跟前,做出痛不欲生的表情,哼哼道:“大姨夫,你養的可是頭白眼狼!”

靳昭東的臉色更加難看,喬念昭忙解釋:“爸爸,她撒謊,是她先打我的,我才咬她的,而且她也咬我了!”

“有你這麽栽贓嫁禍的嗎?我咬你哪裏了?你亮出來給我們看看啊!”

虞青喬咄咄逼人地叫著,喬念昭卻是憋紅了臉,虞青喬往她胸上狠狠咬了一口,難道還要她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把衣服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