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毛骨悚然
陳芸嬌不知自己是怎麽醒過來的,隻是醒過來時,已然天光。
她身上的藥性倒是退了,但是那股寒意卻一直附著在自己身上,顯然是浸了半宿的冰。
遲鳶給陳芸嬌準備好衣物,道,“陳姑娘的衣物已經為你清洗幹淨,幫你烘幹過了,換好之後便隨我來,主子要見您。”
陳芸嬌點了點頷首,隨即繞到屏風後換好衣服,隨即跟著遲鳶一路蜿蜒,抵達了私苑的門口。
門外停著寶馬香車,遲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陳芸嬌想起楚淵那張臉,昨日是未曾清醒,今日想起來才覺得冒險和後怕,畢竟楚淵的惡名在外。
在遲鳶的目光下,她硬著頭皮上了馬車。
撩開車簾,便見楚淵一身官服端坐在正中,瓷白如玉,烏發墨瞳,手裏把玩著茶杯,片刻飲了一口熱茶,悠然看向她,“醒了?”
陳芸嬌立馬道,“回楚大人的話,小女子醒了。”
“既然醒了,那便將那藥方給我吧。”楚淵輕微一笑,眼裏卻充斥著疏離與冷酷,明明在笑卻讓人不寒而栗。
陳芸嬌自然知道不能拖延,她毫不懷疑,她如果寫不出藥方,楚淵便即可在這裏殺了她,然後借著著這馬車將她曝屍荒野。
她一抬手,旁邊侍奉的婢女有眼力的送來紙筆。
陳芸嬌迅速寫下藥方,筆落片刻,將藥方呈上。
楚淵隨意看了兩眼,字倒是比這臉賞心悅目的多。
他倒不擔心陳芸嬌給的是假的。
畢竟捏死一個已經落寞的侯府,輕而易舉,這陳芸嬌雖然是鳳命在身,但他要殺她,誰又敢攔呢?
“不知楚大人能否將我送到侯府外。”陳芸嬌現在滿身虛弱,實在沒有獨自下山的能力了。
楚淵鳳眸微挑,眸色漆黑如夜,頷首淡聲:“自然。”
一到侯府,陳芸嬌立馬下了馬車,那動作太快,以至於她脖頸間的小玉掉落出來也未曾察覺。
楚淵瞳色漸冷,“去皇宮。”
外麵的馬夫應聲。
楚淵正要閉眼休息,餘光卻瞥見了一抹瑩白,他那素來冷情的瞳孔明顯一頓,大手將那東西一挑,一塊瑩白月牙狀的羊脂玉佩。
不過就是這麽小小的一枚玉佩,竟然他指尖輕微一顫。
楚淵攥緊了那枚玉佩,眸色深幽無盡。
陳芸嬌剛走到侯府外,一個婆子在外張望,看到陳芸嬌便目露驚訝,隨即一副關心的模樣上前,“哎呦,大小姐你可算是回了來,侯爺正怒著呢。”
陳芸嬌看著這一副關係模樣的婆子,心中冷笑。
上輩子她被陳芸雪算計,陳芸雪告訴她,若去南蘅寺求主持祈福,便可為亡魂超度,那時的陳芸嬌母親剛走不過三月,她孝心心切自然是要去的。誰知竟然是裏應外合……而事情暴露,她不得不嫁給陸寒洲。
而後的每一步都在算計之中。
陳芸嬌可不是上輩子的她了,她眼眸漆黑冷冽,隨即道,“知道了。”
婆子被這一眼神給震住,陳芸嬌步伐上前,直接走到了侯府正廳。
此刻鎮北侯陳遠目光灼灼的看著一步步走來的陳芸嬌,而旁邊的皆是陳家人,他們見陳芸嬌回來了,神色各異,倒是並無熱切之色。
陳遠看著陳芸嬌那張臉,怒從心中燒,片刻用力拍桌,“你還有臉回來?無恥**,丟我們陳家的臉!”
那幾聲振聾發聵。
旁邊幾個年輕輩的幸災樂禍一笑。
而陳遠旁邊坐著的便是陳芸雪的娘——雲氏。
雲氏柔聲勸道,“大人莫急,說不定有什麽誤會呢?”
陳遠眼眸冒了紅,“還能有什麽假!丫鬟都在房間看到她私相授受的信箋,你母親不過走了三月,你便如此著急的給自己找男人?如此恬不知恥,敗壞門風。”
陳芸嬌看著一臉怒火的陳遠,一路上輩子那般,上輩子她可被嚇傻了,如今她不會,“父親是否誤會了,我不過是去南蘅寺為母祈福,至於信箋我不曾聽說。”
“還敢撒謊!”陳遠麵露厲色,“小翠你來說!”
那被稱為小翠的丫鬟快步上前,隨即將匣子打開,裏麵滿滿的都是信箋,小翠道,“奴婢照顧大小姐多年,這些天一直發現小姐與外男私通信箋,奴婢特意留意,昨夜見小姐不見,在床底下看見那與之相邀的信箋。”
陳遠越聽越氣,隨即拿起那封信箋,扔在了陳芸嬌身上,“這信上可悉數寫著你與男子半夜相邀與南蘅寺,你一夜未歸,你可知自尊自愛?”
陳芸嬌看著掉落的信箋,筆跡是她的。
上麵寫著那私密之語,堪稱露骨。
陳芸嬌看向那叫小翠的丫鬟。
小翠顯然是心虛,垂下了眼,陳芸嬌記得這個人。
上輩子她看父母重病,將她養在內院能讓她多賺點月例,誰知她竟聯合陳芸雪一起陷害她。
陳芸嬌淡淡一笑,眸色從容,“父親,我從未寫過這些信箋,這人在陷害我。”
“奴婢以性命擔保,絕無撒謊!”那小翠聲音鏗鏘道、
旁邊的陳芸雪也附和著道,“姐姐,此話怎麽能亂講,你可是侯府嫡女,誰敢來害你。”
陳芸嬌眸色涼涼的看向了陳芸雪,冷笑一聲,“妹妹如此著急附和,難道想害我之人便是你?”
陳芸雪被戳穿了心思,瞬間變了臉色。
旁邊的陳遠冷怒道,“你還想誣賴雪兒?無恥啊你!既然你說是冤枉的,那且讓嬤嬤驗身,我倒要看看堂堂長公主能生出怎樣的女兒!”
提及母親,陳芸嬌喉頭一滾,手指間泛白。
曾經她也對這個父親,這個家抱有期望。
但陳遠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要驗身自己的親女兒,這是多麽羞辱人的法子!
陳芸嬌輕微拂過雲鬢,眸色悠然的看向陳遠,“驗身可以,倘若我沒了清白自請逐出宗祠,永遠不踏入鎮北侯府一步。但若我清白還在,那是否能請父親在宗祠麵前跪下來同女兒道歉。”
她聲音清亮,從容,那雙水靈靈的眼眸充斥睥睨氣勢。
陳家人齊齊一驚。
陳遠更是沒想到向來懦弱的陳芸嬌竟然說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他頓時勃然大怒,“混賬!這裏有你做主的份?來人,給我壓住她,帶她去驗身,若真與男子私相授受,那我鎮北侯府也沒有這樣的子嗣。”
話音一落,旁邊三個嬤嬤見狀,衝了上來。
陳芸嬌直接拔下發簪,眸光淩厲,“我看你們誰敢碰我!我乃明德公主之女,當今皇帝的養侄女,你們誰過來一步,便是謀害皇家子嗣!”
她這話拔高,嚇得一群婆子不敢動彈。
她早已不是那個懦弱可欺的陳芸嬌了!
與其隱忍,不如發瘋!
陳遠見陳芸嬌那副架勢,頓時覺得一種強烈的失控感,讓她更為氣惱,“放肆!我是你爹,在我麵前還敢放肆!給我抓起來,先打三十個板子!不抓著她,你們也跟著受罰!”
話音一落,幾個婆子不再猶豫,便要衝上來。
陳芸嬌將手指戳破,那發簪上沾了她的血,她母親生長在藥王穀,她身上流著和母親一樣的血,裏麵帶毒,毒暈幾個人不成問題。
就當陳芸嬌決定魚死網破之際,一道聲音悠悠傳來,“不知道鎮北侯,要對我的人做什麽。”
那聲音清亮悠閑。
陳遠卻聽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