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病重。
苗喜下意識地望向了他師傅,晉陽才應下官家的吩咐預備去將梨膏糖熬成糖水,他沒看苗喜。
苗喜最後便又小心翼翼地將手裏的小木匣放到床榻邊的繡墩上。
“滾出去。”裴元徽揮揮手,顯然是不想再看見苗喜在跟前。
但他也並沒有生氣,他的話聽著重,但語氣卻十分尋常。
於是苗喜和晉陽一並都退了出去。
隻留下裴元徽和一個裝著同心扣的盒子和一個空匣子。
裴元徽緩緩躺了下去,手漫無目的地往床榻邊一摸。
指節也不知道磕碰到了哪個匣子,最後也不知是哪個匣子被蹭落到地上,最後落在他手中的隻有一張信箋。
他這回但是看見信箋的一角便能分辨出是誰寫的信。
誠嬪和小霍都是心思靈巧之人,也隻有她們兩個在這個時候才送了東西來。
但相較於誠嬪溫柔小意裏的貼心和體己話,小霍則更多是小女兒家的情意。
瞧著小霍在這信裏喋喋不休的樣,還拿出她小時候吃藥的事兒來說,這是把他也當成小孩兒了?
關心的話不多,旁的話倒是不少,尤其是把那梨膏糖的滋味說的清清楚楚。
裴元徽捏著那張信箋,恍惚聞見一陣花香。
是信箋湊近鼻尖的緣故,先前裴元徽都沒聞見什麽香味兒。
這定然又是小霍小女兒的心思了。
裴元徽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
宮裏的有心人多了,小霍的小心思有多少是真是假,裴元徽沒有那麽在意。
但小霍的心意,他確實還是記在了心裏。
……
叫何允忠把東西送到福寧殿之後,霍清荷難得有閑心去修剪那兩盆楊妃出浴的芍藥,焚香插花這些霍清荷從前都沒有正經學過。
不過裁剪花枝到底沒那麽多講究,隻要不把花給修剪死就好,至於美不美觀那就有事一種說法了。
左右這芍藥原本就是由何允忠盡心侍弄著的,這陣子養的自然是極好的。
這會兒霍清荷這個門外漢隻需要裁剪些肉眼可見的枯枝就好。
左右隻是打發時間,絕對稱不上什麽陶冶性情的。
“旁人都是白日裏湯水東西到福寧殿,還是咱們娘子主意多,挑了這個時候才把東西送到福寧殿去。”
這話自然是綠雲說的,隻是她其實也不太懂自家娘子為什麽要叫禦膳房做一道梨膏糖,她自己是想明白這其中和官家的病有什麽牽連的。
隻是綠雲她如今也學聰明了許多,這梨膏糖估摸著是隻有娘子和官家才知道的緣故,她雖然想要拍娘子的馬屁哄娘子開心,但自然也不能拍錯了馬屁啊。
霍清荷很慢地剪下一段枝葉,剪子相碰的聲音尤其清脆。
聽見綠雲的聲音她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未必不會有和我一樣有心的。這點有心還不夠。也不知道陛下的風寒幾日能好全。”
她的聲音有些輕,她不是太醫,又不能到禦前去侍疾,自然就更一無所知了。
幾個丫頭倒是忍不住猜測。
“官家這風寒來得突然,龍體要緊,常人風寒也要好幾日呢,想來官家自然也要養得更久一些。”
“奴婢進宮以來倒是鮮少聽說官家生病,都說病來如山倒,如今這天氣裏感染風寒想來也難受得緊。”
霍清荷沒說什麽,官家感染風寒再難受,總歸有無數人想著要討好。
她等著丫頭們說完,這才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剪子。
霍清荷欣賞了一回麵前的芍藥,最後還是嫌棄地“嘖”了一聲。
“綠意的身形和我相似,你明兒個拿一件你的衣裳來,再從庫房裏挑一件料子做衣裳。你們都有,要做夏裝還是夏裝,你們自己挑了料子安排。”
屋內幾個丫頭都躬身謝恩:“多謝娘子恩典。”
幾個丫頭歡喜著,卻也沒多問。
伺候了自家娘子這麽幾個月,如今娘子跟前的規矩她們還是知道清楚一些的。
娘子吩咐安排的事情,她們照做就是了。
……
官家病了,消息自然是傳到宮外了的。
朝臣原本以為次日的早朝估摸著是免了,未料等到次日一早也沒等來禦前的消息。
於是朝臣們還是如常般一早便到了紫宸殿。
因著官家病了,眾人即便是隔著簾子也能聽見官家在回話時不時的咳嗽聲。
連帶著諫院的諫官們今日的彈劾都輕聲細語了許多。
除卻彈劾朝臣之外,還有就是諫官如前兩日一樣說著官家漠視老臣寒老臣的心之類的話。
諫官才說了沒幾句,冷不丁地便聽見上頭“噗通”一聲。
緊隨其後就是小太監們的驚呼聲。
苗喜的聲音最清晰:“不好了。陛下暈倒了!陛下暈倒了啊!”
不過兩刻鍾,官家早朝在紫宸殿暈倒的消息便傳遍東西六宮了。
隻怕再晚些,宮外便也能知道官家病倒的消息了。
霍清荷這回總算能到福寧殿去了,隻是日頭曬,宮妃在廊下守了一圈。
她雖說是到了福寧殿,但卻沒瞧見官家一眼。
“叫朝臣們彈劾不斷,聽說今日早朝官家昏迷之後朝臣們無一人敢出聲……陛下是天子,他們敢置喙天子,真是……”
這話自然是孟美人說的。
霍清荷來時也聽見了幾句風聲,但到底聽得不夠真切,這會兒聽了孟美人的話,她便也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多虧姐姐告訴我。隻是這樣的話姐姐還是少說。隻是陛下拖著病體上朝,隻怕是這病也要更重了。”
相比起那些前朝的朝政之事,霍清荷還是更關心官家的身子。
“陛下病了。皇後娘娘來守了半日,瞧著精神也短。聽著貴妃娘娘的意思,這幾日是要妃嬪們輪流侍疾了。要好幾日才輪得上咱們,隻怕到時候陛下的病都好全了。”
孟美人這話有趣兒,倒像是盼著官家的病能到她侍疾那日似得。
霍清荷抿唇,換了個好聽的說法:“到底是姐姐掛心著官家。”
今日是輪不到她們侍疾的,兩人在廊下守了一會兒,留了兩刻鍾些的功夫,便各自回了住處。
今日白日侍疾的是池貴妃和莊妃,夜裏是林妃和宜貴嬪。
今夜自然是不適合有所行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