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擺了一道
午後殿外不時有微風,有風吹過,不知為何官家投壺反倒更準了些。
霍清荷被官家拉著手把手地學了一陣,她學得挺認真的,就是投得實在不沾邊了。
比起官家來她可就差多了。
隻是正午過後的涼風下,官家後來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讓霍清荷往前站了兩步去投,但霍清荷仍舊投不中,懊惱的小表情生動地有些可愛了,裴元徽在這時卻也不會安慰,反倒謔聲更濃。
霍清荷一直在福寧殿待到了將近申時,她和官家都已經停了投壺回到殿內歇了一陣了。
嗯,她給官家按了按肩膀,官家是歇著了。
“朕叫苗喜送你回去……”裴元徽話說到一半便對上了霍清荷水汪汪的瞳孔。
他輕輕一笑,虛指了霍清荷一回:“等下回,看下回朕還記不記得你的恩典。”
這就和空話沒區別了。
霍清荷卻也不惱,半日的相處下來,她臉上的笑色也更多了:“那……嬪妾屆時會記得在陛下麵前提起的。”
裴元徽也笑了:“你這個愚笨鬼到時候還能記得?”
霍清荷抿了抿嘴,聲音低了下去:“若是不久的話,嬪妾自然會牢記的……”
這話算是在變相期待著和官家的下回相見了。
裴元徽自然也聽懂了:“原來不是愚笨鬼,分明是個小滑頭。回去吧,再晚些某人的餓性可該上來了。”
可不是,半下午的功夫,霍清荷都吃了兩碟子的糕餅。
霍清荷靦腆一笑,一步三回頭地告退。
裴元徽靠著玫瑰圈椅,外頭金烏之下,霍清荷的瞳仁確實和他想的那樣,好似琥珀。
霍清荷離去之後晉陽才又到近前伺候,等著官家的示下。
“叫人去坤寧宮傳話,朕去皇後那裏用晚膳。”裴元徽敲了敲桌案。
晉陽記下了。
裴元徽這會兒還精神著,他不知想到了什麽,深邃眼微冷:“朕記得潛邸時有個紅寶帽頂,頂端的那顆紅寶……”
晉陽的記性不錯,官家一說他便想起來了:“官家說的是您封王時先帝賞的那頂,奴才記得最頂上的那顆紅寶,得有奴才巴掌大小了。要緊的是那紅寶全然純淨無雜,稀罕得緊。奴才記得那會兒成王還因此求了先帝爺好一陣子呢。”
晉陽自然用的是誇張的說法,拳頭大小自然不至於,但那顆紅寶確實也是晉陽迄今見過最碩大的紅寶了。
他隱約猜到了些,已經忍不住在心中咂舌了。
乖乖。
果然,裴元徽拿了桌上一串珠盤著:“去找出來,讓內務府用那紅寶做一對耳墜子,做好了送到燕梁閣去。”
晉陽心說果然,果然官家提起是要把東西給霍美人。
那可真是價值千金的東西,官家一句話就讓做成了耳墜子。
晉陽暗暗咂舌,最要緊的是,依著官家的脾性,這樣的賞賜從前是前所未有的。
官家對後宮向來大方,賞賜也從來不少,隻是不論金玉古玩,隻要是官家真稀罕喜歡的,進了官家的庫房,除了官家要賞看的時候,那就幾乎難出官家的庫房了。
自然,那紅寶頂帽,也是早就在官家的私庫裏的。
這會兒晉陽都有些懷疑官家是不是拿他逗樂呢。
“還不去?”裴元徽踢了踢晉陽的腳尖。
得,晉陽明白了,官家這是來真的。
乖乖,那這霍美人可真是有本事呢。
裴元徽聽見了些晉陽心裏腹誹的心聲,他扯了扯嘴角,懶得去罵晉陽。
於他而言,此時提起,僅僅是因為想到霍清荷今日空落落的耳垂而已。
美人自當有寶石來做陪襯,霍二的耳垂白淨形狀也好看,帶著紅寶石的耳墜子,應當是恰到好處的。
屆時裴元徽自己瞧著也覺得舒心,舍得自然是舍得的。
他坐擁天下,有什麽舍不得的,隻是肯不肯,值不值而已。
這會兒已經在回燕梁閣路上的霍清荷可不知道有這麽一出呢,陪著官家玩了半下午的投壺,她又是初學者,此時手臂早就有些酸痛了。
此時她隻想趕緊回燕梁閣去好生歇著,實在是沒有動彈的力氣了。
不過從福寧殿出來往東六宮走時沿路似乎有不小的動靜。
霍清荷隱約看見了些,卻並不真切。
綠意見狀低聲道:“這是做什麽?怎麽夜裏也這樣熱鬧?”
走在前頭的苗喜隻往熱鬧處看了一眼:“害。美人今日在福寧殿還不知道呢?承乾宮的伏貴人,這兩日便要搬到鹹福宮去了。”
霍清荷愣了愣,自然記得鹹福宮住的是誰:“好端端的,怎麽這麽突然?”
伏貴人遷住處的事這會兒早已不是什麽秘密,苗喜樂得解釋:“這不是伏貴人大病初愈,二皇子年幼,貴妃娘娘又事多,伏貴人養病也不便。於是便由官家和皇後娘娘做主,讓伏貴人搬到還空著的鹹福宮去。”
這樣的說法自然是皇後授意的,這樣也少了許多非議。
霍清荷壓住意外:“原來如此。到底是陛下和娘娘體恤。”
苗喜也應:“可不是。”
餘下這一路霍清荷便沒話了。
這事兒確實是有些突然,究竟是誰的主意?
如此一來,先前端午她救了伏貴人,也跟成了伏筆似得。
伏氏一搬到鹹福宮,那就跟綁在了一起一樣。
當日原本隻是順水推舟之事,如今反倒被人給擺了一道。
霍清荷掩下懊惱,但卻不算太發愁。
眼下最發愁的應該是她的好嫡姐才是。
不過這事兒,說大可大,說小卻也小。
霍儀芸在宮中多年,不會應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