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我想要的我會自己拿
裴月姝麵露茫然,“我不知你在說什麽,這不過是我們商量好的。”
霍弛也不想在她生辰這日弄得太過難堪。
可是他是個男人,先前將她放在蕭玄譽身邊是無可奈何,如今,她隻能是自己一個人的,旁的人但凡沾染半分,他都會要他的命。
他們三個人可謂是各有各的心思,交織在一起也不顯淩亂,可每每扯動一下,都疼得心顫膽寒。
她害怕護不住自己和長極,賀蘭辭有可能會丟掉命,而霍弛,能讓他疼的也隻有此了。
霍弛在她對麵坐下,昏黃的燭火照得他臉色忽明忽暗,“我們談談。”
“殷常和許英才為官多年,不好對付,由我去對付他們不好嗎,我知道你在蕭玄譽身邊這幾年已經很累了,往後換我來護著你們母子不好嗎?”
他壓著嗓音,盡量將聲音放柔。
裴月姝知道現在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可也抵不過他的步步緊逼。
他站起身,雙手撐著桌案,迫使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我不是蕭玄譽,你是我唯一的女人,你究竟在怕什麽?”
裴月姝撇開視線,他伸手回正她的臉。
“你究竟在怕什麽?”
怕什麽?
他們本來就是因為利益結合在一起,她雖有心想把握他,但霍弛城府太深,從開始到現在,她也從未見過霍家使出全力,霍弛也從未與她坦露關於霍氏的任何事情。
當初若不是霍弛發現他錯認了救命恩人,又加上他對自己有愧,或許事情也不會發生到現在這個地步。
如果她幼時沒有救他,他會視長極為傀儡皇帝,將蕭家子弟一一打服之後,再順理成章地逼長極禪位與他。
雖然現在也沒有區別。
她不想再做誰的籠中雀,不想聽他的安排,過幾年假死出宮,將她這些努力經營的勢力將抹除,從此換個新的身份出現在他的後宮。
那時,她將沒有任何後盾,所有的一切希望都隻能寄托在霍弛身上,他給自己榮華,自己就有榮華,若是沒有,那也是自己活該。
長極也不再是她的孩子。
他的到來本就是她與霍弛的私欲,但他始終是受所有人認可的蕭玄譽的兒子,霍弛這亞父做得再好也隻能是亞父。
若是霍弛登基後認他為義子,再將皇位給他,後世人又會如何議論他。
還是他想再用假死的方法,讓長極也換個身份成為他的親兒子,可是她的臉不會變,長極也不會變,如何堵的住悠悠眾口。
這段關係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到如今依舊是錯。
“我不會出宮的,更不會離開我的兒子。”她緩緩道,明明眸光瀲灩動人,卻偏射出一股無比堅韌的勁。
“可你當初分明和我說,你想要我帶你走。”
“那是當初,蕭玄譽還沒死,我已經厭倦了在他身邊同他虛與委蛇,你那時怎麽不帶我走?”
“你以為我不想嗎,隻是局勢所迫。”
她冷笑,“什麽局勢,隻是你不舍得付出的一切努力葬送,將這即將唾手可得的蕭氏江山葬送,說到底,我與長極不過是你的棋子罷了。”
“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的。”霍弛直起身體,難以置信地後退幾步。
裴月姝站起身,繞過桌案與他對峙。
“你說你愛我,卻可以容忍心愛的女人在蕭玄譽身邊侍候,容忍我們的孩子叫仇人為父皇。”
“可以不顧我的想法,說讓我出宮我就必須聽話出宮,放棄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遠離我的孩子。”
“嗬,我也愛你啊,可你又是否願意為我放棄一切,全力輔佐我們的兒子?”
“你不會願意的,因為在你心裏,報仇才是首位,我和長極不過都是受你庇佑,所以我們理所當然要按你心意行事。”
“你以為你將我救出了皇宮這座鳥籠,可還不是被你重新裝進一個籠子裏,你可曾問過我是否願意?”
她步步緊逼,積壓在心中的不滿猶如驚雷般在天幕以此爆開,將他擊得手足無措,他每聽她說一句就後退半步。
他臉色陰沉,目光無比複雜,似乎是被她說中痛腳無力反駁。
沉默著看了她許久才故作平靜地開口,“裴月姝,你想要什麽?”
裴月姝勾唇,露出一個絢麗的笑,“我想要的我會自己拿。”
早在和他的合作的那一天,她就想到了會有今日,所以她才會早早培養自己的勢力。
如今朝堂上呈三足鼎立之勢,她怎麽會讓人去打破呢。
“為什麽不早些和我說?”他臉上露出難受之色,看著她的眼神依舊飽含眷戀。
裴月姝伸手理了理他額前的碎發,明明神色溫和,可說出的話卻是帶著刺骨的冷。
“別裝了,你我都知道,你和蕭玄譽其實都是一樣的人。”
霍弛麵色不變,冷靜得讓人心驚。
他們這些手握權柄的上位者,怎麽可能會放手。
因為隻要他們的一句話,他們就能得到他們想要的任何東西,誰會覺得不好呢?誰又會去關心那東西是否願意呢。
霍弛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印下一吻,“從前的事是我錯了,往後我會加倍補償你們母子,不會再讓你們受任何委屈。”
“你不想出宮就不出宮,是我欠缺考慮,忽略了你們母子的感情。”
“生辰吉祥,我給你準備了禮物,要看嗎?”
裴月姝微微淺笑,“不看了,我累了要歇息,霍大人請回吧。”
她往外走去,外麵風涼,鳶尾忙給她披上披風,期間,她看了一眼背對著殿門身量挺直的霍弛,總覺得有一股寒意從腳底冒出,凍得她一個激靈。
“太後要去何處安歇?”
“去看看長極。”
霍弛也聽到了,所以他並沒有跟來。
長極在**睡得香甜,裴月姝將他抱進懷裏,她不後悔當初招惹了他,若是沒有他,她也無法複仇。
至於現在,那就各憑本事吧。
翌日長極在娘親的懷裏醒來,還以為是在做夢,娘親都好久沒有陪他一起睡覺了。
“娘親,讓長極回景陽宮吧,長極想天天粘著娘親。”
裴月姝讓人進來給他穿衣,“陛下該上早朝了。”
往日長極都是一臉困倦地被人抱著去宣政殿,今日卻是興衝衝地牽著娘的手,直到眾臣子跪下高呼萬歲,他才板下小臉,脆生生的說了句眾愛卿平身。
今日並沒有人重提要封霍弛為攝政王的事,隔著珠簾,裴月姝和霍弛的目光交匯,前者露出一個淺笑。
散朝後,長極要去上書房念書,霍弛事務纏身,但總是會一日之內抽出一個時辰來這裏監督他。
也是在這段時間,長極怕上了這位亞父。
從以前每日念叨怎麽亞父還不來宮裏玩,到現在為什麽亞父總是來宮裏。
尤其是這日,長極因為貪玩沒有完成帝師荀大人布置的課業,本來像他這麽大的孩子,心裏也就隻有玩。
皇子也都是到了五歲才開始進上書房。
可他是皇帝,荀大人不敢不盡心,隻能將事情告訴了霍弛。
霍弛讓人拿來了手板,顧燕安嚇壞了,皇帝是不能挨打的,他作為皇帝的伴讀,代替受罰也是他其中的一項職責。
陛下對他這麽好,他為陛下挨罰也沒什麽的,他趕緊伸出了手。
隻是霍弛這記手板還是打在了長極嬌嫩的手心上,雖然很輕很輕,但對於孩子而言已經算是重罰了。
荀大人在一旁擦著冷汗,這板子可不是他要打的,太後和陛下可千萬別記恨他呀。
長極記著娘和他的說的話,癟著嘴不敢哭,“亞父,朕知道錯了,朕往後一定不會貪玩。”
霍弛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打的是左手,因為右手還要留著寫大字。
霍弛親自握著長極的手教他寫字,長極剛剛受了罰,現在乖得不得了。
後麵還晃著兩隻小短腿將昨日的課業補上,其實也就是寫十個大字。
“疼不疼?”寫完後,霍弛抓著他的左手。
他打得很輕,現在連紅印都消散了。
長極先是點頭而後又搖頭,笑嘻嘻道,“長極不疼的。”
“小騙子。”和你娘一個樣。
霍弛眼神黯了一黯,摸了摸他的頭就離開了。
散了學,長極回甘露殿,奴才們都心疼地去看他的手,還嚷嚷著要去尋太醫,不知道的還以為長極被打成什麽樣。
“沒事噠沒事噠。”長極安慰銀翹,見娘親來了立馬撲了上去。
裴月姝見他那受了委屈又不好意思講的樣子覺得頗為好笑。
“下次可不能再貪玩了。”
說完,她又覺心疼,將長極抱起,“再過些日子我們就要去新平獵場,那時候讓長極玩個痛快。”
“嗯嗯嗯!”
後宮要去新平的人不多,淑太妃自請在宮裏替太後分憂,季太後這些日子一直抱病,眾人都以為她去不成了,沒想到趕在最後的關頭,說是要去。
兩宮太後加上皇帝,可以算得是人最少的一次。
周家父子負責鑾駕的安危,片刻不敢鬆懈。
賀蘭辭騎著馬在鑾駕外侍奉,真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最近極為得太後歡心。
“不就是長了張好看的臉嗎,得意什麽。”
暗七見賀蘭辭一直和秋葵說話,嫉妒得不行。
先前霍弛出征冀北將他留在宮裏保護陛下,暗七可高興了,因為這樣他也多了機會能見秋葵。
隻是秋葵待賀蘭辭比待他親切,讓他生了不知道多少次悶氣。
霍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暗七立馬閉上嘴,卻突然意識到少主已經很久沒有去宮裏見太後了,這是怎麽了?
太後和那賀蘭狗不過是做戲,少主不應該生氣才是。
一路安全地到了新平獵場,裴月姝和營帳和皇帝比鄰,修整了一日後,那些年輕子弟就耐不住性子去林子裏跑馬打獵。
往常都是由皇帝主持,隻是長極還小,就由四王爺代勞。
獵場上到處是跑馬聲,長極也耐不住想去玩。
到了這獵場,暫停了學業,裴月姝也不拘著他,讓周時章帶他去。
“也難為表弟了,放著那麽多獵物不打,要陪著小娃娃玩。”
自冀北回來,周時章就沉穩了不少,連話也變少了,隻是簡單地說了句他願意的。
裴月姝臉上的笑容一滯,不明白他是怎的了。
“娘親,長極不是小娃娃,長極已經是大人了。”
長極的話緩解了當下的尷尬,她摸著他的頭溫柔地說了句好。
周時章被她臉上的笑晃了眼,又被他生生壓製住了。
當初霍弛送長極的那批小馬駒也帶來了,周時章教長極騎馬,裴月姝在一旁陰涼的地方看著。
見顧燕安麵露渴望,讓人又牽了一匹小馬,讓馬奴帶著他玩。
“明慈太後呢,怎麽到了獵場沒看見她。”
“季太後她病了。”
“又病了?讓太醫去給她看看,究竟是真病還是心病了。”
這次圍獵易崢也來了,若不是為了他,季宜靈恐怕也不會拖著病軀來到這。
至於為何她病得這麽厲害,裴月姝隻猜對了一半。
當初季宜靈為了陷害她服下了毒藥,雖醫治及時但還是有所損傷,加上心病,這才陸陸續續病了這麽久。
“罷了,我去看看她。”裴月姝站起身。
經過高台時,下麵有一群兒郎正在比騎射。
也不知誰喊了一句,眾人齊齊看向高台。
他們早就聽說太後有傾國之姿,如今親眼一見,傳言還是含蓄了。
這樣的絕色,怪不得先帝連她寡婦的身份都不顧就迎她入宮。
他們小聲議論著,甚至有人大膽道,若是能做太後的入幕之賓,有無官職和前程似乎都不重要了。
霍弛臉上揚起一個殘忍的笑,將手中的箭對準方才說話的人,若不是賀蘭辭推了那人一把,恐怕被箭穿透的不是靶子而是那個人的人頭了。
“霍大人好箭法。”賀蘭辭道。
那人後知後覺到殺意,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可霍弛方才瞄準的隻是靶子,他就是有苦也說不出,也沒那個膽子說。
霍弛扔下了弓箭,說了句無趣就大步離開。
賀蘭辭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