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不進長安,那我就金戈鐵馬殺進長安!

第11章 蠻子投降了?

一路無話,隻有風聲在耳邊呼嘯。

顧文清的心,卻比這凜冽的寒風還要冷。

他此去江寧,名為索要補給,實為探入虎穴。

那個在兵馬司裏對他似笑非笑的中年軍官,那個可能早就知道他底細,卻故意把他扔進寒鴉穀等死的家夥……

他必須去見他,必須弄清楚對方的態度。

是死是活,總得有個了斷。

兩天後,塵土仆仆的顧文清再次站在了江寧府兵馬司那威嚴的大門前。

還是那個偏廳,還是那個麵白無須、穿著緋色袍服的中年軍官。

對方正端著茶盞,慢悠悠地品著,看到顧文清進來,眼皮抬了抬,臉上沒什麽表情,既不驚訝,也不熱情。

“卑職寒鴉穀百戶張洪業,參見將軍!”顧文清抱拳行禮,聲音洪亮,不卑不亢。

“哦?張百戶?”中年軍官放下茶盞,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著,“不在你的寒鴉穀待著,跑到我這兒來做什麽?”

“回將軍!”顧文清挺直腰杆,“卑職奉命駐守寒鴉穀,日前遭遇西嶺蠻部主力來犯,幸賴將士用命,浴血奮戰,斬殺敵酋赤狼,擊潰蠻兵五百餘!”

“然我部亦傷亡慘重,如今營中兵不滿三十,糧草告罄,傷藥匱乏,刀槍損毀嚴重,實在難以為繼!”

“懇請將軍念及邊關苦寒,將士浴血之功,速速撥發糧草、藥材、軍械補充,否則,寒鴉穀危矣!”

他一口氣說完,目光直視著對方,將一個打了勝仗卻處境艱難、急需支援的邊關百戶形象演得十足。

中年軍官聽著,臉上依舊沒什麽波瀾,隻是那敲擊桌案的手指停了下來。

他盯著顧文清看了半晌,久到顧文清手心都開始冒汗。

“赤狼……是你殺的?”他忽然問,語氣平淡。

“僥幸得手。”顧文清硬著頭皮回答。

“嗬嗬……”中年軍官忽然笑了,笑聲有些幹澀,“張百戶倒是……有幾分本事。”

“聽說前幾日,禦史大人還親自去你那兒巡查了?”他又看似隨意地提起。

顧文清心裏咯噔一下,麵上卻不動聲色:“是,欽差大人前來犒勞,已於兩日前離去。”

中年軍官點了點頭,端起茶盞又抿了一口,不再說話了。

偏廳裏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顧文清站在那裏,感覺自己像個被剝光了衣服扔在雪地裏的人,對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無聲地嘲弄和審視。

他知道,對方一定知道了什麽。

欽差的突然到訪,絕非偶然。

而此刻對方的態度,更是說明了一切。

他沒有當場發作,沒有揭穿他,是因為……他還有用?

這個念頭讓顧文清感到一陣惡寒,但也抓住了一線生機。

“將軍……”他再次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寒鴉穀雖小,卻是我大周西麵屏障之一,若失守,蠻兵**,江寧府亦將……”

“夠了。”中年軍官抬手打斷他,語氣依舊平淡,“你的難處,本將軍知道了。”

他站起身,走到顧文清麵前,個子不高,氣勢卻很足。

“糧草、軍械,眼下各處都緊缺,江寧大營也困難。”他慢悠悠地說,“不過嘛……張百戶你此次立下大功,也不能讓你寒了心。”

他拍了拍顧文清的肩膀,湊近了些,聲音壓低了許多,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這樣吧,我先調撥一批最急需的傷藥給你,至於其他的……你得拿出點誠意來,讓本將軍看看,你守的那塊地,到底值不值得朝廷下本錢。”

“拿出……誠意?”顧文清心頭一跳。

中年軍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寒鴉穀那地方,邪門得很,鳥不拉屎,蠻子卻搶得凶。張百戶,你得向上麵證明,你能把那地方牢牢攥在手裏,讓它……安分下來。”

“隻要你能做到,讓本將軍看到你的價值……以後,你的好處,少不了。”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對方不點破他的身份,是把他當成了一枚可以用的棋子。

用他去守寒鴉穀,去和蠻子死磕,去趟平那塊“邪門”之地的渾水。

至於“好處”……怕是等他沒有利用價值時,卸磨殺驢的屠刀吧。

顧文清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但他別無選擇。

起碼,他暫時安全了。

起碼,他爭取到了一點時間和喘息之機。

“卑職……明白!”他低下頭,聲音沉穩,“定不負將軍所望!”

中年軍官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手道:“去軍需處領藥吧,然後,盡快回你的寒鴉穀去。”

“記住,本將軍等著你的誠意。”

顧文清躬身行禮,退出了偏廳。

門外陽光刺眼,他卻覺得渾身冰冷。

他從閻王手裏,暫時賒回了一條命。

但這筆賬,遲早要還。

而且利息,怕是高得嚇人。

幾日後……

顧文清帶著那點杯水車薪的傷藥回了寒鴉穀。

藥是好藥,金瘡藥,止血散,都是軍中上品。

可看著營裏那幾十張餓得發慌、凍得發抖的臉,這點藥帶來的那點暖意,很快就被更深的寒冷蓋了過去。

趙氏迎上來,看到他平安回來,懸著的心放下一半,可瞧見他帶回的東西隻有那麽一馬車,眼底的憂色又濃了幾分。

“相公……”

“先進去說。”顧文清拍了拍她的手背,聲音有些啞。

馮子厚也湊了過來,臉上是掩不住的失望和焦急:“大人,就這點?”

顧文清沒答話,徑直走向自己的營帳。

帳內,他把江寧府的見聞簡略說了,強調了補給困難,以及那位中年軍官模棱兩可的態度。

“……總之,想指望江寧那邊雪中送炭,難。”他做了個總結。

馮子厚一拳砸在破桌子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那幫狗娘養的官!咱們在這兒拿命填,他們……”

話沒說完,帳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負責外圍警戒的老兵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是見了鬼的表情。

“大人!不好了!穀……穀口來了個蠻子!”

“什麽?”馮子厚噌地站起來,抄起了手邊的刀,“多少人?”

“就……就一個!”老兵喘著氣,“騎著馬,打著白旗,說是……說是來送信的!”

蠻子?送信?打白旗?

顧文清和馮子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濃濃的不可思議。

前幾天才打得你死我活,赤狼的腦袋還在營裏風幹呢,這就派人來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