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不進長安,那我就金戈鐵馬殺進長安!

第10章 這身份瞞不住了?

一個禦史帶來的隨從快步進來,湊到禦史耳邊,壓著嗓子飛快地說了幾句。

禦史聽著,眉頭幾不可見地動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對顧文清擺擺手:“張百戶,本官這裏還有些公務要處理,你先去忙你的吧。”

顧文清像是得了大赦令,趕緊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剛走出帳篷,他下意識回頭瞥了一眼,隻見那隨從正攤開一卷什麽東西,指指點點的,低聲跟禦史回稟著。

夜色一點點濃了。

顧文清躺在硬板**,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那禦史白天問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細微的停頓,都在他腦子裏反複播放。

帳篷簾子被極輕地掀開一條縫,趙氏貓著腰鑽了進來。

“相公……”她的聲音又輕又急,還帶著點藏不住的慌。

顧文清“騰”地坐起身:“怎麽了?”

“剛才……我瞅著他們帳裏燈還亮著,就借口送點熱水過去……在外頭聽見那禦史跟他隨從說話……”趙氏湊到他跟前,聲音壓得不能再低。

“他們在對什麽冊子……提到了張洪業……說,說那個籍貫、年歲,好像有點對不上……還說……要派人回江寧府,仔細查查……”

一股寒氣順著顧文清的腳底板,噌地一下就竄到了天靈蓋。

果然!

這欽差壓根就不是來犒軍的!他是來查老底的!

是江寧府那個姓楊的想借刀殺人沒成,又使了別的絆子?還是這禦史本身就是衝著別人來的,順藤摸瓜摸到了他這條“假魚”?

不管是哪一種,他都懸了!

冒名頂替朝廷命官,尤其還是在軍中……這要是被揭穿了,掉腦袋都是輕的,搞不好還得連累趙氏!

他看著趙氏那張寫滿了驚惶的小臉,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死死攥住了他的心髒。

“他們要派人回江寧?”顧文清的聲音有些發澀。

“嗯,聽那意思……是這麽說的……”

趙氏的話像是一盆冰水,從顧文清頭頂澆下,冷得他四肢百骸都僵了。

查老底……

這三個字,比蠻子的彎刀還讓他心驚肉跳。

他猛地抓住趙氏的手腕,力氣大得讓她輕呼了一聲。

“他們……什麽時候派人?”他聲音幹澀,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沒聽清,但那隨從提了一嘴,說是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趙氏的聲音帶著哭腔。

夜長夢多……

顧文清隻覺得胸口發悶,像是被什麽東西死死堵住。

不能等!

絕不能等他們的人回到江寧!

一旦江寧府那邊開始細查“張洪業”的底細,他這個冒牌貨,頃刻間就會暴露無遺。

到時候,別說守住這寒鴉穀,他和趙氏,怕是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子飛快地轉動。

那欽差……還有江寧兵馬司那個姓楊的……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僅僅是查一個百戶的身份?

還是說,這背後有更大的圖謀,而他顧文清,隻是擋了別人的路?

無論是哪種,他現在都必須主動出擊,搶在對方前麵。

他扶著趙氏的肩膀,看著她驚惶的臉,一字一句道:“別怕,有我在。”

這話與其說是安慰趙氏,不如說是給他自己打氣。

天剛蒙蒙亮,那隊欽差人馬便收拾停當,準備離開了。

那位青袍禦史臨上馬前,又意味深長地看了顧文清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顧文清感覺像被毒蛇盯上了一樣。

沒有多餘的話,沒有額外的盤問,他們就這麽走了,馬蹄聲很快消失在穀口。

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顧文清的心卻沉得更厲害了。

暴風雨前的寧靜,往往更加駭人。

他轉身,對著身邊臉色同樣凝重的馮子厚沉聲道:“子厚,召集還能動的弟兄,我有話說。”

很快,營地裏僅存的那點兵力,歪歪扭扭地聚在了空地上。

個個帶傷,人人疲憊,眼神裏透著一股打了勝仗也揮之不去的茫然。

顧文清掃視著他們,這些跟著他從鬼門關爬回來的漢子。

“弟兄們!”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前幾日那一仗,咱們打退了蠻子,守住了寒鴉穀!”

“但咱們也折損了不少兄弟,傷藥沒了,糧食見底,連手裏的刀都快卷刃了!”

“這樣下去,別說再打一仗,咱們能不能挺過這個冬天都難說!”

底下的人一陣**,臉上露出苦澀和絕望。

顧文清話鋒一轉,提高了音量:“朝廷派了欽差來,是看到了咱們的功勞,但光有功勞填不飽肚子,治不好傷!”

“咱們不能幹等著!”

“我決定,親自去一趟江寧府兵馬司!”

這話一出,底下頓時炸開了鍋。

“大人,您要去江寧?”

“這……百戶親自去要補給?怕是不合規矩吧?”

馮子厚也皺緊了眉頭:“大人,江寧府水深,您一個人去,萬一……”

“沒有萬一!”顧文清打斷他,聲音斬釘截鐵,“寒鴉穀現在離不開你們,但更離不開糧草和藥!”

“我不去,誰去?難道眼睜睜看著弟兄們餓死、傷死在這裏?”

“我去江寧,是去給咱們這幾十號人討條活路!”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眾人:“我不在的時候,營中事務,全權交由馮子厚負責!任何人,膽敢生亂,軍法處置!”

“你們要做的,就是守好這裏,等我回來!”

沒有人再說話了,他們看著顧文清,看著這個帶著他們打贏了赤狼、又敢為了他們親自去闖江寧府的年輕百戶,眼神漸漸變了。

從茫然,到一絲微弱的希望。

安排好營中事務,顧文清簡單收拾了一下,換上了一身相對完好的衣服。

趙氏默默地幫他把幹糧和水囊裝好,眼圈紅紅的,卻強忍著沒掉淚。

“相公,萬事小心。”她隻說了這句。

顧文清握了握她的手,入手冰涼。

“放心,等我回來。”

他翻身上了一匹從蠻子手裏繳獲來的劣馬,沒有帶任何隨從,獨自一人,朝著江寧府的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