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攻心術
於宣道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手腕輕動,已經多了一把匕首在手上,“九公子,我會揀著你的指骨關節落刀,不會令你感到絲毫疼痛。”
我將雙手收在身後。
於宣道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我說道:“於先生,我勸你還是三思的好,你切我的手指,綠珠不會放過你的。”
於宣道說道:“她現在被困在休咎營裏邊,門下的人又全部解散,自保都是困難,顧不上你了。”
我笑出來,說道:“綠珠門下的人已經全部解散?這是容七哥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猜測的?”
於宣道說道:“這是事實。”
我笑著說道:“於先生,你想一想,如果綠珠門下的人果真已經解散,容七哥明知鑰匙在她手上,為什麽不直接強取鑰匙?反而要你來取我的手指去恐嚇她,逼迫她交出鑰匙?”
於宣道眼中波光飛閃,沉吟了陣,說道:“她門下既然有人,你ri間陷落在越王府的時候,為什麽不見她遣人來救助你?”
我說道:“那是你動手太快的緣故,你如果再等片刻,就能看到來救助我的人了。”
於宣道笑出來,“你以為我會相信?”
我笑著說道:“你不信也沒有辦法,不過你自己一定要想清楚了,綠珠料理人的手段,你想必有所耳聞。”
於宣道拭過匕首的刀鋒,笑容猙獰的說道:“多承你關心,在下十分感激,九公子,還是不要拖延時間了,你是打算捐贈左手的手指,還是右手的手指?”
我背後發涼,腦中卻不混亂,沉吟了陣,笑著說道:“於先生,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你應當不是徐家的家生奴才,你是有家鄉的,你家鄉在青州安樂郡,你出身似乎還十分顯赫,父親是禦正上大夫、青州刺史於匡時,你的長兄於述娶的是堅皇帝的義女尚禮公主,對麽?”
於宣道閑適的笑,說道:“難得九公子記得這些微末小事。”
我定了定神,笑著說道:“於先生,你一定聽說過,綠珠門下網羅有兩名善於刑求人的酷吏,一個是羅刹韋焜,一個是蝮蛇趙達,這兩個人當中,韋焜已經死了,趙達卻還活著,你知道他現在哪裏?”
於宣道笑道:“在哪裏?”
我森冷的笑,說道:“十分的湊巧,趙達的家鄉,也是青州安樂郡,他和韋焜原本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一起在徐家過活,韋焜死後,他覺著生活乏味,就回了家鄉。”
於宣道說道:“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我說道:“你了解趙達其人麽?”
於宣道默不作聲。
我笑著說道:“趙達其人之所以給人叫做蝮蛇,是因為他不僅心狠手辣,還喜愛吃**小嬰兒,他喜愛將小嬰兒拿來燒湯,或者生炸了做酒菜,按照他的形容,出生六個月左右的小嬰兒,肉質嬌嫩之極,吃起來是無比的美味,更具有延緩衰老、增強體能的功效,是小嬰兒中的極品。他懂得十八種烹製小嬰兒的方法,而且殺嬰的手段無比的高明,據說小嬰兒被他剔幹淨身上的血肉,心髒仍然還會跳動不已。
除了吃嬰以外,趙達還喜歡虐殺,這一點和韋焜一樣,但他和韋焜不同的是,韋焜喜歡研究新式的虐殺法,趙達則喜歡鑽研古法,他用得最嫻熟的虐殺法,是淩尺,前周保定年間,趙達在青州做刺史,彼時他曾經用淩尺的方法虐殺過一名囚徒,前後割了五千四百七十二刀,囚徒也沒斷氣。
在刑求人這方麵,趙達的特點則是凶狠直接,這一點和韋焜也不同,韋焜講究刑求的藝術和美感,趙達則喜歡見著受害人皮開肉綻,他最喜歡用的刑具是帶倒刺的長鞭、烙鐵、雙刃尖刀,而且專揀人身上薄弱的環節著手,被他刑求的人,極少能夠存活下來。”
於宣道麵上默不作聲,但眼神閃爍,似是在斟酌我說話的份量。
我冷眼旁觀他,不動聲sè的笑,yin險問道:“於先生,你這一生中,最看重也最寶貴的是什麽?”
於宣道沉吟了陣,說道:“我的家人。”
我森冷的笑,說道:“很好,你若是切了我的手指,你的家人就一個也活不了,綠珠會遣趙達登門拜訪刺史大人,好好的料理他們。”
於宣道麵sè微變,但他躊躇良久,還是下定決心,說道:“九公子,你不用再說了,容七公子還等著我回去交差了。”
他大步走到我跟前,右手翻起,銀光閃動,用指尖夾著匕首斫向我右手食指。
但我動作比他更快,他匕首的刀刃堪堪及著我指尖,我手中的匕首已經橫在他咽喉間,並刺破他肌膚,“不要動!你動一動我就割斷你的咽喉。”
於宣道卻冷笑,突然屈肘撞擊我肋下三寸處,他力道十足,我痛得彎下腰,悶哼了聲,手中的匕首滑落,他翻手抄起來,橫刀再斬我食指,我握拳縮回手,但到底還是遲了一步,給他斫中我手背,他那一刀頗是**,我手背的扇骨似乎給他斫斷了。
我驚得麵無人sè,一時之間居然也不覺著疼痛,隻是翻來覆去的想,壞了,我那個未雕成的偶人怎麽辦?
我今晨開始雕綠珠的第二個偶人,剛剛才雕出五官。
於宣道撕下一片衣角,紮在我右手的手腕,止住不斷噴湧出來的鮮血,說道:“九公子,累你受苦,真是對不住。”
我回過神來,急忙自腰間掏出一隻綠sè的瓷瓶,倒了三粒鎮痛止血丸,放進嘴裏咬碎,敷在傷口上,輕描淡寫的說道:“沒有關係,綠珠會十倍的替我討回來的。”
於宣道默不作聲,沉吟了陣,說道:“徐綠珠門下的人真的沒有解散?”
我yin冷的笑,說道:“從長安到青州,大約有五天路程,你現在即刻趕回青州,也許還來得及見到家人最後一麵。”
於宣道動怒,冷笑道:“你不需要再恐嚇我,我不切你手指就是了,我直接殺掉你。”
我笑出來,悠然的看著他,慢慢說道:“來不及了,你沒有時間了。”
於宣道愣了片刻,才要開口詢問,卻發現自己後頸給人單手握住,跟著天旋地轉,捉住他後頸那人將他重重的摔了出去,他在半空中翻了兩圈,落地的時候,隻聽見喀嚓的一聲脆響,他的脊骨折斷了。
於宣道嘴角流出鮮血,驚懼說道:“摔碑手,邢子高。”
來的這個人臉上帶著青銅麵具,身形修長結實,淡淡說道:“是我。”
我有些驚訝。
我以為來的人是綠蘭(來鳳紀樓赴約之前,我差人送了消息給她),沒想到卻是邢子高。
邢子高在長安,韶五哥是否也在長安?
於宣道說道:“你是徐綠珠遣來救助九公子的?”
邢子高說道:“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斫傷了九公子,必須付出代價。”
於宣道問道:“什麽代價?”
邢子高說道:“九公子受的苦楚,要用你最緊要的人來抵償。”
於宣道絕望說道:“我雖然傷了九公子,但他ri間陷落越王府時,我是救過他的,念著這一點,你可否放過我的家人?”
邢子高和煦笑道:“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隻負責送消息給趙達,你想要保住家人xing命,須得去求趙達,不過,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的好,趙達一早已經瞄上你家,他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
我笑著說道:“為什麽?”
邢子高猙獰的笑,說道:“趙達不止一次送消息給我,說青州刺史於匡時大人最近新舔一個金孫,剛剛六個月大,小嬰兒生得粉雕玉琢的,讓他每次見著都饞涎yu滴,很想找機會嚐嚐這小嬰兒的滋味。
另外他還說,於匡時大人的長子於述,身材高大結實,他一直在猜想,淩尺這樣一個人,不知道七千刀夠不夠。
而於述的妻子尚禮公主,自小習武,雖然是女子,但是肌理堅實,身體的素質極好,熬刑的本事肯定也不差,鞭笞這樣的女子,一定分外有成就感。”
於宣道麵sè蒼白如雪,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絕望。
我見著有些不忍,沉吟了陣,說道:“於先生,我和你做筆交易吧,隻要你把徐阿尼那份供狀的原件交給我,你今天斫傷我的事就一筆勾銷。”
於宣道仿佛是看到一線生機,急忙說道:“那供狀我寄放在東大街的卜大典當鋪裏邊了,當紙在我衣內。”
我說道:“這份供狀是怎麽到你手上的?”
我記得徐家天書庫的卷冊上明明是說,李金將供狀藏在楊素書房牆壁的夾層裏邊了,沒有交給任何人。
於宣道躊躇了陣,說道:“我無意中發現的。”
我哦了聲,心中暗自猜測,這可能麽?
我沉吟了陣,對邢子高說道,“煩請你幫忙,幫我把那當紙搜出來。”
邢子高默不作聲的走到於宣道跟前,蹲下身,用手扶著於宣道的頸項,仿佛隻用了一點點的力氣,就折斷了於宣道的頸骨。
我訝然。
跟著他伸手探進於宣道衣內,掏出當紙來,撕成碎片,漠漠眼珠閃著清冷光華看著我,說道:“九公子,這件事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