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站在光裏04
牧知節握住了她的小手,垂眸看她:“怎麽,你也覺得薑落可疑?”
白茶搖了搖頭,臉上的笑依舊柔柔弱弱的:“倒不是可疑,我隻是覺得,那個妹妹膽子太大了,聽到槍聲都不怕。”
她這話說得極有技巧,她了解牧知節,聽到這種是是而非的話,極其容易挑起他的猜疑。
但是出乎她預料的,牧知節沒有一點懷疑,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白茶微不可聞地皺起了眉,心裏麵升起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的預感沒有錯,很快,牧知節就看向了另一邊的阿三:“阿三,你來說一說,查到了什麽。”
阿三麵無表情開口:“薑落,今年19歲,高中肄業,前不久剛從國外回來,昨天出現在宴會廳裏,是被老九他們帶去的。”
老九的真名已經沒有什麽人知道了,但是圈子裏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這個諢號。
他是圈子裏麵出了名的中間人,他經手的交易,價格公道,也安全,很少會被警方截胡。
有小弟聽到這兒輕蔑地笑了一聲:“說這有什麽用,老九又不是沒有被人背刺過,這也不能排除那個女人身上的懷疑啊。”
阿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最重要的是,她的父親,是薑仁誠。”
眾人一怔,不說話了。
薑仁城這個名字,就算是白茶這個外行人,都有所耳聞。
牧知節他們販毒做到這種層麵,所涉及的交易已經遠遠不隻是毒這麽簡單了。
賭場,賣**,什麽都有涉及,這當然也就涉及到了軍火。
薑仁城就是七八年前幹這行的老大。
那個時候,圈子裏基本上大半的軍火都是從他手裏麵搞來的,這麽囂張,警方當然看不過他,沒多久就把他搞了。
聽當時的一些知情人說,薑仁城有三個兒子一個閨女,他極度重女輕男,在他還沒有落網的時候,三個兒子都跟他的那些交易有所關聯,在他死的時候,三個兒子一起進了局子。
但是唯獨這個外界完全沒有任何傳聞的小閨女,他恨不得把人捧在心尖尖上,在察覺到警方要對他動手的時候,他就提前把閨女已經安安全全地送去了國外。
如果阿三查到的這個身世是真的,那薑落身上是條子臥底的嫌疑就是徹底洗清了。
腦子再有問題,也絕不會在一家五口人,四口人都栽在警方手裏的情況下跟後者合作。
這當然是假的。
薑落在外麵老神在在地聽著。
這位薑仁城所謂的閨女警方已經查過了,根本和薑仁城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或者說……這位閨女算是薑仁城三個兒子的小媽。
他在落網之前,確實把這個小情人藏好了,但是這個小情人不是個安分的主,沒過幾年出來重操舊業賣**,又被警方給抓了。
所以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呢,這為牧知節專門鋪下的彌天大網,說實話,薑落仔細想了一下,覺得就算是她,也得被搞迷糊。
而這個時候,亭子裏,隻有白茶的心徹底提了起來,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她當然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笑話,如果這是真的的話,那她跟陸延在論壇裏麵看到的高材生校花薑落,難道是在做夢嗎?
她心裏麵隻覺得驚恐。
如果說,把她送到牧知節身邊,隻是警方的小打小鬧的話,現在薑落的出現,就說明他們是真的要對牧知節下手了。
從昨天晚上薑落出現的種種表現,到今天阿三說出來的薑落詳細清楚得讓人挑不出來一點錯的背景,這一切,都是警方針對牧知節的性格安排的。
不,不要……
以牧知節這樣的情況,手上什麽罪都沾過,如果落到警方手裏麵,除了死沒有第二種下場。
不行……
她已經失去過一次摯愛了,不能這麽殘忍,不能讓她再經曆第二次……
她的臉色著實過於難看,另一邊的小弟都注意到了,問:“誒?白茶嫂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臉色不太好看。”
牧知節聞言,也垂眸朝著她看過來。
白茶身體微微一顫,腦袋轉得飛快,在抬眸迎著牧知節視線的一瞬間眼尾就紅了:“那個。”
她聲音很小,聽著怯生生的,“知節,那個薑仁城就是販賣……軍火的那個嗎?”
牧知節了然,“是,”他自信地笑起來,“不用怕茶茶,我不是薑仁城,他腦子一根經,輕信別人死了也是活該。”
她順勢往男人懷裏靠了靠,聲音更小了些,半真半假地說:“知節,我不想你出事。”
“你知道的,我孤身一個人,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後果了。”
牧知節並沒有聽懂她的言外之意,不以為然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別怕。”
有個小弟看不上她這副妖妃做派,背著人翻了個白眼,突然間又想到了什麽,猥瑣地開口暗示:“大哥。”
“既然現在薑落的身份已經搞清楚了,絕對不可能是條子的臥底,你也正好看上了那個丫頭,不然今天晚上我就把她送過來?”
他這話一說,懂起他意思的一群男人都紛紛意味深長地笑起來:“對啊大哥。”
“薑落既然是薑仁城的閨女,薑仁城又那麽寶貝她,說不定他以前的一些人脈都在她手裏,不然這次老九怎麽可能同意帶上她呢是叭。”
“她跟老大在一起,完全是強強聯合!”
“什麽強強聯合,明明是我們大哥在她家報仇!她一個女人,就算是握著那些人脈又能做什麽?再說了,我們大哥缺那點人脈嗎?”
“現在道兒上做事,誰不用看我們大哥的臉色?”
“我們大哥願意接手那點人脈,願意為她家人報仇,這薑落都得感謝我們大哥,大哥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也算是一件佳話。”
他們說得起勁,完全沒有人注意到,白茶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薑落那張臉她是知道的,如果真的……如果真的跟著牧知節的話,她辛苦了半年的,現在在牧知節身邊的地位就會付之一炬。
到時候,她還有什麽可爭的?
但是很快,她就猛的鬆了口氣。
她身邊的男人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肢,稍微用了點力,就讓她完全坐在了他的懷裏。
“閉嘴。”
牧知節終於懶洋洋地發話。
白茶心裏一喜。
她就說,她在牧知節身邊忙活了大半年,總不可能是一點作用都沒有的,
牧知節對她和對別人終究是不同的,他會在意她的想法。
但是下一瞬,聽清楚男人跟著說出來的話,她臉上的血色就完全退了個幹淨。
“薑落還小,你們一個二個,嘴巴放尊重點。”
不說是白茶了,就連幾個小弟都愣住了。
稀奇了,他們老大,什麽時候對一個女人都有尊重了?!
而且,“還小”?
笑死個人了,在牧知節**睡過的女人比薑落還小的比比皆是。
他們一時間拿不準牧知節的想法,麵麵相覷,沒有說話。
反觀是牧知節,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眯了眯眼睛笑了笑,手指屈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桌麵上敲著:“薑落,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他的直覺告訴他。
薑落跟他是同類。
聽到這兒,後麵就沒什麽好聽的了。
薑落故意弄出了點聲響,從籬笆後麵走出來:“牧知節?”
少女換了一身衣服,還是緋色的長裙,但是頭發紮了起來,合著發帶編成了一個馬尾辮乖順地放在肩膀上,給她添了幾分天真,身上無邪的氣質終於壓過了那種蠱惑,讓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乖巧的鄰家妹妹。
她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甜得裏麵宛若盛著酒,一時間都讓人分不清楚她跟籬笆牆盛開的月季花誰更漂亮。
眾人被蠱到了,隻有白茶,被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怎麽在這兒?”她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明媚少女,失聲問。
薑落?!
她為什麽會在這兒?!她什麽時候來的?她聽到了多少?!
她……聽到牧知節等人的信任,聽到他們被她愚弄,聽到她隻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就把她大半年的成果都比了下去。
她是不是很得意?!!
白茶死死地盯著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手指已經悄無聲息地陷進了肉裏。
眾人都不知道她腦袋裏麵在想些什麽,怎麽這麽大的反應,薑落卻一清二楚。
她故意朝著人彎了眉眼,笑得甜又無辜,“我找牧知節,一路問人問過來的。”
白茶當然聽得懂她話的意思。
一路問人問過來,這麽明目張膽依舊能讓她找到這裏,明擺著就是牧知節允許的!!!
她是真的坐不住了。
這半年來,她頭一次真正感覺到了坐立難安的感覺。
是真的。
她從來,沒有見過牧知節對一個女人這樣。
從來沒有!!
他向來是不把女人放在眼裏,睡了就睡了,女人對他而言不過是玩物,而現在,薑落居然這麽快就獲得了他的尊重和信任!!
這麽短的時間!!
這麽短的時間就有這樣的成果,要是時間更久……
白茶甚至都不敢想下去。
見她被嚇得不輕,薑落臉頰上的酒窩更深了些,終於滿意了,把視線從她身上挪開。
她看向了牧知節:“我第一次來,你不帶我熟悉一下環境嗎?”
她說得理所當然,偏偏牧知節也絲毫不覺得被冒犯,哈哈笑了兩聲,輕輕鬆鬆地就放開了懷裏的白茶。
“小薑落,哪兒有人一來就嚷著要摸清楚別人周圍環境的。”話這麽說,但他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滿,“你叫我一聲牧哥,我就帶你去。”
還牧哥呢,真踏馬油膩。
薑落內心整一個麵無表情,但臉上的笑意卻絲毫沒有減少。
不過她也沒有委屈自己喊,摸了摸肩膀上的馬尾辮:“行。”
“不帶我去就算了,我自己看。”
她說得實在不客氣,要是換個人在牧知節麵前說,這都算得上是冒犯了,但是更不客氣的在場的人都見過了,這點完全都沒覺得驚訝。
可能是看得多了,他們老大的反應他們都覺得好像是正常的。
牧知節完全沒有給旁邊震驚的白茶一個眼神,直接站起來:“行吧,我帶你去。”
“你這丫頭,是一點虧都不肯吃,我本來就比你大很多,喊一聲哥哥怎麽了?”
會吐。
真的。
薑落麵無表情在心裏麵補充。
這油得她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隻能勉強朝著人笑了笑。
不行了,真的快吐了。
但是好在她對牧知節本來就沒多禮貌,牧知節也沒察覺,反而還挺高興地帶著她往外麵走。
薑落眸色冷下來,臉上的笑意當著旁邊厚著臉皮跟過來的白茶的麵一寸寸消下去。
傻逼。
兩個傻逼。
都是傻逼。
艸。
牧知節是真沒對她設防,說帶她到處走是真的帶她隨便到處走。
他的老巢位置應該挺隱蔽的,在來的路上薑落觀察了一下,這裏應該是盆地地形,周圍都是山,易守難攻,也怪不得警方廢了那麽多心思都沒有準確定位到這裏的位置。
這裏的土地肥沃,就算是種點別的什麽,應該都能發家致富,而牧知節,選擇在這裏種下了一個地獄。
薑落站在石板路上,從這裏一眼望出去,全都是層層疊疊的罌粟花,風一吹,紫紅色的花浪翻滾著淌過去,漂亮得像是姑娘們飄逸的裙擺。
但是這種漂亮,隻覺得讓人膽寒。
白茶在旁邊看著,硬生生都倒退了一步,牧知節注意到了她的動作,語氣有些涼:“不喜歡,就不用跟著。”
白茶身體一僵,跟著搖了搖頭,硬生生扯出了一個笑:“沒有。”
頓了頓,她還硬著頭皮補充了一句:“很好看。”
牧知節扯了扯唇角,沒說什麽,隻是看向了薑落,一瞬間,他的眸色就開始回暖。
他就說,這丫頭跟他是同一類人。
他們都是怪物。
隻見,少女微微眯著眼睛,靜靜地看著麵前的一幕,看上去真的很像是油畫裏才有的畫麵。
而麵前的少女,就是罌粟花裏跑出來蠱惑人心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