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宋玉之死
“謝冰河,救救我,救救我。”李暮蟬幾乎都到了哀求的地步,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獄卒也十分上道,聽到李雪柳給自己胡編了一個大夫的身份,立刻道:“李姑娘,你從昨夜就開始胡言亂語,應該是得了癔症,還是快快接受治療吧。”
“謝世子,倘若您心存疑慮,何不直接詢問他們這些每日與她為伴的牢犯呢?他”
由於李雪柳的身份特殊,與她一同被關押在此的,都是那些罪行深重、注定要在牢獄中度過餘生的惡徒。
他們的生活質量,全都仰仗於這位獄卒的照料。
因此,獄卒一發話,眾人紛紛附和,點頭認同。
“沒錯,這女人昨晚哭喊了一整夜,那聲音撕心裂肺,我原本還以為是撞上了什麽邪祟,如今看來,原是她自己瘋了。”
“大夫真是妙手回春,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病症。昨晚我還納悶呢,怎麽好好的一個人會突然變得如此瘋狂。”
“人家穿的少,是因為涼快。”
李暮蟬聽到眾人維護獄卒的說辭,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無力感,
在這個沒有監控以及任何電子產品的時代,眾口鑠金,看到的聽到的,都能作為給他人定罪的標準。
明明不是這樣的,可那又怎樣。
在這個時代,溫飽都成為了問題,還有誰會去重塑一下自己的道德和三觀呢?
“冰河,我真的好難受,你救救我好不好。”李雪柳開始拽謝冰河的手,動搖著謝冰河的想法。
“謝冰河。”李暮蟬也在此刻叫住謝冰河的名字。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拉扯著他們。
李暮蟬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以眼前的局勢,她無論如何都出不去的,除非有人拿著證據來替她洗刷冤屈。
可是誰會來救她呢?
沒有一個人會想救她吧。
再者,謝冰河與自己的關係,並非有多好。對方沒道理會因為她而違背他的職責所在呢?
謝冰河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裏何嚐不是一番掙紮。
左耳和右耳像是進了兩道聲音,一道說讓他留下來,一道讓他帶著李雪柳盡快去找大夫。
他努力在腦海中調和這兩種相互衝突的聲音,試圖找到一個既能安撫內心的焦慮,又能遵循本心的決定。
他也看向李暮蟬,問道:“什麽事?”
李暮蟬臉頰泛著紅潮,自嘲地笑了笑,她搖搖頭:“沒什麽。”
謝冰河將停留在李暮蟬身上的目光收回,朝李雪柳說了句:“你先忍忍,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
李雪柳楚楚可憐地點了點腦袋,然後暈了過去。
謝冰河大驚,立刻抱著李雪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馬尾在空中揚起一個弧度,頭也不回地走了。
伴隨著木門合上的聲音,大牢重歸於黑和靜。
【謝冰河好感度+70】
謝冰河前腳剛走,係統的播報聲就響起。
李暮蟬不明白這好感度的來由,就問:“為什麽會漲好感度?”
【謝冰河對你心懷愧疚。】
愧疚?
李暮蟬像是聽到了一個很諷刺的詞,臉上閃過冷漠和不屑。
看她落魄的模樣,他居然還會心動?
這樣的心動,卻又在她落魄的時候棄她而去,抱著別的女人離開,那未免也太輕賤了些。
獄卒見二人離開,便不再猶豫,立刻打開木門,朝李暮蟬步步逼近。
他的臉上掛著一抹猥瑣的笑容,那笑容過於誇張,使得他原本就塌陷的鼻梁顯得更加滑稽,鼻孔朝天,仿佛能窺見那卑劣的靈魂。
皮膚蠟黃幹癟,如同經年風化的木頭,粗糙而堅硬。
獄卒不停地搓著手,那動作就像一隻貪婪的蒼蠅在搓動著它的腳,惡心而又令人作嘔。
一步一步地朝李暮蟬靠近。
李暮蟬看著他那張蒼老而醜陋的臉龐,心中一陣翻湧。
獄卒的年紀幾乎可以當她的爹了。一想到這隻老肥豬不懷好意的心思,李暮蟬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哇”的一聲,她吐了。
因為沒怎麽吃飯,她吐出的都是膽汁。
獄卒一靠近,就被吐了一腳。
獄卒本就因之前被潑了泔水而渾身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味,此刻被李暮蟬的膽汁一濺,更是臭不可聞。那臭味如同實質般彌漫在空氣中,令人窒息。
隻要一靠近他,就能立刻被他身上的臭味給熏走。
李暮蟬的這番舉動,無疑是徹底激怒了獄卒。他麵色鐵青,眼中閃爍著怒火,怒吼道:“你這臭娘們,竟敢如此對我!看我不教訓教訓你!”說著,他舉起粗壯的手臂,準備對著李暮蟬那張雖然憔悴卻依然清秀的臉龐狠狠地揮下去。
就在這時,一道破空之聲突然響起。
一顆石子從暗處飛來。
瞬間穿透了他的頭顱,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黃白的腦漿和猩紅的血液飛灑了一片。
獄卒的雙手還僵硬地舉在空中,眼中滿是驚恐與不解。他似乎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轟然倒地,激起一片塵土飛揚。
沈懷淵手持石子,悠然自房梁上飄落而下。
“讓我看看,是誰在這裏哭鼻子?”沈懷淵斜倚在木欄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李暮蟬那狼狽不堪的身影上。
李暮蟬的眼睛瞪得溜圓,仿佛兩顆晶瑩剔透的玻璃珠子,她呆愣愣地盯著沈懷淵,嘴巴張得老大,仿佛能塞進一個雞蛋。
由於眼睛睜得太久,眼眶裏不自覺地泛起了淚花,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悄然滑落。
沈懷淵嘖了一聲。
他現在一看到李暮蟬哭就莫名的心煩。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沈懷淵長腿一邁,伸手拉開木欄,動作間帶著幾分不羈。他跨過獄卒的屍體,來到李暮蟬麵前。
“你哭什麽?”
他蹲下身子,他伸出手,輕輕拭去李暮蟬眼角的淚水,那濕潤的觸感讓他心中一動,但隨即又被那股煩躁所淹沒。
木了一木,沈懷淵突然發現在是白天,也就意味著此刻的李暮蟬並不是晚上那個可以任意被他欺負的人。
他下意識地想縮回自己的手,但轉念一想,自己怕她幹什麽?
她都成了一個無權無勢的嚇人了,他幹嘛還慣著她小姐般的作風?
再而且,山河堪輿圖她都已經全部拿到手了。
三皇子和五皇子那邊也鬧得很大,五皇子這些年雖然都是一個空架子,但也不是吃軟飯長大的,早逝的娘,冷漠的爹,好強的哥哥和身處弱勢的他,若是手下沒有幾個得力幹將,恐怕早淪為了權力的棋子,死在了那些陰謀陽謀之中。
本來隻是一件小事,可怪就該在三皇子狂妄自大,眼裏容不得沙子,早就將一心拜佛的五皇子視為了假想敵。
而五皇子忍氣吞聲多年,早已對三皇子不滿多時。
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導火線,讓他們鬧得不可開交。
如今三五之爭,皇儲勢力銳減,他們的不少黨羽都為這場不見硝煙的戰爭喪命做了準備。
想到這裏,他就理直氣壯地說:“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我告訴你,現在你已經不是二小姐了。如今你為魚肉,我為刀俎。”
他惡狠狠地放出狠話:“當然,我就是想殺你,也是可以的。”
說完,空氣都沉默了一瞬。
李暮蟬的淚水流得更多了,可眼皮子卻未眨過,就那般看著他。
淚珠跟不要錢似的往下落,嘴裏還發出細微的哭咽聲。
沈懷淵突然有些懊惱自己的行為。
你說你,沒事嚇她幹什麽,她膽子那麽小。
沈懷淵正要說幾句緩一緩場子時,李暮蟬突然伸手,給了他一嘴巴子。
沈懷淵:......
*
卻說那邊,宋遮從李雪柳那聽到李暮蟬的消息時,一開始是不信的。
他不信李暮蟬會殺人。
以前是他誤會她了,自從綠釉那番話如醍醐灌頂般點醒他後,他才漸漸明白,李暮蟬並非表麵那般簡單。
她做事都有她的道理。
換言之,即便她殺了那些人,宋遮也相信,有沒有可能,其實是那群下人的錯呢?
昨日夜裏,華寧聽到李暮蟬被捕時的消息,立刻使出了看家本領,將他的腿火速治好。
重新踏上地麵,行走間感受到的那份久違的踏實,讓他激動得眼眶微微濕潤。
太久太久,他未曾有過這般行走的感覺了。
而就在這時,一直呆在李暮蟬院中的仆人突然找到了他。
告訴他,他是先太子的後人,這些年一直藏在李暮蟬的院中打探消息,布弄棋局。
這一刻,宋遮才明白,原來李暮蟬居然藏得這麽深。
她替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卻因為這個秘密至關重要,因此從未向他透露過半點消息。
甚至為了不引起外人的懷疑,不惜背負上惡人的名聲。
自此,宋遮對李暮蟬,便隻有愛沒有恨了。
是以當沈懷淵提出要救李暮蟬,並帶他離開這裏時,他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他以為,沈懷淵要救出李暮蟬,是因為感謝她的收留之恩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心態,很快就會在接下來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
彼時,牢獄門外,宋遮和綠釉兩人駕著一輛馬車,小心翼翼地隱匿在一個鮮少有人跡的角落。
綠釉背著一個包袱,不時地向牢獄門口張望:“怎麽進去這麽久了也不見小姐出來,他們不會被發現了吧?”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焦急和擔憂,顯然對於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心中充滿了不安。
宋遮道:“不會,沈公子武藝高超,身邊還有許多暗衛,定然能安然無恙地將二小姐救出來。”
話是如此,可他卻眉頭緊皺地望著門口那個方向。
手也不自覺地攥緊。
就在二人翹首以盼之際,李雪柳身側侍女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宋公子,宋玉她......宋玉姑娘她......”紅月喘著氣,一臉急色。
宋遮一聽到宋玉名字,臉色巨變:“宋玉她怎麽了!?”
紅月望向綠釉,眼中閃爍著淚光,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悲傷:“宋玉姑娘,她走了。”
宋遮如同被重錘擊中,身體瞬間僵硬。他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僅僅一刹那,他便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身體猛地一晃,向後踉蹌了一步。
他迅速伸手扶住牆壁,這才勉強穩住了身形,沒有倒下。
宋遮的聲音顫抖著,仿佛每一個字都沉重得難以出口:“我妹妹,她……是如何死的?”
紅月擦了擦眼角的淚,聲色並茂地說:“那些被二小姐奪取性命的親屬,找不到二小姐發泄心中的怒火,得知你是二小姐最喜歡的人後,就想找你麻煩。”
“可你一直不在府中,宋玉姑娘過來看你時,就撞見他們在砸你的東西啊,她上去阻攔,沒想到這群畜生得知她是你的妹妹後,就將怒火全都發泄在了她的身上。”
“可憐的宋姑娘到臨死前還望著門口,在找您。”
紅月的話音剛落,宋遮終於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悲痛與憤怒,猛地一口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
他的身體仿佛失去了支撐,搖搖晃晃,幾乎無法站穩。那鮮血的猩紅,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如同他心中流淌的熱血,此刻卻成了致命的毒藥。
然而,這還不是最令宋遮感到絕望的。
紅月麵無表情地從袖中掏出一塊用白紙包裹著的藥沫,那藥沫散發著淡淡的詭異氣息。她冷冷地開口:“宋姑娘離世時,口中吐出白沫,小姐請府醫查驗後得知,原來宋小姐的身體早已被這藥沫侵蝕得千瘡百孔,所以才會如此弱不禁風,輕易便被幾拳奪去了性命。”
宋遮目光下移,看著紅月手裏的藥包。
這個藥包外麵繪著蓮花紋路。
隻有最近一直在照顧他的華寧身上才會有。
*
因藥物的作用,李暮蟬此刻已是行動遲緩,甚至連思維都變得混沌不清。
甚至還對沈懷淵動身手腳,沈懷淵捂住衣服不讓她扒拉,她就扒拉自己的衣服,一扒拉還扒拉一大片,
沈懷淵哪見過這種場景,嚇得一蹦三尺高,連連後退。
又想到了什麽了,扶著牆,畏畏縮縮地上去將她衣服攏好,又快速後退。
多虧了一直潛伏在暗處的暗衛出來,告訴他李暮蟬中了藥。
暗衛常年生活在暗處,幹的都是殺人放火的勾當,受傷挨打都是就常便飯,早已久病成醫,一眼就看出了李暮蟬中了藥。
“她中了什麽藥,可有解藥?”沈懷淵問。
暗衛臉一紅,他含羞帶怯地看了一眼沈懷淵一眼。
自家的主子又不喜歡李二小姐,可似乎又很在乎李二小姐。
李二小姐中的是藥唯有與男人肌膚之親才能解除。
想到這裏,他挺身而出,道:“主子放心吧,小的願意舍身解救李二小姐!”
沈懷淵:......
然後暗衛就開始脫衣服,一邊脫一邊還想著要不要讓主子和兄弟們回避一下,畢竟他還是個純情大處男,什麽都不會。
沈懷淵一開始隻是好奇這個暗衛要怎麽解毒,沒想到越看到後麵,臉色便越黑。
這是在幹什麽?
解個毒藥都要脫衣服?
直到現在,沈懷淵才明白,李暮蟬原來中的居然是那種藥物。
他臉色巨變,一把拉開將暗衛拉開,給了暗衛後腦勺一個暴栗。
“幹什麽,讓你拿解藥,沒有讓你以身解藥!”
暗衛捂著被重重擊打過的後腦勺,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委屈與不甘。
他微微癟了癟嘴,似乎對剛才的遭遇感到頗為失落,但任務為重,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從懷中掏出了那瓶珍貴的解藥,遞向了沈懷淵。
沈懷淵接過解藥,眼神中閃過一絲感激,隨後他輕輕鬆開了暗衛的後頸,讓暗衛得以稍微緩和一些。他迅速將解藥喂給了李暮蟬。
李暮蟬服下解藥後,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著藥效的發作。過了一會兒,她身上的症狀終於有了些許好轉,但仍舊感到十分乏力,甚至有些走不動路。
她扶著牆壁,嚐試了好幾次想要站起來,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她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顯然是身體還未完全恢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