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她再也活不到二十四歲?
宋嫿甩幹淨保鮮膜上的水,小心翼翼地拆開,將裏麵的黑色U盤攥在了手裏。
找到關鍵性證據,她迫不及待地給薄修景打了通電話,急著和他分享這個喜訊。
“喂,薄修景,我找到證據了!”
“你在哪?”
聽筒的另一端,驟然傳來了薄修景低沉磁性的聲音。
“我在雙子星塔天台上,昨晚我和堂姐視頻的時候,她一直念叨著花,我還以為她在叫我名字。剛才我和小方上來的時候,才發現桌上的花瓶裏藏著一個U盤。”
“U盤?”
薄修景剛開完會,腦殼兒還在隱隱作痛。
他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往地下車庫跑去。
宋嫿小心地將U盤塞入了褲兜裏,左右四顧後,這才捂著聽筒,神叨叨地說:“我身邊沒有電腦,也不敢借用雙子星塔裏的,我不能確定雙子星塔裏是不是還藏著居心叵測的人。”
“你站在原地別動,我立刻去找你。”薄修景上了車,即刻往雙子星塔的方向趕去。
“你不用趕過來的,小方在陪著我,我現在很安全,你管自己忙,千萬不要為了我而耽誤了正事。”
宋嫿想到今天早上打擾到薄修景辦公,多少有些歉疚,他確實很忙,她總是纏著他這這那那的,他難免會煩。
“你就是最重要的事。”
薄修景單手把著方向盤,快速啟動了車子。
沒一會兒,他又緩聲解釋了一句:“早上實在走不開,不是有意凶你。”
“我知道的。”
宋嫿輕輕地點了點頭,心頭處驟然縈繞著淡淡的滿足感。
她和薄修景之間的距離似乎越來越近了。
這要是擱在之前,薄修景絕對不可能向她解釋這麽多。
他願意解釋,就證明她在他心中越來越重要了...
薄修景的速度相當快,半個多小時就趕到了雙子星塔。
“等多久了?”他自然而然地從小方手裏接過宋嫿的手提包,單手攬住了她的腰。
“才喝了半杯冰橙汁你就來了。”
“少吃點冰。”
薄修景對此很是無奈,宋嫿痛經痛得厲害,偏偏還愛吃冰。
以前說她兩句,能把她委屈得眼淚嘩嘩。
現在她懷了身孕,他更加不敢說她了。
最多隻是隨口一提。
“我問過醫生了,少量飲冰不要緊的。孕婦身體熱,需要降溫。”
“一大堆歪理...”
薄修景接過宋嫿手中的橙汁,掃了眼被她咬得又扁又塌的吸管,對嘴咬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將杯裏的橙汁吸得一滴不剩。
“真是的...我還沒有喝過癮!”
宋嫿記得薄修景最討厭喝甜味飲料,更加不理解他為什麽要搶她的橙汁。
薄修景喝完橙汁,隨手將杯子扔進了垃圾桶。
他原以為自己的潔癖變得更加嚴重,畢竟他現在對著宋嫿,都沒法提起性趣。
可問題是,他還是能夠接觸和宋嫿親密接觸。
甚至可以共享被她咬得稀巴爛的吸管...
單從這一點看,他對她根本不存在潔癖這樣的概念。
既然對她沒有潔癖,那為什麽他還是不舉...
想到這裏,薄修景幽幽地歎了口氣。
身體不行,對男人的影響確實特別大。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這會子怕極了被人發現他的秘密。
“薄修景,你還我橙汁!”宋嫿最近嘴饞得厲害,胃就那麽點,想吃的東西多得不得了。
“說了不能吃冰的。一會兒回去,老公給你做常溫的。”
“...也行。”
宋嫿被薄修景溫柔的語調哄得飄飄然,懵懵地點了點頭。
“真乖。”
薄修景低著頭深深地看著她,他還是想試試和她親密接觸。
也許多試幾次,感覺就回來了也說不定。
“小方還在!”宋嫿見薄修景的臉靠她越來越近,趕緊伸手擋住了他好看的菱唇。
“他又不會看。”
“那也不行...”
宋嫿臉皮薄,還是不太能接受在公共場合親親吻吻。
“好吧,回家後再說。”
薄修景伸手掐了把宋嫿的臉頰,做漫不經心狀,問了一句:“U盤裏都有什麽,你看過了嗎?”
昨晚看了宋嫿的日記之後,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宋嫿和宋溪溪的死逃不開幹係。
不過她演得這樣真,他自然不會掃了她的興,就當自己被蒙在鼓裏好了。
“還沒看過,外麵的電腦不安全,我怕文件莫名被刪。”
“那行,一會兒上車後再看。”
薄修景見宋嫿行事這樣謹慎,好奇心也被她勾了起來,一上車,就將U盤連上了車上的筆記本電腦。
打開U盤,映入眼簾的是成百上千張照片。
照片的日期橫跨了三年。
每張照片裏,宋溪溪都是鼻青臉腫的狀態。
有些不露臉的照片裏,往往是手上以及腿上傷痕的特寫鏡頭。
宋嫿越看越覺觸目驚心。
宋溪溪這哪是結婚?她分明是曆劫去的!
“鄭偉真不是個東西!”
“這個U盤可以交給警方,算是鄭偉家暴的鐵證。”薄修景也跟著蹙起了眉頭。
他難以想象,宋溪溪那麽一個柔弱的女人,是怎麽熬過這幾年的。
“這不是家暴,這是故意殺人!”
宋嫿一口氣翻到了文件夾的末端,終於找到了宋溪溪出事當天錄製的一段視頻。
她和薄修景相視了一眼,而後才鼓起勇氣,點開了視頻。
宋嫿的膽子並不大,她很怕視頻裏突然冒出一張死白的臉,又或者宋溪溪七竅流血的可怖模樣。
好在,這段視頻裏並沒有她所懼怕的畫麵。
視頻一點開,就見宋溪溪憔悴地坐在鏡頭中央,她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臉上明顯上了妝,不過依舊難以掩蓋大片的淤青。
她甚至還破天荒地為自己畫上了紅唇。
“這段視頻被公之於眾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不過,我想說的是,我一定不是死於自殺。”宋溪溪的聲音從電腦的發聲孔裏傳出。
她看上去是那樣絕望,又是那樣的無助。
哪怕一直在笑,宋嫿依舊能夠看到她眼裏的憂鬱和落寞。
“你們不用為我感到難過,我今天終於穿上了一件新衣服,這是我攢了一年時間,才攢到的。這件衣服要一千塊,對我來說,已經是天價。”
宋溪溪笑著撫平衣服上的褶皺,終於進入了正題,“明天,我就要二十四歲了,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二十四歲,所以今天,我想聊聊我自己。”
“我呢,打小就不招人喜歡。我媽隻愛我妹,我爸也是。十七歲的時候,我和村長的兒子談戀愛了。”
“他說,他會愛我一輩子,他還說,我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現在想起來,這些話多扯淡,可那時極度缺愛的我,終究還是信了。”
“後來我懷了身孕,他卻翻臉不認人。我媽追著我打,用最惡毒的語言辱罵我。她說我是個不要臉的婊子,要是有我妹妹一半優秀,她也不至於這麽生氣。”
“我妹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忽然間,她冷漠開口,要我媽帶我去打胎,並讓我媽帶我去做了處女膜修複手術。”
“不僅如此,我妹還讓我冒用堂妹宋嫿的名字去醫院登記。我不肯,卻又換來爸媽的一陣毒打,最後怯懦的我終於選擇了妥協。”
“做完了修複手術,我妹就頻頻地跟我媽說,她想學鋼琴,想學舞蹈。我媽說沒錢,她卻說我已經被人糟蹋了身子,不如物盡其用,將我賣了給她換學費。”
“一開始我是強烈反對的,可是我媽為了讓我點頭同意,給我燒了我最愛吃的糖醋排骨,還親昵地叫我丫頭。”
“我一心軟,又妥協了。在懵懵懂懂的年紀,被打包送去了鄭家。我媽明知道鄭偉在我之前,家暴虐死過一個女人,她還是為了五十萬的彩禮,狠心地將我賣掉。”
“結婚後有一次我被鄭偉打得滿身是血,哭著回去找我媽,鄭家說我要是執意離婚,我媽就必須退回五十萬的彩禮。”
“我媽可能被我鼻青臉腫的樣子嚇到了,一時拿不定主意。我妹卻跪在我腳邊,哭著給我磕頭,她說等她長大了,她就會救我出魔窟,她會一輩子對我好。”
“這次,我沒有心軟,但是我媽因為我妹這一跪,對我倒是硬起了心腸,她捆著我,將我重新綁到了鄭偉麵前。”
宋溪溪說到這裏,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滴一滴往下落。
她哭的是那樣絕望,也許直到這一刻,她還在妄想著她媽能夠多憐愛她一些。
可惜她終究是沒有等到家人的憐愛和關懷。
“鄭偉頻繁家暴我,主要是因為我兩次懷孕,懷的都是女兒。他不要女兒,就想著用暴力的方式,致我流產。”
“我跟我爸媽哭訴過無數次,他們一開始還會安慰我兩句,最後他們甚至不願意理我。見到我,就隻會跟我分享妹妹成功的人生。”
“直到前段時間,我遇見堂妹宋嫿。她發現我被家暴,勸過我早日和鄭偉離婚。”
“她說離婚後天不會塌,恰恰相反,我的世界會更加廣闊,她還說,我才二十三歲,不應該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過下去。”
“這是這麽多年以來,第一個對我釋放善意的人。我也想要抓住她這株救命稻草,可是我害過她,我哪裏有臉乞求她的幫助?”
宋溪溪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她確實想過找宋嫿幫忙,她也相信宋嫿會幫她脫離苦海。
可是,她害過宋嫿,縱使不是自願的,依舊算得上是罪孽深重。
她想,她根本不配得到宋嫿的幫助。
而且兩度大月份流產的經曆,早已摧毀了她的心智。
活著對她來說,每分每秒都很煎熬。
之所以沒有選擇自殺,她隻是在等她媽親自向她揮來屠刀。
如果,她死在了她媽手裏,她媽就可以永遠記著她了...
“前幾天,我妹以堂妹的署名給鄭偉寫了一封信,信裏她透露了我十八歲時為愛流產的真相。鄭偉知道後,把我打得半死,我的左手還骨折了。”
“我哭著回去找我媽,質問她為什麽要逼死我?我妹妹說,我是沒用的棋子,我的死活跟她們沒關係。”
“我質問我妹為什麽要以堂妹的署名來給鄭偉寄去告密信。”
“她冷笑著說,她想搞壞堂妹的名聲,因為堂妹的老公是成功的企業家,如果堂妹的名聲壞了,勢必會影響到其老公的企業。”
“我氣得扇了妹妹一耳光,勸她善良一點,我媽被嚇到了,破天荒沒有責罵我,反倒好聲好氣地哄著我。”
“當天晚上,我便聽到我媽和我妹在密謀。她們是容不下我了,我知道我終於要解脫了。”
“留下這段視頻,不是為了譴責我最最‘親愛’的家人,我相信因果終有報。這段視頻,是為了給堂妹正名,謝謝你,溫暖過我冰冷的世界。”
宋溪溪說完最後一句話,畫麵就徹底黑了下來。
宋嫿和薄修景兩人靜默無聲地坐在車裏,誰都沒有開口。
宋溪溪的這段視頻給予他們太多的震撼。
要不是薄修景有著極其悲慘的童年經曆,他根本不會相信,這世上居然還有李萍那樣狠心的母親,以及宋若若那樣歹毒的妹妹。
宋嫿則難過得一直掉眼淚。
她堂姐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想方設法地替她證明清白。
可她卻因為顧慮太多,沒有及時向堂姐伸出援手。
“薄修景,你說為什麽有些人會那樣苦?堂姐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她已經解脫了。對她來說,活著才是最煎熬的。”
薄修景一邊安慰著宋嫿,一邊又悄悄地為自己對她的誤解而內疚自責。
在沒有弄清楚事情真相的前提下,他竟因主觀臆斷,誤以為是宋嫿給鄭偉透露了宋溪溪流過產的事…
現在想來,他理應多給她一點信任。
為了補救過錯,他連聲說道:
“這個U盤我會讓人給警局送去,鄭偉,李萍以及宋若若,他們一個也逃不掉。”
“嗯。”
宋嫿點了點頭,忽然間又想起了一個重要人物,“對了,昨晚陪我上天台的那個保安最好查一下。”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他是今早提出的離職,目前人已處於在逃狀態。”
“那就好。”
宋嫿輕撫著自己平坦的肚子,好一會兒才平複了激**的心情。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薄修景,我有很不好的預感...”她靠在薄修景肩頭,憂心忡忡地說。
“孕期會比較敏感,不要胡思亂想。”
薄修景拍了拍她的手,意外聽到她肚子咕咕叫的聲音,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餓了?”
“我不餓,但是寶寶餓了。”宋嫿不好意思地說。
“剛好前麵就是小吃街,一起下車逛逛?”
薄修景不怎麽喜歡這種嘈雜且衛生環境堪憂的地方,架不住宋嫿喜歡。
她當了三年豪門闊太,生活習性還是沒怎麽改,每次路過小吃街,都饞得走不動道。
宋嫿聞到撲鼻而來的香味,肚子裏的饞蟲立馬被勾了出來。
大概是懷了身孕,她比之前能吃多了。除了少數幾樣菜,她幾乎什麽都吃。
“先生,這裏路窄,車子開不進。”司機看著不怎麽好的路況,如實說道。
“停在這裏就行,我們馬上回來。”
薄修景帶著宋嫿下了車,小方也跟了下來。
宋嫿先是給三人都買了烤腸,薄修景蹙著眉攥手中,愣是一口都沒吃。
小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根,又將薄修景手裏的那根給吃了。
宋嫿看著什麽都不吃的薄修景,無奈地感歎道:“你要是生在貧苦人家,這不吃那不吃的,絕對長不了這麽高。”
“豬才吃這些。”
薄修景嘴上嫌棄著宋嫿,替她擦嘴的動作卻格外的溫柔。
“你剛才拿什麽東西給我擦的嘴?”
宋嫿感覺薄修景手裏的那塊布條有些眼熟,抓著他的手腕定睛一看,發現他居然用情趣開襠褲給她擦嘴!
“你怎麽把這玩意兒帶出來了!”她嫌棄地抬手擦了擦嘴,趕緊將那破布條塞進了薄修景懷裏。
“又不髒,當手帕用也行。”
薄修景笑看著她,眼角餘光卻發現身後衝出來一個頭戴鴨舌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