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民國:君歸何處?(3)
她都這麽胡鬧了,陳知南還是不讓她滾,這脾氣有點過分好了吧。
“還個人情罷了。”陳知南答應過薑父會教好薑晚,那他必然不會就此放棄,但小孩胡鬧總要給些懲罰,“看到桌子上的字帖了嗎?”
薑晚不知道陳知南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依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桌子上平展開的一張字帖,“幹嘛?”
“去臨摹,50張。”
薑晚頓時愣在原地,“50張???你確定??”
50張?陳知南還不如直接把她的手剁下來。
“那100張吧。”
薑晚冷笑一聲,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寫。”
陳知南的眼眸中帶了些許冷意,“那就去院中罰站,站到清醒為止。”
今日下了大雪,薑晚沒站多久就凍得發抖,整個人瑟縮成一團,保留為數不多的暖意。
陳知南也沒有回內室,站在房簷下看著不遠處的薑晚若有所思。
薑晚明擺著不想學,各種搗亂也是故意為之,至於是為什麽也問不出來,他又不可能把人放走,這般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正當陳知南暗自思索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哐當”一聲異常明顯。
果不其然,方才那片地麵上早已沒有薑晚的身影,她整個人倒在雪地裏,仿佛融入了這場雪一般。
“薑晚!!!”陳知南大驚失色,連忙跑過去查看。
薑晚周身都冷得厲害,仿佛置身於冰窖一般,一張小臉凍的慘白,沒有絲毫血色。若不是還有呼吸,陳知南真以為薑晚被凍死了。
此刻也管不了什麽男女避嫌了,陳知南一把抱起薑晚返回內室,燒了火爐,喂了薑湯,薑晚的身子才漸漸暖和起來,但依舊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
陳知南坐在床邊看著薑晚安靜地睡顏,眼底皆是無奈,爐火的“啪啪”聲響徹在安靜的屋子裏,成了最後的一點的生機。
“為什麽就這麽倔呢?”
好好說不聽,罰也不行,這下是真束手無策了。
陳知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罷了,總歸是不可能送回去的,況且薑晚也沒什麽壞心思,胡鬧就胡鬧吧。
陳知南走出門的那一瞬,薑晚就睜開了眼睛,眼底皆是得意。
成功了。
玄玄:“你還真是把陳知南的脾氣摸得清清楚楚的。”
“他確實很會教導學生。”薑晚看著陳知南離開的身影,含笑說道:“但他也確實心軟。”
陳知南不是一味的好脾氣,當薑晚觸及到他底線的時候,他會毫不留情地把薑晚扔去雪地罰站,但卻不會讓她生病。對於一些小打小鬧,陳知南自知是薑晚故意為之,也懶得和小孩較勁兒,反倒是一笑置之。
鬆弛有度,確實厲害。
薑晚這一係列的操作就是為了試探陳知南的容忍範圍,畢竟她這個胡鬧還要再搞一段時間,為了保證關係不惡化,在圈內活動更為保險。
自從薑晚搞了那一次暈倒之後,陳知南在小事便很少再追究,看見少了的筆平靜地補上,髒了的畫紙反手就換了一張新的,茶壺中的茶葉被莫名換成陳茶,他都能麵不改色地喝下去,然後換下一壺。
反正他不缺錢,幾件東西的事兒,犯不著生氣。
慢慢地,見陳知南沒什麽反應,薑晚也就漸漸偃旗息鼓了,偶爾還會安心坐下來,臨摹幾張字帖。
陳知南在作畫,薑晚就坐在他側麵臨摹,偶爾陳知南會停下手底下的動作看向薑晚。
從前並未注意,今日仔細看來,陳知南卻覺得薑晚臨摹的字帖有些眼熟。
“你臨摹的是我的字?”
“昂,不可以嗎?”薑晚停下手中的動作,奇怪地看著陳知南。
“你不適合臨摹我的字,這跟重學沒什麽區別。”
陳知南見過薑晚的字,方正娟秀,而他自己的字端方中帶著一種不羈。
豈料,薑晚的臉色驟然變了,看向陳知南的眼神也有幾分耐人尋味。
“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必須要學習女子要學習的東西,才是正常的。”
陳知南皺起了眉頭,一時不明白話題為什麽忽然轉變,也沒明白薑晚忽然變了的態度,但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一個好問題。
隻見陳知南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單純的覺得學我的字體對你來說有困難,倒不如好好練你自己的,久而久之形成自有風格。”
薑晚愣了一下,許久之後低頭笑了下,“陳知南,你和他們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陳知南沒有問出口,薑晚也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仿佛這成了他們之間的一個秘密,也成了他們間的一個共識。
薑晚的作妖也慢慢少下來了,隻要陳知南不逼著薑晚學什麽東西,兩人倒是可以相安無事,興致來了,薑晚還會臨摹幾張陳知南的書畫,日子一時也算是過得去。
薑父做生意回來了,他們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考教薑晚的功課。
陳知南作為老師也受邀在列。
薑父一看就是精明的生意人,那笑容就像是畫上去的一樣,分毫不錯。
薑晚坐在下手,聽著薑父和陳知南你來我去的,萬分無聊地扯了扯薑華的衣袖。
薑晚慢悠悠地湊到薑華跟前,“哥,這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
薑華給了她一個眼神,“還沒考教你呢,急什麽?”
薑晚:“………”急什麽?急著看她鬼畫符嗎?
幾來幾往之下,薑父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真誠。
“我們家的小姑娘皮得厲害,給陳先生添麻煩了。”
薑晚心想:可不是添麻煩了嘛,他都快把陳知南那兒炸了。
“薑先生客氣了。”
陳知南麵色無異,明晃晃地睜眼說瞎話,仿佛薑晚真的是一個很乖的學生。
薑晚下一次佩服陳知南的定力,仿佛這世上並沒有什麽東西能讓他臉色驟變。
薑父話頭一轉,“不知小晚最近學了點什麽,能否讓我們看看?”
陳知南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很快便恢複如常,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薑父的建議。
薑晚:她好不容易想安安靜靜度過一回,還非要趕鴨子上架,讓她去作妖。
得到了陳知南的同意,薑父臉上的笑意更大了幾分。
一時,眾人將目光都投向了薑晚。
見薑晚半天不動,薑華抬手戳了戳了她,小聲地提醒道:“小晚,幹嘛呢?父親叫你呢。”
對著薑晚,薑父刻意放低了聲音,含笑道:“小晚,別怕,父親不幹什麽,你隨意寫幾個字就好。”薑父以為是因為他這般驟然考教功課,嚇著薑晚了。
從小到大,每次考教功課,薑晚都要提前很久做功課,力求不被罵。
薑晚幹笑兩聲,在她起身的一瞬間,下人已經準備好了筆墨紙硯。
薑晚:“………”
不管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陳知南,這是你自己同意的,什麽樣的結果你都要候著。
薑晚一臉視死如歸,下筆錢前,薑晚和陳知南對視一眼。
望向薑晚眼底耐人尋味的神色,陳知南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薑晚又要作妖了。
趁著眾人的目光被薑晚吸引,陳知南轉頭悄聲吩咐侍童,侍童得命,趁著眾人不注意轉身離去。
薑晚下筆的速度很慢,眼神不錯地盯著手下的動作,在拐筆的時候手腕故意頓了一下,一個好字就這麽毀了。
果不其然,在她收筆的一瞬間,薑父和薑華同時皺起了眉頭,反倒是陳知南這個師父半點反應都沒有,仿佛早就預知到了。
陳知南不動如山,還有閑心逸致地喝了兩口茶,才緩緩站起來看向薑晚寫下的字。
嗯……意料之中的胡來。
陳知南的唇角微微勾起,心中好笑地搖頭。
同一時間,薑父、薑華和薑晚的目光都放到了陳知南一個人身上。
陳知南的臉上絲毫不見慌亂,氣定神閑,仿佛隻是欣賞了一幅畫作般,整個人平靜安定。
或許是因為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越來越炙熱,陳知南終於無法再忽視下去,許久之後,緩緩開口道:“薑先生如果不著急的話,可以先等一會兒,我讓侍童去取東西了,薑先生一看便知。”
陳知南的水平薑父是知道的,否則他也不會放心地把薑晚送過去,因此他也沒有急著說什麽。
薑晚擺了擺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往椅子上就是一癱,眼神絲毫不懼地對上陳知南的雙眸,但有一番挑釁的意味。
陳知南皺了皺眉,心道:“這孩子怕不是傻了吧?”
薑晚聽不到陳知南的心聲,玄玄卻能聽到,它在空間裏爆笑如雷,差點喘不上氣了。
侍童很快就取回了,陳知南也沒有挑挑揀揀的意思,直接全部遞給了薑父。
薑晚的功課從小就是薑父管著的,她的字,薑父一眼就能認出來。
雖然是臨摹,但筆鋒以及寫字習慣方麵是大為不同的。
薑父手裏這幾張可比薑晚剛剛寫的那張要好得多,反而隱隱有了幾分自己的風格。
自家女兒是什麽心思,沒有人比薑父更加清楚。
薑父抬頭瞅了薑晚一眼,沒有說話,隻一眼就把薑晚看的心裏發毛。
薑父的臉色回春,笑著和陳知南寒暄,“陳先生教導有方啊,小晚這個字進步神速啊。”
陳知南回了一笑,“薑先生過譽了。”
薑晚正常寫出來的字和她展示出來的字完全是兩種風格。
很明顯薑晚在薑父麵前也在裝,隻是如今……
陳知南轉頭就對上了薑晚憤怒的眼神,他心中一頓,心裏有些不明所以。
一瞬間陳知南懷疑起自己的所作所為,眼神飄向薑父手中的那一遝紙上。
薑父仿佛很欣喜,翻來覆去翻看著手中的東西。薑華也很高興,整個屋子裏仿佛隻有薑晚蔫蔫的。
薑晚展示出了巨大的進步,薑父一高興就擺了宴席,席上薑晚的臉色就沒好過,很多次都是強顏歡笑。
薑父派薑華送送陳知南薑晚卻攔了這個活,一到無人之處,薑晚的神色立刻變了。
“陳知南,你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把我的字拿給我爹看?”在看到那遝紙的一瞬間,薑晚差點氣暈過去。
“我難道能看著你砸了我的招牌?”陳知南淡淡地說道。
陳知南以書畫出名,那是他立足於雲城的根本,一旦根基倒塌,他的日子可不會好過。
其實比起這個,陳知南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你為什麽要瞞著你爹?”
豈料,陳知南話音剛落,薑晚臉色大變。
“你管的還挺多啊。”
被戳破了事實,薑晚的語氣算不上好,隱隱有幾分諷刺的意味。
薑晚明顯不想說,陳知南也便閉口不言,一時也有些懊惱自己方才的衝動做法。
陳知南歎了一口氣,麵上帶著幾分歉意,“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薑晚愣了一下,心裏的火氣頓時滅了幾分,但依舊冷哼一聲,“事情都發生了,抱歉有什麽用,陳知南,這事兒沒完。”
薑晚撂下一句話,便氣衝衝地走了,獨留下陳知南一個人在雪地裏久久無言。
薑晚切實履行了她昨日的話,胡鬧的程度比之前更嚴重,陳知南的書的擺放位置再也沒有正確過,每支筆都出現了分叉的情況,隻要是薑晚所過之處就沒有正常的地方。
陳知南看著手中的茶水,無奈地看了一口氣,他最近歎氣的次數仿佛越來越多了。
薑晚又去糟蹋廚房了,看來今日的午飯也不必期待了。
侍童看著亂成一鍋粥的書房,委屈地看向陳知南,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三次收拾了。
陳知南淡淡地看了一眼,“暫時別管了,過段時間再收拾吧。”
照薑晚這個架勢,十有八九還要再搞一陣子,今天收拾了明天也會亂,倒不如就那麽放著,等她玩心過了也就好了。
薑晚搗鼓著廚房的吃食,鹽、辣椒不知道加了多少進去,主打一個黑暗料理。
玄玄:“你為什麽要故意搞那一手啊?”
有了陳知南的教導,薑晚的字應該多少有些起色,但薑晚故意寫成了原來的樣子,愣神看不出一點進步。
“為了讓他拿出我真實的字啊。”薑晚專心搗鼓手裏的東西,一會兒加點鹽,一會兒撒點辣椒麵,玩得不亦樂乎,“我要不那麽做,如何激起最大的矛盾呢?”
陳知南這個人看似清冷不愛說法,實則溫柔細心,這樣的人說好聽了就是溫吞,說不好聽了就是墨跡。
薑晚如果再不下一劑猛藥把當前的局麵給破了,他們能一直這麽耗下去。
玄玄:“你在鋪墊?”
好感度確實長的太慢了,這不是一個長久之計,就算玄玄耗的起,薑晚也耗不起了。
薑晚放下手中的動作,看向書房的位置,眼底若有所思,“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