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民國:君歸何處?(7)
袁宜便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不管不顧地在台上大張旗鼓地說出來。
薑晚戰也得戰,不戰也得戰。
袁宜說道:“那你說,你想要什麽?”
薑晚冷笑一聲,看了眼不遠處的李成國,又看了看眼前不知死活的袁宜,“我若贏了,你還有你老師給陳先生道歉。”
薑晚的聲音擲地有聲,一時間讓場上有一瞬間的靜默。
陳先生,這是薑晚第一次這樣叫陳知南,從陳知南走上來的那一刻,她就認了他為師了。
陳知南站在邊上愣了一瞬,眼中似有萬千思緒飄過,少許之後驀然笑出了聲。
陳知南沒有再說話,轉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知道他攔不住薑晚了,薑晚格外倔強,她決定了的事情誰都無法撼動,就算是陳知南上去把薑晚強行帶下來,薑晚也不會放棄的。
陳知南心中擔憂,但他更相信薑晚。薑晚是個聰明人,她懂得分寸。
比賽開始,薑晚沒有選擇抽簽,反而是選擇了和袁宜一樣的題目。
薑晚抬筆畫畢,抱著手臂好笑地看著袁宜。
袁宜頭上滿是汗珠,就連她的老師李成國的臉色也不好,兩人並排作畫,他們能最直觀地看到薑晚的畫。
那不能叫略勝一籌,反而是吊打的程度。
袁宜的本事本來就不精,在薑晚有意無意的打擊下早就失了心靜,就算薑晚隻用了不到七成的功力,也能把她比得什麽都不是。
兩位評審接過兩人的畫作,仔細比對之後,朝著薑晚滿意地點了點頭。
台下眾人都看不到畫作的真實樣子,正當評審準備將畫作展示出來的時候,薑晚忽然開口了。
“袁宜,你這副樣子是做什麽,怎麽,見不得我的畫?”薑晚眼神流轉,頓時計上心頭。
“嘖嘖嘖,等我這幅畫流傳出去,你和你老師的名聲恐怕就保不住了啊。”薑晚故意湊近袁宜,用隻有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說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麽呢?真是可憐啊。”
袁宜頓時被薑晚激起了怒火,怨毒的眼神看向評審放在桌子上的那幅畫,一個箭步衝過去,卻不想忽然間崴了腳,整個身體撲倒在桌子上,打翻了桌子上的墨。
頓時,薑晚那幅畫就被毀了大半,看不太出本來的麵目。
薑晚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意料之中的笑容。
玄玄:“這就是你的兩全之法。”
既證明了自己實力,洗清了潑在陳知南身上的髒水,還讓她的畫不會流傳出去,看到她畫的隻有那兩位評審,但比賽規定評審不得向他們透露畫作的真實情況,隻能說出結果,這樣一來便保證了薑晚的能力不被人知道,就算有人揣測,也不會有人相信。
薑晚看見袁宜投來的那一個得意的眼神,無聲地笑了笑。
台下的薑華和陳知南同時鬆了一口氣。
畫作沒了,但結果已經出來了。
幸好沒了。
薑晚和袁宜比完,卻不願再和其他人比了。她心知這一批人裏麵有功力更強的,這也是她保留實力的原因,這個第一還是留給別人來當吧。
宣布結果的那一刻,薑晚朝著陳知南飛奔而來,大有一番要撞進他懷裏的架勢。陳知南率先反應過來,朝後退了一步,把薑華推了上去。
下一秒,薑晚就實打實地撲在了薑華的懷裏。
薑晚:“……”大可不必。
薑華不明所以,以為是妹妹太高興了,便也沒有多想,拍了拍薑晚的頭發,笑著說道:“我們小晚真厲害。”
薑晚回了一個明媚的笑容,在薑華沒注意的地方朝著陳知南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陳知南偏了偏頭,沒看薑晚的眼神。
大庭廣眾之下,如果真讓薑晚撲到自己懷裏,小姑娘的名聲怕是要徹底完蛋了。
陳知南不理她,薑晚聳了聳肩也沒有再說什麽,畢竟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薑晚從薑華的懷抱中退了出來,看向不遠處的師徒兩人,“袁宜,還記得我們的彩頭嗎?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袁宜臉色一僵,半晌沒有說話,為難地看向李成國,“老師……”語氣中帶了些許祈求的意味。
袁宜一點都不想跟薑晚道歉,這豈不是直接承認了自己不如薑晚嘛。
李成國臉色鐵青,但他不得不開口,正想用長輩的身份壓一壓薑晚,讓她知難而退,卻不想薑晚率先開了口。
薑晚好笑地看著李成國,眉宇間全是看好戲的架勢,“李先生德高望重,聲名遠揚,總不能輸不起吧,畢竟……這可是袁宜先提出來的。”
袁宜提出來的比拚,結果輸了,如果李成國再用身份壓人,多少有點不要臉了。
李成國最注重自己的臉麵,否則也不會被陳知南的話威脅到。
隻見他冷聲道:“知南,是我學生冒犯你了,今日便給你致歉。”
短短一句話,卻讓李成國的臉燒得慌,仿佛是把他的臉麵放在地上踩一般。
陳知南笑了笑,沒有說話。
李成國趕忙帶著袁宜走了,走之前,薑晚還收到了袁宜一個怨毒的眼神。
“嘖,這小屁孩真是……”
玄玄:“說得好像你有多大一樣。”
薑晚這具身體也是個小屁孩。
薑晚挑了挑眉,“那又如何,我的靈魂早就不年輕了。”
薑晚十六歲,向晚可不是……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薑晚頓時湊到陳知南的身邊,一副討功的樣子,眼睛亮晶晶的,一眼不錯地看著陳知南,“陳知南,我給你把麵子贏回來了,高興嗎?”
陳知南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笑意,往日平淡的雙眸中滿是溫柔,語氣不自覺地帶了幾分認真,“高興,隻是下次要和我商量。”
今日太驚險了,若非薑晚最後那一招毀了畫作,她藏了多年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薑晚頓時笑了起來,“好。”
【好感度?2,現有好感度30。】
站在一旁的薑華好奇地看著兩人,這兩人之間好似有什麽莫名的東西流轉著,讓薑華一時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E,就是多餘。
薑晚打敗了袁宜,薑華便做主宴請陳知南,席間賓主盡歡。
飯後,薑晚四處走走消食,卻不想在院中遇見了陳知南。
“你站這兒幹什麽。”今日天色已晚,薑華便讓陳知南在前院留宿了。
如今雖然已至春日,但晚間依舊寒風刺骨,陳知南一身單薄的衣裳就站在院子裏,也不怕生病。
“隨便走走。”見薑晚過來,陳知南招手讓她過來。
“陳知南,你是不是想你……”薑晚欲言又止,還是沒有說出來。
“是,我想她了。”陳知南沒有否認,或許是因為四下無人的緣故,他也沒有白日裏的緊繃,反倒帶了幾分舒展。
雲城是他母親的故都,回來的這幾年,剛開始他時常想起母親,後來來了薑晚便不怎麽經常憶起過往。
“陳知南,你記著,我陪著你啊。”薑晚忽然間冒出這樣一句話,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上次說過的,所以……你不是一個人。”
薑晚剛才遠遠站著,看著陳知南抬頭看月亮,她隻覺得陳知南的周身都籠罩著一股孤獨的淒然感,仿佛遺世獨立的仙人一般,不真實。
陳知南笑了笑,沒有把話放在心上。
怎麽可能呢?他已然不是年少時那個不信人間有別離的陳知南了。
薑晚總有一天要離開,她會有自己的生活。
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條線,短暫地相交一下,再次奔向不同的方向。
沒有人會永遠地停留在另一個人的身邊,人生終究是一個人的一生。
陳知南的目光再次看向天上的月亮,一瞬間,傾瀉而下的月光灑在了薑晚的身上,陳知南的眼前有一瞬間的迷離,他仿佛看到了傳說中的楚河漢界,一道屏障隔開了一切。
陳知南就像是著了魔一般,癡癡地伸出了手,冰冷的指腹在觸及到薑晚溫熱的臉龐時,驟然回神。
陳知南唰地一下收回了手,仿佛受了什麽驚嚇一般,急急地轉過身去。
“陳知南你……”
正當薑晚想要詢問的時候,陳知南突然開口打斷了薑晚的話,“夜深了,早點回去吧,明日還要去歲久,早點睡。”
陳知南清冷的聲線在寒夜裏更顯得深邃。
【好感度?10,現有好感度40。】
接下來的幾天,薑晚照例去歲久學畫,但陳知南卻在有意無意地躲著薑晚。
薑晚估摸著藥的溫度差不多了,就端了進來,“陳知南,你該喝藥了。”
薑晚的那句“陳先生”仿佛曇花一現一般,就再也沒聽過了。
陳知南放下畫筆,看向薑晚手中的藥,知道這又是薑晚找人給他開的補藥。
陳知南沒有第一時間上前接過藥碗,反而眉宇間帶了幾分憂愁,“晚晚,從今往後,這些小事就不要再做了,交給侍童就好,沒必要親力親為。”
薑晚放下藥碗的動作頓了一下,下一秒仿佛沒事人一樣,“沒事,費不了多少功夫,還是我來吧。”
薑晚的小動作沒有逃過陳知南的眼睛。
“你沒聽懂我說什麽嗎?”陳知南狠了狠心,清冷的聲線帶了幾分嚴厲,“你的畫也學得差不多了,不必每日都過來,隔一日來便可。”
陳知南的話說得如此清楚,薑晚想再裝糊塗也是不能了,她眼眸微微睜大,帶著些不可置信,“陳知南,你……你是不是嫌我煩了。”
陳知南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說。他看著薑晚跑出去的身影,第一次感受到了由衷的無力。
他看著那碗還冒著熱氣的補藥,閉了閉眼,掩下了眼底的痛色。
他很想告訴薑晚:不是我煩你,而是我不能再接觸你了。
陳知南心如明鏡,不會不知道自己昨晚的情不自禁是怎麽回事。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必須承認他動心了,對自己的學生動心了。
多麽禁忌又無助的感情。
陳知南能做的便是期望時間和距離能消磨這一切。
薑晚賭氣,一連幾天都沒去【歲久】,卻不想下一次見麵卻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沒過多久,雲城就起了一個傳言,傳言稱:陳知南和他的學生薑晚不清不白。
沒有源頭,隻是無厘頭的幾句話就傳得沸沸揚揚,一時兩人成了眾人的飯後談資。
薑父也聽說消息回來了。
薑晚和薑華都被叫到大堂去。
“說吧,查到什麽了?”薑父捏了捏眉心緩解自己的疲憊,從聽到消息到現在他馬不停蹄地趕路,這會兒已然是疲憊至極,但他依舊要問清楚。
這個消息不會無緣無故地傳出來,必然是有人刻意為之。
“查過了,源頭是一群乞丐。”這年頭乞丐到處跑,消息傳得自然也快,但薑華卻發現一些特別的東西,“但是這群乞丐在六日前收到了一筆錢,那筆錢的來源是……李成國。”
“李成國……”薑父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
薑晚打敗袁宜的事情,薑父也收到了消息,聽說當時李成國帶著袁宜親自向陳知南道歉,如果是因為這個記恨了薑晚和陳知南,也倒說得過去。
薑華也頭痛,這傳言是一把無形的刀,他們不會在意傳言的真假,隻在乎是否有趣,想要澄清,談何容易,更何況世人對女人卻是多有苛刻。
薑父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傳言傳出來容易,澄清太難了。
“爹,要不我親自上門去……”薑華想要了談判這條路,沒有談不下的東西,隻有砸不夠的錢。
反正他有的是錢,隻要李成國能出麵澄清,他不在乎花多少。
“沒用的……”薑父歎了一口氣,“就算知道是他做的又能如何?李成國這個人城府太深且極為看重麵子,讓他澄清無異於自毀名聲,他不可能這麽做的。”
當年陳知南落了李成國的麵子,那日的比拚便是李成國的回擊,這個人把名聲看得比性命比錢財都重要。
薑晚看著一臉愁緒的薑父和薑華,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或許沒那麽嚴重吧,隻是一個傳言,誰又有證據呢?”
嘴長在別人的身上,你管不了別人的嘴,那隻能安定好自己。
薑華歎了一口氣,“小晚,這樣的傳言放在哥哥身上或許沒什麽,但放你身上就沒那麽輕鬆了。”
放在男子身上不過一句風流肆意,放在女子身上或許會成為滅頂之災。薑華做生意見到了很多被謠言逼死的人,誰又能為他們討回公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