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衙門洗冤
雅致的隔間內,香氣四溢的茶水白煙嫋嫋,在位的幾人靜默不語,皆等著林涵緩緩開口。
林涵擺弄著桌上的茶壺,似是醞釀著該如何開口,過了須臾,當蘇染夏以為要等都茶涼時,對麵的人才終於開口。
“我們林家是一個代代經商的門戶,開始還隻是在街頭販賣物品,後來生意漸漸做大,在我祖父那一輩,林家在經營上已經是聲名鵲起,但到了我父親這一輩,卻開始中落下來。”
“我父親是個喜好古玩與書詞的人,他不屑於這些酸臭的生意,卻也不得不去經營它。他雖然也很努力,但林家的生意還是一天天在他手中敗落,直到我與林澤的娘親嫁入門。”
“我娘親是個很好強的人物,她看不慣父親散漫的性子,便從他手中接過了生意,雖然開始家族中還有反對的聲音,但看到她所作出的成果後,都漸漸淡了下去。”
“林家雖沒能恢複成上一輩的程度,但若是沒有了娘親,想必京城現在也不會有這個林家。前幾年,娘親因為太過勞累而病終,爹也因悲痛而染上了大疾,家中的權利便被我叔伯奪了去。”
“想必後來的事情,你也能猜出一二來,父親病危顧忌不上我與林澤,我們又沒有長輩撐腰便被趕了出來。”
林涵述說著自己的過往,短短幾段話裏,便包含著生死離別,眾叛親離,可作為當事人的他,表情卻是平波無瀾,仿佛從他口中述說的並不是自己的故事。
窩在他身邊的林澤,已經哭成個淚人模樣,才八歲大的孩子,短短幾年的時間就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無論是誰看了都會傷心不已。
“那你的父親呢,你叔伯那麽狠毒,他會願意花錢為你父親治病嗎?”蘇染夏想了一想,京城中似乎真有這麽一號人家,可她從前也不愛打聽這些民間事,知道的便也就僅限於,林家是個經營絲綢的家族罷了。
難怪那幾個人鬧事時,她見他們身上穿著的,都是上等且新潮的麵料,甚至有一些花紋連她也未曾見過。
林涵低垂著頭,似乎也在為這件事情而煩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說道:“當初大伯隻是敢了我和林澤出來,想必也是表達了態度,他還暫存了幾絲人性,不至於將自己的親生兄弟推入火海。”
他雖是這麽說著,但在場的人都心知事情並無這樣樂觀,那大伯臨走之時還嚷著拿他父親作為要挾,想必林涵二人的父親,在林府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報官嗎?”蘇染夏不解的問道,按理來說,民間出現了這樣的事情,定是會傳言於四方,即使林涵與林澤不報官,那衙門老爺聽了也不因不管。
林涵聽了她的話臉色便的陰沉,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怎會沒有想過報官,我與林澤被趕出林府,便將所有的希望寄托於官衙身上,沒想到那貪官竟然收了林家的錢財,還說我汙蔑好人而打了了二十大板。”
“那夜我與林澤流落街頭,林澤為了照護身負重傷的我,便就是在那個時候而得了怪病。”
林涵說完這話,蘇染夏便覺得滿腔的怒火,幾乎關也關不住地就要瀉出,這天子腳下竟然也會有這樣,不識民間疾苦,與惡人相勾結的貪官!
她本以為永廈王朝已然是個禮儀之邦,京城更當是各個地方的模範,沒曾想京城也會發生這樣的醃臢事來,遑論那些邊境小城!
“你莫不是忘了我是誰,爹爹雖不在京城裏,那官老爺怕是還得給我些臉麵。”
聞言,林涵驚喜的抬起了頭,思維慎密如他,卻也忘記了蘇染夏的身份,若是定國侯之女肯幫忙,那他爹便也就不必在那林府受苦了!
林澤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見凝固的氣氛活躍起來,便也知染夏姐又給他們帶來好事,直撲往她的懷中將眼淚擦在她身上。
報官的事情不宜在拖下去,多拖一分,林涵與林澤的生父便多一分危險。
幾個人事情商量妥當,林涵交代了酒樓中的事宜,便一同上了馬車趕往京城中的衙門。
京城中的衙門,自是比那普通衙門要氣派些,整日處理的雜事便也就多一些。每日有不同的人來這裏敲鼓報官,或是偷雞摸狗的小事,也或是如林涵這樣血海深仇的大事。
不論是那大事還是小事,在官場上都隻有一個真理,你若是銀錢有餘,你便是有理的那方;你若是銀錢虧空,你便是有罪的一方。
孤立無援的林涵,便是中了這樣不成文的規定,在半夜三更中栽了大跟頭,拖著血印而去。
蘇染夏一幹人等,從馬車上招搖下來時,便吸引了在門口守著的雜役,那雜役見蘇染夏穿著不凡,便知這是樁大買賣,連忙迎了上去,連登聞鼓也不消敲,就帶著他們走了進去。
大堂裏的官老爺正在處理別的冤情,那雜役低頭在他耳邊細語幾番,他便將手下的事宜匆匆結束,隨便將罪名按在一人頭上,也不顧那人錯愕的神情,就命人將他們帶了下去。
蘇染夏瞧著這番情景,對眼前這個滿臉絡腮的男人,就越發得沒有好感。
望著那官老爺頭頂掛著的匾牌,上麵金筆揮灑‘明鏡高懸’四個大字,簡直就是對這個公堂無聲的侮辱。
“請問,小姐尊姓大名?”那官老爺提了提腰上的金玉帶,昂首闊步的向蘇染夏走來。
蘇染夏瞥了她一眼,也不屑於回答,隻要秋染替她說道:“我家小姐姓蘇名染夏,乃定國侯之女。”
那官老爺一聽定國侯三個字,嚇得差點跪坐在地上,方才的趾高氣昂一數散去,隻剩下阿諛逢迎。
“你們愣著幹什麽,還不快給這幾位小姐公子上座,累壞了蘇小姐,你們可生賠得起!”
幾位衙役連忙端上座椅來,還奉上了熱茶,放在一旁的茶幾上。
那所謂清官老爺的臉上,刺客含滿了奴顏婢色,恨不能將臉貼在地上,為蘇染夏提鞋。
蘇染夏將連瞥在一邊,也不欲去摸那瓷器茶杯,氣定神閑地說道:“魏老爺不必客氣,小女今日一來是有事欲辦,可還請魏老爺賞個臉麵。”
魏老爺低彎著身子,蘇染夏說一句他便點一次頭,待她說完便,滿臉笑容的說道。
“蘇小姐有什麽事直說便是,以魏某對定國侯的敬仰,就是蘇小姐讓魏某上火山下火海,魏某也在所不辭!”
他誇張的樣子,就是連秋染也看不下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魏老爺雖心有不滿,但也深知打狗要看主,隻是憨厚的笑了一笑也沒再詢問什麽。
“既然魏老爺都如此說了,那染夏也就開門見山,我有一朋友前不久在你這裏報官,可你卻包庇罪人將惡行推在他的頭上,可有此事?”
魏老爺一聽,心裏便涼了半截,他平日裏沒少冤枉人哪知她說的是那個,可無論是誰,得罪了蘇染夏的朋友,總歸是不好的。
他低沉說道:“近來事情繁忙,魏某也不知蘇小姐說的是哪位,不過既然蘇小姐都稱他為朋友,想必那人的品德自然不錯,是斷然幹不出汙濁事來的。如此,便也就是魏某老眼昏花,識錯了好人。”
林澤躲在自己哥哥的身後,伸出半截腦袋看著那魏老爺,他還記得當初這人是如何的豺狼虎豹,命人將自己的哥哥打得半死。
哥哥當時幾欲斷氣的樣子,在林澤眼前浮現,他不安地揪著林涵的衣服,生怕往日的事情再次重演。
林涵心知他害怕,安撫的摸著他的腦袋,眼睛凶狠地盯著眼前的狗官。
那魏老爺從剛才便察覺,一道狠厲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他順著感覺望去,望見一位劍眉漆目的青年,那青年縱然與他對視,眼裏的陰戾卻半分不減。
魏老爺的眉頭皺了一皺,不知自己怎地就招惹了這位公子,且看這人麵相還有些熟悉。
蘇染夏見魏老爺注意到了林涵,便開口說道:“我的朋友便是這位公子。”
聽蘇染夏這麽一說,魏老爺就越發覺得對方熟悉,隻是刮淨了腦袋,也想不起這人究竟是誰。
直到對麵的器宇不凡的青年站起,拱手說道。
“在下林涵,見過魏老爺。”
魏老爺眼珠子瞪大,終於想起眼前這人就是不久前,被他毒打的那一位。當時他落魄不已,連自己府中之位也保不住,怎麽這才幾日的功夫,他就抱到了蘇染夏這等大樹。
“我今日帶林氏二兄弟來,想必魏老爺心中也明白,那林家的官事今天怕是要重新定奪了。”蘇染夏站起了身,將林涵背後的林澤也拉了出來,對魏老爺說道。
魏老爺看了她手裏牽著的小孩,這才將那天夜裏發生的一切,都細細想了起來。
可是……
“蘇小姐的這忙,怕是下官也幫不了啊!”魏老爺愁苦的皺著眉頭,有些難辦的看著蘇染夏,歎了一口氣說道。
蘇染夏杏目睜大,嘲諷的望著他說道:“這衙門是魏老爺的地方,你判錯了人,再判一遍便是,何來幫不了之說。”
魏老爺諂媚的臉皺成了一團,看了她一眼說道:“不是下官不想,隻是那林衛森背後有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