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晚上鬧新房,院裏站滿了男人,能行家出麵組織輪換著耍,一撥出一撥進,晚上他殷勤的給新娘子喝了很多糖水,卻不許她上廁所。雞叫兩三遍,耍房的未散,新娘要上茅子,他就不再擋,她火急的跳下炕從人堆裏往出擠,能行家早在那等她下來,就當了護花神,大聲喊:“規矩點!甭做那下賤事。”男人隻是擠不敢亂動,能行家趁人亂時在新娘的下身捏一把,十幾年來,他一想起那一把,就覺得自己手油膩光滑。以後他再沒有機會去接近她,俊強是一個剛強的漢子,他敢在她的身上打主意嗎?
後來俊強癱了,他也想去招惹她,她好歹不給他麵子,她明知道,她應當清清楚楚的知道新婚後夜是他護著她上的茅子,那一把捏得她終生不會忘。她從不提過去的事,把他當長輩的應付。
對這樣一個十幾年想摸想揣的女人,他怎麽忍心下手?他知道他喊一聲的後果,他不能看著自己疼愛的女人在他們手裏毀了,但她犯了這樣大的罪過,也不能就這樣的放過她。
他說:“你回來了好。憨二!帶她到大隊部去。”
村民們感到很掃興,罵能行家是見騷味就酥的老狐狸。
癱子聽說慧回來。能行家把她帶到了大隊部,他早聽慧說過老書記對她心懷不軌動手動腳,他說:“扶我到大隊部去!快扶我到大隊部去……”
女人們說:“你到大隊部幹啥去?讓老書記把她教育教育。”
他在炕上蹲屁股掙紮著要往下撲,沒有人來扶他,他喊:“叫老書記來!不怪慧,不怪她……是我把自己摔成了這樣。”
女人說:“你甭袒護她了,你這樣放她回來,以後她還不真殺了你。”
他火了,“殺了你們才好呢,滾!滾出去!把老書記給我叫來,我有話給他說,我有話給他說……”
慧被帶到大隊部,能行家讓她站在辦公室中央,隻放憨二一人進來,其他人都擋在門外。窗戶上、門縫裏爬滿了人頭,擠滿了眼睛,大隊部被村民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起來。
慧手腕上挎著籃子,站在房裏,一副焦急不安的神態,腿在顫,臉色蒼白。
能行家卷了煙點著問她:“你為啥要殺俊強?”
她身子一顛,“他被人殺咧?”
能行家火了:“你個刁婦!俊強滿身是血你還抵賴?”
慧發瘋似的從憨二的手裏掙脫,拉開門向人群裏衝,人堆向後縮,憨二一把抱住她,把她往屋裏拖。
門外有女人在罵,有人上來幫忙,憨二抱住慧的腰,慧腳踢手抓,有人臉上頭上胸口來了幾腳,終於抱住了慧的雙腿。慧被托在空中,她屁股往下蹲,衣服被憨二的雙手纏住,露出白生生的肚皮,慧雙腳亂踢蹬沒了力氣,又撲上來幾個男人要幫忙。
能行家大喊一聲“不要亂來!”
有人丟開慧跑了,憨二把慧拖進來,能行家生氣地說:“放下!放下!一個女人家經得住這麽多人抬嗎?”
慧被按坐在凳子上,她哭喊著要去看俊強,她說:“誰這麽沒良心的要害他,他癱在炕上招誰咧?”
她哭得傷心,哭得真誠,能行家沒法發話。能行家心軟了,這樣好的女人咋會害自己的男人?她能下了這手嗎?
外邊有人敲門憨二開了門,幾個女人說:“俊強在家裏鬧開了。”
“他鬧啥呢?”
“他說他臉上、身上的血是自己摔的,不是慧害的。”
“這不是胡鬧嗎?不是慧的事,咋能血口噴人!”能行家狠狠的瞪了憨二一眼。
慧被釋放了。人群閃出一條道,她挎著籃子跑出人群,跌倒了爬起來又跌倒,她哭著跑著。有人去扶她,她推一把向家裏跑去到家門口又跌倒,她爬過門坎,向窯裏爬去。
憨二問能行家:“就這麽放咧?”
“是他自己摔的怪誰呀?”
“那他為啥摔自己?”
“就是……他好好的為啥整自己?”
門外有人喊:“一定與勞改場的那個老黑有關,他不勾引慧,慧和俊強能鬧仗嗎?”
能行家站起來說:“這幾天留個神兒,等老黑來了,把他抓起來,他這勞改犯竟敢在咱這山溝偷雞摸狗。”
憨二說:“咱等著。”
能行家很是氣憤地說:“你也是個沒出息的貨!你也算她的門中人,眼看慧被人勾走,競也不敢動人家一下。”
“他來了,我要打斷他的腿!咱以前隻知道他是慧的救命恩人,咋能想到哪去?”
“你也不想想,他整天往這裏跑,能不有事嗎?他是個啥貨色,勞改犯!多少年沒沾過女人,見了慧不就是幹柴遇到了火。”
“你看我這次咋收拾他!”憨二推開門走了,他覺得這是他門中的不幸,他不能再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慧扶門而立,癱子看見她,伸出雙手在炕上蹲著屁股喚她:“慧……”
慧撲向他:“你咋咧?”倆人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你咋糟踏自己?”
“你走了,沒人給我做飯,我餓了三天,實在撐不住咧,我才捧下炕爬出去。”
“豆豆呢?”
“去她姨家了。”
慧哭得更傷心,說:“怪我,怪我……”她打著自己的頭,“我以為豆豆在家,這賊女子走時咋也不吭聲?”
“娃給我說了。”
“咳……”慧打著自己的頭。
他拉住她的手,倆人又哭一陣,他問:“你去娘家,咋一走就幾天……娘家有事?”
“我下身爛了,疼的難受,我去鎮上衛生院看了一下,順路走娘家一趟。”
“看咧?”
“看咧。”
“咋的?”
“不咋的,”她說“我知道你怨我,可你以後不要再這樣整我了,你再整我就不想活咧。”
他把她一把摟在懷裏,悔恨的淚濕了她的肩頭。
她說:“大夫奇怪地看我,問我咋整成這樣,我說……”
“你咋給人家說?”
我說:“讓狗咬的。”
“我是狗,我是畜生,不是人。”
“你不要這樣,我是無法給人家說,才那樣編。”
“我知道,我咋能不知道。”
慧安慰他,讓他不要再恨自己,她躺在他的麵前,任他撫摸任他看。
村裏人見慧家關了門,把這消息飛快地報告了能行家,能行家一聽心裏害怕,他找到憨二說:“你進去把門開開,讓我進去看看,我不放心,不要再弄出個啥事來?咳,咱村幾十年風平浪靜,日子過的不紅火也平平安安,這幾年,自來了那個勞改犯就越來越亂了。”
憨二翻牆跳進去,開了癱子家的門,能行家走在前,後邊的人就往進擁,能行家喊:“你們幹啥?你們幹啥去?”
窯門開著,能行家叫著俊強的名字,大步走進去又折了出來,攔住人群,推著他們往出走,“快走,快走……”
慧披衣下炕,扶著膝蓋走出來,人們都走了。
能行家叫人把老黑捆了,綁在了大隊部辦公室的柱子上。憨二提著棍子,幾個漢子提著皮帶和麻繩站在老黑的麵前,這架勢非要把老黑整個半死。
能行家坐在一張未刷漆的椅子上,雙眼如燈,兩隻大手撐在桌麵上,似一隻下山之虎,要把老黑一口吞下肚。他一想到朝思夜盼的女人十幾年來沒弄到手,而他一個勞改犯,競在個把月把她弄的神魂顛倒,險些把自己十幾年的男人害了,他火從心燒,牙咬的咯嘣響。
“你和慧有啥勾搭?”
老黑對這架勢一點不畏懼,“你胡說!”聲音不大,字字從牙縫裏嘣出。
“胡說!那慧咋要害他男人?”
老黑驚愕、迷惑,慧絕不會去害癱子。他那次罵了癱子一句,慧競翻臉把他推出了門,她怎麽會去害癱子?
“你以為你做的壞事我們知不道,今天抓你來,你就甭想走了。”他口水亂濺,桌麵上似落了雨點。
老黑一驚,難道背慧的事讓他們瞅見了。
“我在這要告訴你,從今起,你不得再踏進慧家半步。”
憨二掄起棍子,在老黑的腰上抽一棍,麻繩就落在他的頭上身上,麻繩是蘸過水的抽在身上似刀子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