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犯

第10章 3

夜幕在太陽一落窩的時刻就拉開了,它把一天的喧鬧、煩躁吞吸在懷裏,這世界就安靜下來了,不能安靜的是那些沒事找事的人。

出了一口惡氣,他舒服多了,回到家,那口惡氣又升上來,在家裏,他是不可揚手就打就罵能出這口惡氣的。

白蘿卜看見他一臉不悅,說“你下午鑽到那個婊子那去咧?”

他惡氣衝天。欲怒,她又說:“你回來幹啥?你鑽到那婊子那有吃有喝回家有啥意思?”

他惡氣升上頭來,“你他媽的就不會說句人話,老子大白天能跑到哪去?場裏這麽多人,這麽多事,我能閑得住?有工夫去幹那事?”

白蘿卜也是個女人心,別看他話一出口惡聲惡氣,她畢竟是孫場長的老婆,她在生活上要依靠他,在場裏需要他護著她,孫場長一席話,使她的心軟了,她不在吭聲,把一鍋燒的粘稠的小米稀飯捧給了當家的:“吃!吃飽了再氣我。”

孫場長懶得理她,接過碗,喝了幾口又扔下,白蘿卜說:“餓死鬼,菜還沒端來呢。”

孫場長心頭爽了,笑著說:“我隻想喝這稀糊糊。”看著白蘿卜那來回顛動的肥臀,他就想起小白菜,耶才叫臀呢,她這叫臭尻子,倆人一比白蘿卜就變成了大母雞了。

他試圖想白蘿卜那曾經使他感動過的眼神,這眼神曾使他激動過,興奮過。這眼神和以前的眼神沒有什麽區別,區別在於這眼神變的成熟。他試圖把這雙跟想象成深情的湖水、明靜的月亮,他的視力一移開這眼神,就變的慘淡無味,就想起那辱罵、挖苦、諷刺他的凶相那明亮深情的眼神就再也不能浮現在他的眼前,能浮現在他麵前的是凶神般的目光。

他想起小白菜,就變成另一個風景,小白菜的眉裏眼裏都有一種風情,小白菜身子的任何一個部位都會引起他的異常狂躁,他便急不可待地去擁抱她。

白蘿卜在他懷裏哭了,他知道她很痛苦,卻無法安慰她。她說:“聽說老黃對這事有辦法……”

“老黃有啥辦法?他就是有辦法,我能去找他問這事?”

她說:“老黃說黃帝給他說的。”

“屁話!黃帝死了幾千年了,他見著鬼了。”

“真的,他說是黃帝給他說的。”

“你沒病吧!”

“我給你說的是真話,是黃帝內啥經說的。”

“你聽誰說的?”

“老驢頭。”

孫場長推開她說:“你再和他粘糊,小心我揍死你。”

“我沒有,是他給我說的。”

“他憑啥給你說這些話?我的病,你給他說咧?”

“我瘋了!我給他說你不行,不是丟我的人嗎?”

“那他給你說這些事是啥意思?”

“你甭管,是我問他的。”

孫場長愈聽愈生氣,一定是她又勾引老驢頭了,他說:“你看我明兒咋收拾他!”

白蘿卜向炕裏挪去,把肥臀扔給他,他一碰到她的肥臀,就厭惡的避開她,一股火湧上來,他真想一腳把她蹬下炕。

老驢頭原是灶房火工、喂豬的,長的極醜陋。驢臉、短腿、背鍋腰,犯人們罵他,說他長著一個站著沒人高,蹲下沒高的個兒,他對男女的那事精通的很,白籮卜采蜜似的往灶房裏鑽。孫場長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他沒有想到,老驢頭有那麽大的膽量去搞他的老婆,他早有所聞他們有勾搭,他沒在意,場裏的犯人哪個見他不害怕,哪個見他不躲著走。

他萬萬沒想到,當他從城裏開會回來,眼睜睜的看到一黑一白兩團肉在炕上滾動,老驢頭和白蘿卜倆人赤條條的扭在一起,他操起皮帶就抽打,老驢頭從那團白肉上滾下來,雙手抱頭,跪在炕上向他求饒、孫場長沒有住手,打得老驢頭滿炕滾躲。

老驢頭跳下炕抱頭鼠竄,跑到門口,孫場長大喊一聲:“敢跑,我打斷你的腿!”

老驢頭撲通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孫場長說:“你吃了豹子膽,想讓老子丟人顯眼?”

老驢頭慌忙醒悟過來,抱頭回屋跪在牆角。

門外有人說話,孫場長閉了房門說:“打死你老子也不解氣!”老驢頭隻是磕頭痛哭流涕。孫場長見這倆人還光著身子,覺得實在丟人說:“還不給老子把衣服穿上。”白蘿卜在炕上摸著衣服畏縮在炕角,孫場長看見,掄起皮帶又去打老驢頭,罵道:“你給老子示威,你還不穿衣服。你吃了豹子膽,敢欺負到老子的頭上,你不想活了,你活到頭了……”

老驢頭穿了衣服,孫場長已打的沒了力氣,老驢頭渾身已沒一塊好肉,爬在那裏像死狗,白蘿卜罵道:“你還不跑等死呀!”

老驢頭向門外跑去,孫場長追著打,老驢頭爬出了門,他站在門口還是抽打著,地上浮起白煙,他扔了皮帶軟癱在地上。

老驢頭爬出去,孫場長看見老黑把老驢頭攙走了。

老驢頭在窯裏躺了一個月,病好了,成了瘸子。別人問他咋成這樣,老驢頭死活不說,他知道他說出去就沒小命了。

老驢頭被趕出了灶房,上山采石去了。

她見孫場長不理她,知道自己提起了老驢頭讓他生氣了,她轉過身說;“你不要瞎想,我是在山下碰見他的,我不為了你才不會搭理他。”

她說:“老黃研究一種能滋陽補腎的技法,這種功法練成後,男人能長能短能縮能伸能泄能止。”

孫場長氣消了大半。她說:“老黃說,這是從黃帝啥經上研究出來的,老黃把這本書研究了二十多年,是專門研究男女那事的書,老黃那老頭可神了就是不傳人,老驢頭說,老黃不給他說,他把老黃一次灌醉了,才給他露了一點,還真是那麽回事,我想,你去找找老黃,他會給你說的。”

孫場長翻過身睡著了,白蘿卜問:“你到底去不去?難道你叫我這樣守你一輩子?”

孫場長被吵醒了,罵道:“你去找老驢頭!”

白蘿卜哭了,踢了他一腳罵道:“你小子等著……”

林場長沒生氣,雙腿向懷裏一蹴,佯裝睡著了,他對白蘿卜的話半信半疑,世上真有那麽一個技法?能使那東西能長能短,能泄能止,那他媽的不就神了,有了這功法,讓那小妖精能叫一晚上。

這世上真他媽的怪,研究啥事的都有,怪不得曆代皇上三宮六院養著女人,有這法子,十宮十院也能戰得過。

老黃自稱是黃埔軍校畢業,是個非常狡猾的家夥,聽說他剛到勞改場拒不接受改造,不參加勞動,咋整也不叫一聲,幾天不給吃飯也不吭聲。後聽說這小子還有一技之長,會針灸,祖上是幾代的老中醫,也就容他不參加體力勞動給犯人看病。說是給犯人看病,他那倔勁滿眼都仇恨,沒有幾個敢找他去看病的,這幾年他說自己眼花不再給犯人看病,其實犯人心裏都明白,他是不想幹了。這小子二十多年不吭不哈,到底幹了些啥?誰也搞不清楚。聽說研究一部什麽黃帝內經**經的書,從沒聽說過老黃幹過啥花花事,他不沾女人,研究那有啥用?六十多的人了還能活幾天?

真是閑得聲喚,沒事幹瞎胡研究,他嘴上罵心裏癢癢的,他真研究出這技法也是一件好事,他不知自己該不該去探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