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3
老刀笑說:“你怕老子摸了妞妞再來摸你,老子專摸了妞妞再來摸你,老子每次給你刮胡子時,一隻手指總要滑進你的嘴邊,那是摸了妞妞的手指,你說那手上味道怪怪的,咋不怪呢?……”
“哈……哈……哈……”
一種逃生的**,使孫場長奮力跳下去,他栽倒在門口,老刀捏著刀去抓他,他媽呀一聲爬起來向前竄去又跌倒。完了,他想象那閃亮冰涼的刀已割在他的脖子上,他驚叫一聲雙手捂住脖子。
他怎麽隱藏得這麽深,使他一點兒也沒有發覺。他頓然覺得人是世界上最陰險的動物,他會隱藏自己的思想,他會隱藏自己的靈魂,他會夾著尾巴做人。昨天他來時,他還甜言蜜語地灌著他,還說永遠不會忘記他的恩情,下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他,把他侍候得軟得像麵條,一翻臉就變了摸樣,露出了猙獰的麵目,人真是個可恨的生靈、他身後爆發出又一陣狂笑,老刀沒有來殺他,笑看著他顧頭不顧尻子的醜態。他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有人的地方跑去。
看著孫場長狼狽逃竄的樣兒,老刀又一陣狂笑,他關了店門,他坐在座椅上自個兒笑,他笑孫場長原來也是個怕死的孬種。他覺得自己幹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他嚇跑了孫場長,這是他以前不敢想象的事,他心裏特別激動,一種從來未有過的亢奮衝擊著他的腦際。
他是犯人中最幸福的犯人,他有手藝,會討好幹部,幹上了這幹淨衛生的理發工作,雖是侍候人,比在山上采石拉石強多了,他是犯人中的上等犯人。
這是侍候人嗎?不是,他一幹上這工作就喜歡上了這活兒。這不叫侍侯人,他躺在你麵前你把他的腦袋怎麽搬弄,他也不會吭聲,平時再凶的幹部在你的刀下也乖乖聽話,你恨哪個幹部就可以給他使壞,你可以隨意地在他臉上拉一條血口,不要太長,深了沒關係,待那血水流出來時,你把他頭上、臉上最髒的髒物捂在那血口上,你有什麽仇,你有什麽恨,刀子就在你手中,你在有意中做一件無意的事,誰也不會想到。你把他的臉,嘴拉得變了型,你可以欣賞他的醜惡嘴臉,怎麽解恨,你就怎麽來,你可以隨心所欲地整他,戲弄他,他都不會把你怎麽樣。
當你舉起刀子的時候,你就想他是你的囚犯,一個該殺的囚犯,他被捆綁在你的麵前。這理發店就是殺場,你可以輕輕地在他脖子上劃一刀,他很快就會死,你是場裏最有權威的人,你可以主宰他的一切,看著他們在你的刀下一個個躺著,你就有一種興奮和衝動,一種膨脹的占有欲。
時間長了,他卻沒有殺死一個人,他覺得它還是一個侍候人的工作,他還得認真地去侍候他們。他為了討好幹部,討好孫場長給他們發明了按摩術,謊說這是自己的祖傳秘法,狗屁!那是他在妞妞身上學來的,他撫摸著妞妞的身子,妞妞就眯起眼睛看他,色迷迷地瞅著他,還不說人呢?他把孫場長侍候得吭吭唧唧,舒舒服服,討得了他一片喜歡。
他為今天的出頭之日感到興奮,他興奮地流出熱淚,他熬了十幾年總算熬到頭了,他坐在轉椅上覺得自己在上升、在漂浮,一種從未有過的舒服感擁抱著他,他拿起刀在旋轉的椅上施展自己的理發術,他想象有一個人就在他的刀下,他的刀術極高,刀在他的臉上如魚兒在水中嬉鬧,他給他正刮臉時,突然揚手扔在空中,當刀快要砍下挨到他的臉上時,他雙指出奇地輕輕一捏,很有分寸地在他的臉上如浪中的滑板輕巧地飄來飄去。他喜歡看他那種驚恐萬狀的麵目,他變著法兒要戲弄他。他在驚愕中一驚一乍地看著他的刀術表演。
坐椅停下來,他發現自己的手腕上有血,他異常衝動,他把妞妞抱在懷裏,把鮮紅的血抹在妞妞的臉蛋上、鼻尖上。他走了幾步頭昏摔倒了,妞妞舔著他的血,他覺得很舒坦,有妞妞在他身邊,他很幸福,他很困,昏昏欲睡,妞妞偎在他懷裏舔著他的血,他渾身很受活,覺得是躺在妞妞溫暖柔軟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