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嬌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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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洪城之後,容王陪著阿宴和孩子兩日後,便開始忙碌起來了。先是召見了本地大小官員,開始查證曆年稅賦賬簿,甚至還有曆年刑事案件記載,都一一過目了。

那些官員雖然聽說了平江城事件,可是如今看這容王,想著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罷了,說到底年紀不大,怕是那平江城落馬的官員輕忽大意了去而已,才落得那個下場,是以大小官員至此總算了鬆了一口氣。

誰知道接下來呢,容王卻是翻著曆年稅賦,隻看了幾眼,便指出其中種種疑點,他泛疑了,就直接開始問。

眾人原本是想著打個馬虎眼糊弄過去,這容王初來乍到的,他哪裏懂得其中的門門道道。

可是,容王所問所指,一樁樁,竟然是猶如親見一般,直接道出這其中的蠅營狗苟之事。

甚至於,連知州大人某年某月去收了一個小妾,那個小妾花費三百兩黃金的巨資,以及知同大人在自家後院梅樹下埋了一萬兩銀子的事兒,他都能一一道來。

這下子,知州大人和知同大人的兩腿都開始哆嗦,背脊開始發涼,不敢置信地望著容王。

其他人原本還存了疑惑的,如今見這兩個人臉上驚恐的神情,頓時明白,這容王說得竟然全都是真的!

一時簡直是嚇得不能自已,想著這容王到底是人是神,怎麽能夠洞悉所有的事?

他們又想起自己或多或少的事兒,不免開始膽戰心驚起來。

此時眾人在坐立難安中,再抬起頭看向高坐在正位上的那位容王殿下,再也不覺得他年輕了,再也不覺得他仿佛過於俊美了,眾人隻看到一個冰冷著麵孔,猶如森羅一般冷厲的人,一雙黑眸,銳利淡漠,仿佛他隻看你一眼,便將你所有的心事全都看透!

容王唇邊泛起一個冷笑,低首望著在場這些渾身發抖的官員,淡淡地道:“若是今日諸位願意自述往日種種貪腐之事,本王自然會酌情減輕罪責,若是貪腐數目不多者,便可免去罪責。可是諸位若是執迷不悟,依舊試圖蒙混本王,那麽本王自然會將一切查清,到時候,從嚴處罰,絕不寬恕!”

他的聲音清冷的仿佛帶著來自北方的寒氣,這般淩厲威嚴的氣勢,讓深處南方暖融之地的眾位官員越發感到了從腳底發出的涼寒。

一時有人跪在那裏,竟欲坦白自己往日種種,於是容王命人拿出認罪狀,請他們進去側室分別去陳述罪狀。

當然也有不信邪的,譬如通判王源大人,此時正低著頭想著,自己做的那事兒如此隱秘,怎麽會被發現呢?可是正這麽琢磨的時候,忽而覺得背脊猶如插了芒刺一般,猛然一抬頭間,卻見容王清冷的目光就那麽望著,淡淡地問道:“王大人,洪城之外三十裏的幾個莊子,這幾年收成還好吧?”

一聽這話,這王大人頓時猶如遭了雷擊,哆嗦著跪在那裏,瞪大了眼睛,直著聲音道:“下,下,下官知罪……”

容王麵無表情地道:“出去。”

王大人跪在那裏,趕緊磕頭:“下官這就交待,都交待……”

此時還有一些心中存疑的,一見這情景,頓時再也沒有人敢有辦法懷疑了,一個個但凡做了點什麽虧心事的,都趕緊去寫認罪書了,甚至有的人連自己納了三房小妾欺壓了正妻,或者貪了別人一盒桂花糕這種小事都回憶起來,努力地寫在了上麵。

這自己承認罪狀,總比被那個神鬼莫測的容王就這麽涼涼地指出來感覺要好!

而就在眾位官員紛紛表示坦白罪行的時候,知州大人卻彎腰站在那裏,一句話都不吭聲。

容王見此,淡道:“知州大人可有什麽要坦誠的?”

知州大人原本額頭也流了汗,此時抬手擦了擦:“啟稟殿下,雖則下官買家中那位小妾花了三百金,可那都是下官家中之財,下官則來到洪城後,一直為官清廉,從來不敢徇私枉法,更不敢收受賄賂,還請殿下明察。”

容王聽了,清冷的眸中有一瞬間閃過冷意,不過最後,他還是輕笑了下,淡道:“知州大人,其實本王來的路上,也曾聽說過知州大人的清廉之名,若是知州大人為官以來確實並無收受賄賂徇私枉法之舉,本王自然會上報皇上,使知州大人之廉名上達聖聽。”

這知州大人聽到這話,總算稍放了一些心,忙點頭:“殿下英明!”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這位來自燕京城,來自天下腳下的容王殿下可是輕易不笑的。

他會對自己的王妃笑,會對自己的兒子笑,可是卻不會輕易對外人笑。

對著外人,如果他笑了,極可能,隻是一個鄙薄的冷笑而已。

接下來幾日,眾官員各自坦誠的罪行都呈現在容王麵前,他命屬下根據所犯各種罪行的等級分了幾類,凡是罪狀輕微者,皆赦無罪,其他則是根據其罪狀大小,各自進行懲處。當然這其中也有所貪汙之財巨大,以至於不敢實報者,都被容王命人揪了出來,弄了個證據確鑿,又下到大牢裏,狠狠地處罰了。

一時之間,洪城猶如置身於風雨之中,滿城之中都知道這裏來了一個鐵血閻羅一般的容王,將那些大小貪官汙吏都統統整治了。洪城百姓個個拍手稱快,也有那向來為官清廉而被排擠者,如今驟然得了容王賞識,真個是長吐了一口憋在心中多年的窩囊氣,從此後揚眉吐氣,步步高升,大好前程自在眼前。

而就在大刀闊斧,用著幾乎粗暴簡單卻又最直接地方式將洪城州衙來了個大翻天後,容王的目光落到了那個久聞大名的四海錢莊。

他手裏拿著暗探們設法弄來的四海錢莊最近一年的賬本,滿意地發現,四海錢莊確實最近有幾筆銀子憑空消失了,而其中莫名消失的一筆銀子,數額月末有二十萬兩。

容王研究著這賬本,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一時日影西斜,他都不自知。

而就在此時,恰好阿宴過來。

她知道這幾日容王忙得都不著家,在他將平江城搞了一個天翻地覆後,如今他是又來到了洪城,把洪城的大小官員都清查了一辯。

偶爾間,丫鬟們探聽到外麵的傳言,說話的時候她也聽了幾句。

知道外麵現在都把容王比作目露寒光長相可怕的閻羅了,說是他拿著鍘刀見了貪官就斬,還說他剛正不阿懲惡揚善什麽的,說得有鼻子有眼。

如今總算看著事情告一段落了,他卻又在書房裏坐著,不知道想什麽呢。

看著他半日也不吃點東西,她到底是心疼,就命人熬了雞湯,親自端過去要給他吃。

就怕是下人端過來了,自己不從旁親自盯著,他又不吃。

一時來到了書房外,阿宴帶著侍女,那侍女端了羹湯,她進去後,便笑道:“熬了幾個時辰呢,這骨頭都要化在湯裏了,你喝一些吧。”

容王正盯著那賬本想事情呢,忽而阿宴這麽說,他也就把那賬本隨手放到了一旁:“王妃來得恰好,我正有些餓呢。”

阿宴聽他這麽說,知道他隻是哄自己開心罷了。不過她依然聽著喜歡,如果一個平日清冷的男人願意為了哄自己開心說這樣的話,便是假的她也高興。

這邊阿宴打開了食盒,那湯堡如今正冒著熱氣呢,阿宴拿來了湯匙,親自遞給了容王。

容王接過來,細細品了一口,點頭道:“果然不錯。”

阿宴隨意坐在一旁,聽到這話,便笑道:“喜歡的話,你就多喝點吧。我發現這洪城的水好,熬出來的湯味道也透著一股子清新呢,等回到咱們燕京城,可就喝不上了。”

當下容王一邊喝著湯,一邊隨意和阿宴說著這洪城的事。

“等我這邊忙完了,便帶著你和兩個小家夥到處走走,這洪城外有個寶刹,我聽說是極靈驗的,到時候帶你去看看。”

阿宴笑著,看那賬本就放在容王麵前,便隨手拿過來放到一旁:“你往日裏也不見信神佛的,如今怎麽好好地提起這個來了呢?要說起來,我也不怎麽信呢。”

容王一邊品著湯,一邊抬了下眉:“這個寶刹叫靈隱寺,寺中有一位異僧,名叫長隨的——”

說到這裏,容王頓了下,卻沒再說下去。

長隨就是那位教他高高築起法台,讓他用帝王命格換的重生機會的人。

這是,今生今世,他並不想見到這個人了。

這樣的事,發生一次也就夠了。

他這邊話說到一半便沒再說,阿宴倒是也沒在意,她隻是目光落到了那賬目上,然後這麽一看間,臉色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