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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182.9.18
此時夜黑,風大,虎狼之聲不絕於耳,烈烈風聲呼嘯震天。
容王一身深紫色長袍,黑發飄揚,麵目冷峻,渾身散發著凜冽氣勢,劍眉擰起,緊緊盯著沈從嘉懷中的阿宴。
阿宴驟然見了容王,頓時眸中湧出淚水,哽咽道:“你總算來了。”
沈從嘉一見容王,越發覺得大勢已去,瘋狂地喊道:“蕭永湛,你以為這輩子,我還會把她讓給你嗎?”
容王望著阿宴的目光動蕩著別樣的溫柔,看了半響,他終於艱難地將目光移向沈從嘉。
“我知道你心中有不甘,可是你放了她吧,我保證讓你活下來,並願意給你機會。”容王聲音帶著嘶啞,低低地在風中響起。
他俊美的側臉在黑暗中清冷的猶如一塊堅冰:“我給你一個與我公平地,再戰一次的機會。”
在場之人,沒有人懂容王在說什麽,可是沈從嘉卻懂。
他卻是不信的!
走到他今天這個地步,還能信什麽呢?
每一次,他都是慘敗在這個男人手中,每一次,他的結局都是跪在那裏死去嗎?
沈從嘉仰頸,哈哈大笑:“你以為我信嗎?蕭永湛,你的狡詐別人猜不透,我卻看出來。你先讓顧鬆過來迷惑曼陀公主那個女人的意誌,然後又跑過來對我說這種鬼話嗎?如果你是真心誠意,那你先讓所有人退下,你先自己刺自己一劍吧!哈哈哈……”
沈從嘉的狂笑夾雜著風聲在山穀之中回蕩,來來回回地響起,顯得分外的詭異。
黑發被狂風吹打著,撲打在容王棱角分明的臉龐上,他堅硬得猶如一把刀,就那麽冰冷地望著那個狂笑的沈從嘉。
他重生而來,卻清楚地知道,這種機會彌足珍貴。
他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的。
所以,容王,絕對不會讓阿宴再一次死去。
他冷冷地望著狂笑的沈從嘉,抬手吩咐道:“所有人等,統統退下!”
一時眾人無聲地默了會兒,便一步步地往後退去。
這其中,包括顧鬆。
沈從嘉見容王竟然聽了自己的,真得要人退下,原本絕望而瘋狂的眸子中忽而湧現出希望。
他緊緊抓著一旁被風吹得衣衫飄飛的阿宴,貪婪而緊張地道:“蕭永湛,讓他們走得遠遠的,不許出現!”
容王淡淡地命道:“所有人等,遠離此地十丈。”
顧鬆見那沈從嘉已經沒有了適才的瘋狂,心中稍鬆,望了眼容王,待說什麽,不過終究忍下,當下盯著那沈從嘉,小心翼翼地往後退去。
誰知道此時,曼陀公主盯著容王,忽而挑眉問道:“我曾經嫁給過你,是不是?”
容王此時哪裏有心思回答她這等問題,根本是仿若沒聽到一般。
一旁的顧鬆卻覺得越發詭異,其實從阿宴和沈從嘉的對話,他就覺得詭異了,如今曼陀公主的話,更仿佛是做夢一般。
曼陀公主握著長劍,渾身僵硬地盯著容王。
這是一個完全不同於顧鬆的男人。
這個男人俊美得猶如天上真神一般,生來便仿佛是天之驕子,位高權重,少年之時征戰天下,降服四方。
她想起沈從嘉曾經對自己說起的一切的一切,當下盯著他的側影,冷聲逼問道:“為什麽你能夠這麽及時地出現?是不是所有的一切根本就在你的掌控之中?”
說著,她眸中帶著濃濃的嘲諷和挫敗,看向一旁的顧鬆:“剛才沈從嘉說得是不是真的,你根本是蕭永湛派過來騙我的吧?”
顧鬆今晚上已經說過了一次謊話,此時他想說第二次。
隻可惜,看起來曼陀公主已經不太想相信了。
顧鬆猶豫了下,終究是沒再說什麽。
畢竟此時阿宴已經不在曼陀公主的掌控之中。
曼陀公主其實是在等著他反駁。
她剛才幾乎就相信了這個男人的。
相信他,不是想著有一天可能會嫁給他,而是至少對得起自己這一份情義,至少知道有一個男人還會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
可是現在呢?
一刹那,不過是彈指間的功夫。
曼陀公主的心卻已經被狠狠地跌倒了穀底,被人仿佛踩在腳底下碾著。
一刹那之前,她心裏有多少的動容,一刹那之後,她心中便有多少難堪和狼狽。
她攥著長劍的那隻手輕輕顫抖起來,緊接著,她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
她的信任,便是被人這麽踐踏嗎?
就在曼陀公主屏住喘息,努力克製住渾身顫抖的時候,沈從嘉驚喜地見所有人都退下去了,他腦中被絕望衝刷之後,此時隻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仿佛兩隻腳踏在雲朵上。他已經沒有了驚恐和害怕,更沒有了平日冷靜的算計。
他音調開始興奮的輕顫:“蕭永湛,你趕緊刺自己一劍,你刺了,我就信你!快,你刺!”
阿宴奮力地想掙脫沈從嘉,可是這人再是文弱,也是個男人,哪裏是她能掙脫的。
恨隻恨自己不是曼陀公主或者素雪一般的女子。
此時她聽到沈從嘉竟然說出這種話,抬頭看過去,卻見容王握著長劍,在夜色中對她輕輕綻開一個溫柔的笑。
他削薄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
可是阿宴讀懂了!
盡管夜色黑沉,盡管隔著這麽遙遠,盡管耳邊的風聲呼嘯的那麽猖狂,她卻看懂了他的唇語。
他說,阿宴別怕,沒事的。
心中一動,淚水忽然一下子就湧出。
明明她是這麽的寒冷,可是身體的某處卻覺得分外的溫暖。
她在風中流著淚,嘶啞地喊道:“永湛,沈從嘉瘋了,你不許聽他的!”
沈從嘉緊抓著阿宴,怒吼道:“不許你和他說話!你是我的女人,你怎麽可以記掛著他!他怎麽可以記掛著你!”
說著,他後退一步,身子已經搖搖欲墜,可是他卻聲嘶力竭地對容王喊道:“蕭永湛,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不要打擾我和阿宴!”
曼陀公主充滿怨恨的眸子一直盯著顧鬆,而顧鬆,望著曼陀公主的眼中逐漸有了提防。
曼陀公主冷笑道:“你竟然騙我!”
說著,她抽出了長劍。
寒光四溢,這是一把好劍。
顧鬆見此,鋼刀已出,他猶如巨石一般立在那裏,冷道:“曼陀公主,今日我不會殺你,但卻會將你生擒。”
默了下,他道:“是的,你猜的不錯,我確實是來騙你的。”
他抬眸,緊皺著眉頭望著峭壁之上那個搖搖欲墜危險至極的沈從嘉和自己妹妹。
“我隻想救回我的妹妹,是你,讓我妹妹身處險境———”
——就在顧鬆話音剛落之時。
沈從嘉低頭抓著阿宴,容王驟然發難,暗紫色的身影在黑暗中猶如一道紫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向了沈從嘉和阿宴。
他的速度非常迅疾。
即使沈從嘉這個時候要抱著阿宴跳下去,他也能保證在這個時候抓住阿宴,將她救回。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曼陀公主眸子一眯,縱身撲了過去。
顧鬆以為她恨極了自己,應該衝自己而來。
如今這一招,他倒是始料未及。
他提著鋼刀攻向曼陀公主,圍魏救趙,隻以為她會放棄攻向容王。
可是他看到了自己那剛猛的長刀砍到了曼陀公主的肩頭,刀子刺入肉和骨頭的感覺透過刀身的震顫傳來。
曼陀公主的身影卻是連停頓都不曾停頓,就那麽決然地撲向了容王。
是了,她本來就是如此絕決的一個女子,要不然當初也不會隻為了揭下他的麵罩,就那麽受了他一劍。
孽緣,從長劍刺上胸口開始,又從鋼刀砍上肩頭結束。
沈從嘉見容王以如此迅疾之速而來,倉皇之中,不及多想,就這麽拽著阿宴,整個人往後麵倒去。
身後就是深不見底的山崖。
他在黑暗中瞪著阿宴,發紅的眸子裏是絕望而深沉的愛意。
容王對阿宴,是成全一段柔腸百轉寵溺入骨的傳奇。
可是他呢,他心生悔恨隻求再來一次機會,何曾有過?
最後的最後,他喉頭隻發出一個模糊的聲音:阿宴……
容王在這最後的關頭,紫色的身影終於將這墜勢猛烈的兩個人籠罩,一隻手倉促間伸手抓住阿宴的衣角。
另一隻手則是劈向沈從嘉。
可是沈從嘉在此時此刻,卻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咬緊牙抓著阿宴不放的。
死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