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囹圄

第五八章

顧綰寧如約搬出了別墅,到了市中區一棟豪華公寓,就她一個人住,她不會跟季薄川慪氣一刀兩斷就虧待自己,虧待肚子裏的孩子,該她得到的她不會少享受一分。

期間顧爸爸給她打過多次電話,她也應對得宜,隻說最近在準備搬新家的事情,她一個孕婦也就是休息,沒什麽好操勞的,父女倆聊了很久,顧綰寧聽得出來,父親很開心,開心中卻又隱含著別樣的情緒,他在電話裏說告訴她,說她弟弟下個月就要去部隊當兵了,臨走時想見見她,親口跟她道個歉。

彼時顧綰寧正在寬敞的沙發上整理衣物,聽到旁邊的手機免提裏傳來父親略顯緊張的聲音,她略微一頓:“沒什麽好道歉的,小鄴並沒有對不起我,既然他都要進部隊了,至少證明他不想再這樣混天過日下去,這樣很好,爸爸你不用擔心了。”

顧綰寧語速很快,卻又巧妙地掩飾住了聲音中的煩躁,她茫茫然環顧一下冰冷的公寓,突然有種無家可歸的驚慌感,渾身寒涼,好久才穩住聲線對顧爸爸說:“爸,我有點累,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先掛了。”

“寧寧,”顧父聲音明顯有些哽咽:“爸爸知道你心裏難受,都是我們拖累了你,否則你當年早就——”

“我真的要先掛了!”顧綰寧率先打斷了父親,說完便掛了電話,趴在沙發上頭疼欲裂。

她隱約驚恐地發覺,自己已經沒辦法跟人正常交流了,包括她最愛護的父親,因為沒有人能真正明白她的想法,她自己也沒有辦法跟人表達清楚,又或者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過去的那些糟糕事情該怎麽說?難道要讓她親口向疼愛自己的父親承認,其實是她自己犯了錯,是她早就跟季薄川糾纏不清,而不是他們眼中所認為的她為了生計而被迫嫁給他,也並不是她當年順利嫁給季唯則就能幸福一生。

有些事情早就已經注定了,叫命運,顧綰寧直到今天才看清楚。

下午是心理治療的時間,她一個人去了心理醫生的心理谘詢室,全程惶惶然,醫生嚴肅地提醒她不能再胡思亂想,否則在孕期很容易產生抑鬱,嚴重時後果難以估計。

……

第二天上午,郝勁糟糕地察覺到,自己向來處事圓滑利落的boss竟然在月末最重要的董事會議上走神,而且還走神得毫不掩飾:他眼眸微垂,一手輕輕抵著額頭,另一隻手的兩根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一份文件上滑動著,眉頭緊皺的樣子,令正在發言的一名董事冷汗連連。

“這就是我們下一季度的大致計劃了,不知各位董事還有什麽問題?”發言的陳董終於頂著壓力說完,問題是麵向大家的,目光卻落在季薄川身上。

也難怪陳董事這樣小心,季薄川手上掌控著寰宇百分十五十一的股份,在眾多董事中有著絕對的話語權,在加之他兼任ceo,平時說一不二的嚴謹態度早已經深入人心,但凡遇到他皺眉不悅的時候,無論耗時耗資多大的計劃,多半都是麵前泡湯的結局了。

“我沒什麽問題,按此執行就好,具體細節下周例會在討論,散會。”出乎意料地,季薄川同意得幹脆利落,他將手上翻都沒翻過的企劃書往外一推,起身離開椅子,說完已經率先出了會議室。

出了會議室朝辦公室前去的過程中,季薄川問郝勁:“下午還有什麽安排嗎?”

“沒什麽大事,與恒源國際有一個合約要簽,另外私約的話,萬通投資行的詹姆士先生來過電話,說想跟我們詳細商談一下有關東區那塊地開發的問題,不過因為是約在晚上,所以我替你婉拒了。”郝勁查看了日程後說:“今天大致是能趕在五點下班的,之後的事情都可以挪到明天。”

“今天不用急著回去,替我跟詹姆士先生安排見麵吧,晚上八點。”季薄川說完這句話,換郝勁驚奇了。

天要下紅雨了?向來隻早退絕不加班的上司竟然主動要求加班?不怕回家被家暴?

郝勁清咳一聲止住了飛奔的思緒,訕訕的說:“這不太好吧,顧小姐懷孕了,你偶爾早退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今天運氣明顯夠背,哪壺不開提哪壺,季薄川一下子被精準戳中痛處,臉色黑沉得能滴出墨來,冷聲說“叫你安排就少廢話,唧唧歪歪比女人還煩人。”

砰地一聲被關在了總裁辦的門口,郝勁心想我哪比得上你家那位煩人,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明白哪裏又惹得自家老板不爽了:上次宴會混亂不是已經壓下去了嗎?所有媒體都眾口一詞,詳細報道了寰宇年輕有為董事長怎樣衝冠一怒為紅顏,紅顏乃是他老婆,半點沒提他老婆是個精神病的事實——緊接著一係列正麵報道下來,全都是寰宇董事長怎樣數十年如一日,從無花邊新聞,愛生活愛家庭,簡直都快成經濟版麵的婦女偶像了,直接導致寰宇股票漲了又漲。

他都還沒來得及邀功,就又不被待見了?這哪兒跟哪兒呀,郝勁摸著下巴想。

卻不想更煩人的事情還在後頭,詹姆士先生是一家在華著名投資行的副行長,純老美,宴是小宴,隨宴的是寰宇幾位部門經理,其中營銷部王程就在其中,季薄川在英國多年,與詹姆士自然不存在語言交流問題,但出於雙方關係對等,請兩名隨行翻譯還是必要的。

酒過兩杯,營銷部經理王程就說:“說到翻譯啊,咱們部門的小顧才厲害,能力超群,人又漂亮溫柔,可惜是個有了主的,不過聽說她跟老公關係可不怎麽好……”

老美沒什麽八卦心,聚會也不會想到去交流人家夫妻關係,但出於禮貌回了兩句,通過身邊一位美女翻譯的轉述,美女輕軟的聲音灌進耳朵,再加之多喝了兩杯,王程來了興致,敞開胸懷談開了來,男人嘛,不談生意的時候,話題總離不開女人,王程也向來喜歡用這種方式談生意,並且屢試不爽。

隻是這次貌似有點行不通,他越說越離譜,都已經涉及到公司女同事*了,詹姆士先生連連皺眉,下意識去看季薄川,看到的就是一張陰沉到毫無感情的冷臉。

嘩啦一聲,季薄川手上的酒杯呈拋物線飛了出去,重重砸碎在王程椅側,暗紅色的酒漬濺了王程一褲子,勉強熱鬧的氣氛當即凝滯,季薄川動作自然地頓了一下,抽紙巾輕輕擦拭了一下手指,然後才淡淡看向驚呆的王程,輕扯唇角,說了今晚第一句話:“不好意思,剛才手滑了。”

誰他媽手滑成那樣啊,又不是帕金森——郝勁嘴角抽了抽。

“沒關係沒關係。”王程當然也意識到了不對勁,連連反應。

郝勁一看季薄川滿目陰沉,再聯想到剛才王程一談到顧綰寧時那一臉賤兮兮、口水都恨不得往外流的垂涎表情,他在心中沉重地吸了一口涼氣——不長腦子至少也看看新聞啊蠢豬,這些天多少經濟報版麵被你口中“搖曳生姿”的女人占了一席!

果不其然,這兩天憋了一肚子火沒處發的人終於找到發作的時機了,絲毫不在意場合的,季薄川驀地起身,指名道姓直指王程:“我竟不知道,王經理這樣神通廣大,連手下女職員穿什麽牌子的絲襪都觀察得一清二楚,公司花大價錢就是養了你這樣的廢物?”

接下來的場麵就完全不可開交了,季薄川將王程從頭到腳一通大罵,若不是外賓在場,郝勁在一邊拉著,都險些當場怒火中燒動起手來,最後才堪堪控製住情緒,他麵無表情地衝王程道:“既然王經理這樣喜歡看長腿,我想**club經理的工作更適合你,你明天不用再來上班了!”

宴不成宴,季薄川中途離席,郝勁給他找了個醉酒的借口,跟外賓道了歉,扶著半醉的季薄川從會所出來,上了車。

“我開車送你吧,酒駕可危險。”郝勁任命地坐上了駕駛座,看到後座上似醉似醒的人,多半都能猜到又是正宮娘娘的原因了,他也是嘴賤,沒能忍住,就開口說:“也不是我故意要說,那天宴會上顧小姐確實做得不厚道,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她完全不管不顧,險些鬧出人命,就為了一個趙倩,她那樣跟你鬧得顏麵盡失,也未免有些小題大做,若不是我後來——”

“關你屁事!”季薄川心裏再憋屈煩躁,卻又偏偏聽不得顧綰寧半點不好,他倏地睜開眼,重重一腳踢在前方的椅背上,聲音因帶著醉意而顯得含糊:“她是我老婆,我樂意她鬧,關你們屁事!你們就是見不得她好,都是見不得她好過,她都懷孕了,都懷孕了……”

他的聲音弱了下去,漸漸橫靠在後座上沒了動靜,一手枕著腦袋,閉上眼似乎是睡著了。

“去濱河路778號。”很久,季薄川突然聲音沙啞地說,他難受地想找口水喝,卻又執意不伸手拿,跟自己的本能以一種扭曲的姿態抗爭著。

濱河路?難道不是該海定路嗎?

郝勁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遲疑地看向後視鏡中的季薄川:“你不是要回家?”

“是要回家,所以要去濱河路。”

他聲音放得很輕,都稱得上是小心翼翼了,令郝勁恍惚以為聽錯,但依然任命地繞道朝著濱河路而去,足足跑了一個小時,跑車才在一棟新式公寓外停下。

不至於吧?

從車上出來,看到眼前的公寓,郝勁再看看車上的人,當時就斯巴達了:放著別墅洋房不住,大半夜跑到這種私人公寓來,確定不是私會小蜜?

作者有話要說:慢吞吞更新啦,準時七點!小天使們看文愉快麽麽噠!

作比真的要跪求家暴了……抖m這種病,很難治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