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難逃

第96章 身世敗露

周家的下人自然都認識沈寧,救過夫人,治好老爺,還是少爺的師父,那也是周家的座上賓。

門房進去通報一聲後直接領著沈寧往裏走。

冬日的夜晚黑得早,周家沒有及時點上燈籠,一路穿過黑乎乎的院子和走廊,看著頗有幾分滲人。

看她皺眉環顧四周,門房訕笑著道:“這幾日夫人身體抱恙,府裏有些亂了套,沒顧得上。”

沈寧心想,這燈籠都沒給點上,看來周家是鬧了大事。

門房把沈寧領到周文泰院子裏,但沒想到被周夫人身邊的婢女攔住了。

“沈姑娘,我們夫人請您過去一趟。”婢女道。

沈寧轉而去先去了周夫人院子,屋子裏掌著燈,卻沒有點火盆,進來時候冷颼颼的。

“來了貴客,去把火盆點上。”

“可是,我們就隻有這麽點炭火,原本是想熬過下雪天的。”婢女有些不舍。

“讓你去點就去點,話這麽多。”周夫人咳了兩聲後又道,“又能消耗多少炭火,還不趕緊去。”

婢女隻得悻悻而去。

沈寧示意另一個婢女送盞溫水和勺子,她打開秋梨膏,舀了一勺用溫水衝開後遞給周夫人:“潤潤嗓子吧。”

周夫人連手指尖都在發冷,她雙手捧著茶盞,溫度傳到手心裏,卻依舊感覺不到溫暖。

“沈姑娘,你早就知道了吧?”周夫人沒說什麽事,但她知道沈寧能聽明白了。

沈寧輕聲“嗯”了一聲。

“所以我和文泰說,你是個大度有胸懷的好人。”周夫人歎口氣,“紙包不住火,我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

“我並未告訴過任何人,文泰的父親會是誰。”周夫人側頭看向沈寧,“但我願意告訴沈姑娘。”

“我隻是以後如果文泰想知道自己親生父親是誰的時候,至少能有個地方問。”

周夫人臉上既有嘲諷,有不屑也有自責。

周夫人嫁給周員外時,兩人確實過了一段恩愛日子,隻是好景不長,周員外見一個愛一個的本性就顯露出來了。

先後抬了三個姨娘回來。

周夫人哭過鬧過最後心灰意冷,娘家隻勸她說趕緊生個孩子穩住地位,若是能生個兒子,以後周家的產業不都是她和孩子的嗎?

可不知怎麽的,嫁進來四年多了,肚子就是沒聲音。機緣巧合下,她一個親戚懂點醫術就趁著周員外醉酒之際把脈診治過,竟是無法生育的。

周夫人娘家讓她無論如何也要想個辦法留個孩子,畢竟周員外無法生育的事無人知道。

周夫人原本不心動,可奈何周家產業越來越大,偌大的家業,加上娘家一直遊說,如何不動心?

恰好她一個遠房表哥進京時因生了場重病就在周夫人娘家住下,養病期間沒想到就和周夫人看對了眼。

真的是有感情,還是周夫人覺得對方樣貌談吐都不錯,覺得適合借子生育,隻有周夫人自己最清楚了。

遠房表哥繼續進京,沒多久周夫人就有了身孕。

周文泰生下後,自然是得周家上下寵愛,無人敢說他一句不是,也奠定了周夫人穩如泰山的正室地位。

時間長了,周夫人覺得這件事或許就爛在了肚子裏,但沒想到半個月,有個妾室懷孕了,隔了幾日另外一個也懷孕了。

這長年沒有妾室懷孕,一下就兩個懷孕了,周員外沒說什麽,可是周老夫人就有些懷疑了。

畢竟周員外年紀上去了,加上他年輕時消耗得多,對這些事也都沒那麽感興趣了,頻率和質量自然都堪憂。

年輕時候都沒能讓妾室們有身孕,怎麽一把年紀了還這麽威武?

周老夫人留了個心思,就讓貼身小廝去查,結果查到了這兩個妾室都和管家有一腿。

管家被狠狠地杖責一番後趕出了周府,而兩個妾室則是要被拉去浸豬籠。

幾人拉扯推諉之間,有人說怎麽這麽多妾室,員外老爺也都雨露均沾,怎麽這麽多年都沒人有身孕,是不是老爺不行。

周老夫人氣急了,怎麽能說她兒子不行?當即就要找大夫來證明她兒子怎麽可能不行。

“我原本是去請你了,上次給老爺把脈你什麽都知道卻不說,這次我想再求你一次。”周夫人歎了口氣,“沒想到老夫人的侄子在,他是略懂岐黃之術的。”

這件事就以這麽不體麵的方式揭露在大家麵前,周夫人是始作俑者,在知道真相後也沒那麽崩潰。

可周文泰不是,他知道真相後感覺天都塌下來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誰也不見。

“他對你一向尊重崇拜,還麻煩沈姑娘幫我去勸一勸他。”周夫人起身,深深地朝沈寧鞠了個躬,語氣凝重而誠懇,

“以後文泰,還要麻煩沈姑娘管束了。”

從周夫人院子裏出來,天黑透了。

怪不得這院子裏冷清又漆黑,原來是管家不在了。

沈寧走進周文泰院子時,這裏更顯冷清,就是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

她上前敲門。

“我不吃,我不喝,誰也不見。”周文泰聲音都充滿了頹喪之氣。

“就讓我安靜地等死。”

“年紀輕輕的,學什麽不好,學著擺爛等死?”沈寧蹙眉。

“師父?”周文泰有些意外,但終究還是起身開門了。

屋子裏原本都沒有燈,沈寧來了,周文泰才點了煤油燈。

昏黃燭火下,沈寧看到不過十來日沒見,周文泰不僅瘦了一大圈,下巴一片胡茬。

關鍵是沒有少年氣息,眉宇間俱是頹喪,一點生氣也沒有。

“師父你怎麽來了?”周文泰坐在椅子上,聲音沙啞。

“其實我就教過你一點基礎和拳腳,你喊我這一聲師父,我都慚愧。”沈寧道,“你若真心想學,我可以幫你舉薦,就不必叫我師父了。”

“不叫師父叫什麽?”周文泰嘲諷道,“你這是知道我的身世了,所以也不想做我的師父了?”

“果然啊,這世道就是這麽的勢力,冷酷無情。”

“怎麽,就不能喊我一聲阿姐?”沈寧抬手打了周文泰後腦勺一下,“小兔崽子,這幾天不見都是去練八卦陣了吧,這麽能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