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飛升之前，善始善終
在玄都大法師望天的同時，季長生也抬頭等了一分鍾。
一分鍾之後，風平浪靜，一切無事。
季長生放心下來，聳了聳肩：“看來這次老朋友你來這裏，是受我那還未曾謀麵的娘親托付了。”
但凡是元始天王開的口，季長生剛才一番慷慨陳詞後，元始天王一怒之下，現在肯定已經有反應了。
也隻有是玉清神母的手筆，才會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玄都大法師問道：“你就這麽放心不是我自作主張？或者是老師的意思？”
季長生淡定道：“太清一脈不是這個行事風格，大伯和道祖是一卦的。謀萬事，行陽謀，不爭一城一地之得失，更不會斤斤計較。多寶對大伯出手，大伯依舊願意將他送去西方教成道。我從一開始也沒有老實過，老朋友你還是一直願意幫我，這才是王道風格。道祖也好，大伯也好，根本就不怕看錯人。”
對於道祖和太清聖人來說，他們投資了，能得到回報固然是好，得不到直接回報也無所謂。
道祖是天道，是教化，在整個宇宙都有股份。
太清立人教，集齊開天功德和人道功德於一身，同樣是在整個宇宙和人族都有參股。
所以無論季長生最後走到什麽程度，無論有沒有直接的幫到他們，都會間接的帶給他們收益。
格局小的人，才會一直斤斤計較眼前的利益。
到了道祖和太清聖人這種地步，已經從一開始就立於了不敗之地。他們不需要那麽貪婪，有些好處，給誰都是給。縱然看起來他們一時吃了點啞巴虧，可實際上，拿了他們的好處，卻不給予回報，最終損失的一定是那個看起來占了便宜的人。
季長生現在當然還到不了那個境界，但是他好歹也在玄都觀待了這麽多年……這麽多天，對於太清一脈的風格還是有了解的。
再綜合各方情報，季長生已經形成了清晰的世界觀。
“看來我父親在經曆封神大劫後，心性也成長了很多。”季長生很欣慰的點頭：“盤古遺族生來強大，不需要努力就可以擁有一切，所以很多盤古遺族隻漲實力，不漲智力。父親能從失敗中學到教訓，我心甚慰。也不知道三叔能不能進步一下，要是三叔也能通過封神大劫的失敗學到一些東西，就真的大有可為了。”
玄都大法師很想說讓你失望了，二師叔確實是吸取了很多教訓，但三師叔還是當初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但出於對長輩的尊敬，他忍了。
季長生看玄都大法師欲言又止的狀態，也瞬間了然：“看你樣子我就知道，三叔還是從前那個三叔，父親已經不是從前的父親了。行吧，有一個進步也是進步，大伯也算是有了一個可以商量的幫手。至於三叔，這個確實沒什麽太好的辦法。”
一般來說，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很容易就能學會。
但也有一種人，無論事怎麽教，他一直都學不會。
這種人並不罕見，很多人都是從哪裏跌倒，就在哪裏趴著。
能站起來的反而是少數。
所以對於三叔能“保持初心”，季長生並不奇怪。
符合三叔的“聖設”。
“神母那邊……”
玄都大法師看向季長生。
季長生果斷道：“娘親有喪子之痛，一時急火攻心，做出一些錯誤的行為和判斷都是可以理解的，我當然不會怪罪娘親。待來日我去了玉虛宮，還要在娘親膝下盡孝，讓娘親盡快走出悲傷的陰霾。”
剛才是怕元始天王真的為了兒子痛下殺手，所以必須得硬起來，讓元始天王有所忌憚。
現在意識到沒有元始天王的事，是玉清神母的手筆，那反而得把身段放下來。
和有理智的人分析利弊。
麵對一個失去兒子的母親——季長生不會去試圖講任何道理。
順著她。
敬著她。
安慰她。
如果她能踩著這個台階走下來，那就一直母慈子孝下去，這是最好的。
如果她不下這個台階，那就隻能想辦法讓元始天王打光棍了。
走到那一步，對所有人都不好。
季長生希望玉清神母能懂點事。
台階給你鋪好了，該下就下。
對於季長生這種前倨後恭的態度，玄都大法師感慨道：“長生，你真要感謝一下後土娘娘。”
“怎麽說？”
玄都大法師抬手。
上麵浮現出一顆水藍色的星球。
季長生眼熟。
“藍星？”
玄都大法師在星球上空輕輕一拂。
下一刻，季長生看到了一隻土黃色的大手。
看到了一個嬰兒的降生。
看到了他在“宇宙盡頭”的曆練。
然後又看到了一隻土黃色的大手，將他帶到了這個世界。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最開始我以為是真王把你帶過來的。”
季長生心說不怪你，我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
“是後土娘娘，你之前在的世界，是後土娘娘在庇護。後土娘娘把你投進那個世界，磨煉你的心智，增加你的閱曆，才有了現在敢在聖人麵前侃侃而談的你。”
玄都大法師有一說一：“這種培養人的手筆也不算稀奇，我培養小玉的時候，付出的心血不比後土娘娘少。也是以整個世界為資源，培養小玉的眼界和心胸。但小玉無敵的太早了，反而不如你這般收獲多。”
隻能說天道造化，玄都大法師也控製不了。
玉玲瓏天賦太好，直接無敵，他也不能強行壓製玉玲瓏的戰力。
但無敵之後，玉玲瓏注定無法擁有季長生這種左右逢源和亡命陷陣的特質。
大羅培養弟子，都是大手筆。隻是封神之前大羅更注重對弟子實力的培養，封神之後有識之士加強了對弟子心性的培養。
玉玲瓏和季長生，都算是新的培養模式下被大羅培養出的種子。
但還是走了不同的方向。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強求不得，老婆做的已經很好了。”
季長生吹了一把自家的老婆，然後把話題拉回了正軌：“老朋友，我們多年交情，你這次卻還這麽坑我，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南極長生大帝不要麵子的嗎？”
玄都大法師不想搭理這個狗東西。
剛才還說小玄子，現在又變成老朋友了。
這狗東西的朋友是真的不值錢。
季長生主動給老朋友鋪了個台階：“老朋友，我也不為難你，這個小世界現在是你說了算吧？”
“是。”
“給我吧。”
季長生大氣道：“我老婆都飛升了，老朋友你也成功擊敗了準提，這個世界對你來說已經沒有價值。”
玄都大法師沒有反駁。
雖然是一個小世界，但是對於他來說確實已經沒用了。
“於我而言確實價值不大，但對你來說也沒什麽用吧。”玄都大法師好奇問道：“這個世界還有什麽能幫到你的？”
季長生搖頭：“什麽都幫不上了。”
他說的是實話。
得到了天吳、玄冥、強良、翕茲四大祖巫的風雨雷電傳承之後，外加季長生回到巫妖決戰時拿到的那些人道功德，他很快就可以飛升洪荒仙界。
這個世界已經幫不上他，他的路在上麵。
“不過我還有親朋故舊沒有安排，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做人要有始有終，我離開之前，要把事情都安排好。”
季長生誠懇道：“老朋友，這個世界我很多布局都是剛開始，後續一旦沒有我鎮壓，立刻就是人亡政息。既然我來了，做了事，就得負責。所以我需要這個世界的掌控權，讓我安排的那些事情能夠一直延續下去，給我那些親朋故舊一個持續的上升通道。如此，才能長治久安。”
他現在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也不會對他未來產生什麽影響。
但是會對很多人的未來產生致命的影響。
季老魔雖然不做聖人，但也不會故意坑無辜的人。
玄都大法師略微動容：“你還有這般心性。”
季長生聳肩：“我一直有，不然你以為老婆為什麽喜歡我？我對自己人從來都不差的，投資我，你放心。”
做人做事，認真負責。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是做給自己的，讓自己道心通達。也是做給別人看的，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讓世人意識到幫你就會有收獲，得罪你就會睚眥必報，不死不休。
季老魔一路走來，知行合一，人設從來沒崩過。所以雖然殺了很多人，但依舊有很多人願意幫他。
不忘初心，這很重要。有始有終，同樣很重要。
玄都大法師頷首：“善。”
……
片刻後。
季長生和玄都大法師做好交接，從玄黃功德塔走出來。
抬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觀主。
把他嚇了一跳。
“這是怎麽了？不年不節的，怎麽行此大禮？”
季長生疑惑的看向了李嫦曦和餘老魔。
餘老魔神情複雜。
李嫦曦給季長生豎起一根大拇指。
“師弟，你把觀主給嚇著了。”
“我嚇觀主？”季長生撓了撓頭，一臉迷茫：“我剛才也沒搭理他啊。”
而且怎麽說也是我小舅子。
我對小慕挺好的呀。
李嫦曦解釋道：“觀主有玄黃功德塔的權限。”
“所以呢？”
“你剛才和玄都大法師的談話，他全聽到了。”
李嫦曦指了指汗流浹背，腰膝酸軟的觀主，吐槽道：“觀主聽到你差點和元始天王翻臉，直接就跪了。也不是不想起來，就是太害怕了，我和餘教主扶都沒用。”
季長生：“……”
他趕緊把小慕扶了起來。
“小慕，你怎麽說也是我小舅……也是我打小就尊敬的觀主，以後得多鍛煉一下，才能扛起大事來。要是遇到點大佬就把你嚇趴下，我以後還怎麽托付重任給你。”
觀主腿又軟了。
“長生，玄都大法師是咱們的祖師爺。”
季長生不以為意：“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隻要玄都大法師是個好的，當然不會和我們為難。他要是和我們為難，祖師不祖師的，又有什麽幹係？”
觀主張口結舌，下意識感覺長生說的很有道理。
但他隨即就意識到，有個狗屁的道理。
這話但凡換成他說，玄都大法師說不定就會治他一個欺師滅祖的罪名。
“行了，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觀主，我們先去月宮，仔細整理一下這次的收獲，然後開一個內部會議，議一下日後的章程。”
三分鍾後。
月宮。
李嫦曦和季長生坐在主位，小慕和小餘坐在下首。
小慕舉目四望，心情開始複雜起來。
“玄都觀不是我的地盤嗎？”觀主唏噓道。
季長生擺了擺手：“時代變了，小慕，玄都已經把這個世界給了我，以後這裏就是我的後花園。”
這件事情觀主他們之前就知道了。
但還是觀主的心情最複雜。
“從我第一次見到長生你到現在，一共好像也沒過去半個月。”
說到這裏，觀主哭笑不得。
“半個月能發生這麽多事情，簡直太離譜了。我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說慶幸吧，自己好像在玄都觀的地位都降低了，還被小輩爬到了頭上。
說悲哀吧，他拿到了原本想都想不到的好處，見到了自己原本無法想象的風景，上升通道驟然打開。
李嫦曦吐槽道：“你當然該慶幸，我和師弟就是你命中的貴人。要是沒有我和師弟，餘老魔就是你能達到的極限。”
小餘不高興了：“李脈主，你罵人別這麽高級。慕仙再努力一百年，最多也就是我一半水平。”
季長生公允道：“我支持教主。”
小慕的才華更多在內政和執行力。
季長生沒看出小慕有天下第一人的資質。
他嚴重懷疑老婆用小慕，就是不喜歡白家，任人唯親。
相比之下，小餘當個雙花紅棍級別的打手還是綽綽有餘的。
觀主忍了。
主要是他自己也感覺，當天下第一確實有難度。
“好了，我們說正事。觀主、教主、師姐，你們走了這一遭，應該差不多都能飛升了吧？”
三人齊齊點頭。
餘老魔道：“給我一天時間閉關消化一下，就可以著手飛升。”
觀主沉吟道：“我還在考慮要不要飛升，玄都觀後麵還需要安排接班人……說起來我這個觀主一共做了也就半個月時間。”
說到這裏，觀主再次感覺無言以對。
他是有史以來在位時間最短的玄都觀觀主。
萬萬沒想到，自己在渡劫境逗留的時間居然能比師姐短。
李嫦曦看向季長生，主動道：“師弟，萬妖國那邊，我得在飛升之前去一趟。”
季長生點了點頭。
李嫦曦拿到了太陰星君的傳承，還拿到了東皇太一的托付，對妖族是有庇護因果在的。
原本不用把萬妖國的死活當回事，但現在李嫦曦就不能袖手旁觀了。
“師姐，萬妖國那邊我會幫你安排妥當。雖然不至於讓妖族再次偉大，但肯定會讓他們活下去，而且會讓那些雜血妖族活的比以前更好，不會讓你被東皇太一的因果反噬。”
混沌鍾還沒拿到呢。
這個臉不能翻。
李嫦曦展顏一笑。
“沒白疼你，那萬妖國那邊就交給你了。飛升以後，我還得想辦法查一下小十的蹤跡。”
“師姐你飛升後，不用去其他地方，和我一起去南極長生大帝的府邸神霄玉清府。神霄玉清府內有一處太陰幻境，和此地一模一樣，就是給你留的。如果師姐你住不習慣，去太陰星也可，我和玄都說一聲。”
季長生可沒打算對李嫦曦撒手。
“無論在這裏還是在天上，我們師姐弟都一起並肩戰鬥，師姐不必擔心。”
“好。”
她還真不擅長經營大勢力。
好在自家師弟喜歡。
那她也可以勉為其難做個帝後。
李嫦曦滿意的點了點頭。
“師弟，太陰星確實需要去一趟，我要去太陰星煉製帝流漿。”
季長生、觀主和餘老魔同時眼前一亮。
季長生驚喜的問道：“師姐，你掌握帝流漿的煉製方法了？”
李嫦曦點頭：“基本掌握了，不過在太陰主星上才能最大程度的利用太陰月華煉製帝流漿。”
季長生麵露喜色：“如此一來，師姐你在妖族的地位幾乎可以僅次於我母親。”
現在妖族的局麵是女媧娘娘手裏有招妖幡，外加媧皇的資曆，可號令萬妖。
而李嫦曦一旦掌握煉製帝流漿的辦法，就和太陰星君一樣，掌握了萬妖進化的權限。
帝流漿對於大羅以上的妖族沒什麽用，但是大羅之下的妖族，都會有求於李嫦曦。
媧皇之下，萬妖之上。
媧皇還是個宅女，基本不管事。
季長生再次確認，師姐必須要做自己的正宮。
還好，老婆和寶也不爭帝後。
完美。
餘老魔也喜出望外：“如此一來，李脈主在洪荒仙界也可以地位超然。再加上長生你入主神霄玉清府，我得到了刑天的傳承，絕對大有可為。”
“教主，你飛升後打算去哪？”季長生問道。
餘老魔有些遲疑：“我還沒想好，原本聖教弟子飛升後要去投奔血海……”
結果血海被女媧娘娘給蒸幹了。
“現在聖教名義上是媧皇宮門下，但我去投奔娘娘，我估計娘娘也不會要我。”
小餘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季長生給小餘指了一條明路：“教主，飛升後你先和我去一趟神霄玉清府，我給你在天庭上個編製。然後，你去新人皇那邊，做我的特派員。你得到了刑天的傳承，需要在戰鬥中完成升華。恰好，新人皇有巫族血脈，而且注定會經曆很多戰爭，正適合教主你的發展。”
餘老魔自然不會拒絕。
他隻是有些羞愧。
當爹的居然要兒子照顧。
當然了，現在就算是季長生喊他爹，他也不敢認。
他隻敢在心裏多想想。
“長生，這樣安排我的話，你不會麻煩吧？”
“不麻煩，教主你對我有恩，我必須幫你規劃好。”
再說了，我答應後土姐姐要幫巫族再次偉大。
小餘這種得到了刑天傳承的雙花紅棍，正好適合用來做季長生償還巫族貸款的利息。
“觀主，你也別在這個世界繼續逗留了，沒有意義。咱們這個世界不穩定因素死的死，飛升的飛升，玄都觀有玄黃功德塔在，也不會有問題。想要有大發展，還是要飛升。你飛升後是準備去繼續跟著玲瓏仙子做事，還是為我做事？”
觀主內心當然想跟著師姐混。
不過剛才季長生和玄都大法師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長生，我知道你後麵要麵對的局麵很複雜，我還是幫你吧。雖然戰鬥我幫不上什麽忙，但幫你看看家還是可以的。而且有我在，你和祖師爺也算是有一個紐帶，算是你與太清一脈交好的證明。”
季長生心道有我老婆在，證明用不著你。
但是小舅子有這份心還是讓他欣慰的。
“觀主，我確實需要你的支持。”
觀主胸膛一挺，感覺到了被需要的價值感。
“你飛升後，盡快把冥河老祖的傳承整理出來，共享給我和餘教主，我看看能不能借此從我媽那拿到冥河的元屠劍。”
觀主：“……你就需要我做這個？”
“當然不是，我還需要你幫我處理神霄玉清府的政務。雷部諸神我現在都還不熟，觀主，我隻信得過你。”季長生認真道。
觀主滿意的點了點頭。
“長生，你放心，有我在，一定把家給你看好。”
季長生的眼神滿是讚許。
老婆這次好像搞了一波大的，季長生嚴重懷疑老婆拿到了盤古部分傳承或者羅睺部分傳承。
有她在，大伯那邊就是穩的。
小舅子就是個添頭。
當然了，男人都需要自尊心。
季長生懂。
“那我們就再逗留一天。”
季長生拍板道：“我這邊也還有點雜事沒有處理完，聖教、萬妖國、嬴國、齊國、觀音殿、合歡派……很多地方都還需要再交代一下。
“我們都爭取在一天之內處理好其他事情，一天後正式飛升。
“我入主神霄玉清府後，掌管雷劫大權，上下出行是很方便的。即便我們飛升後，也可以隨時接管這個世界的權限，不會鬧出亂子，大家不必擔憂。”
季老魔再次展現了他的高效。
玉玲瓏飛升當天，季老魔也開始著手策劃自己的飛升事宜。
“咦，我好像才剛大乘境？那我先渡個心魔劫，大家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