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大結局:千夫所指,我不在乎
東境軍降後,很快將百姓都釋放。
幾位將領領罪上京,北境軍也很快返回駐地。
陶將軍則馬不停蹄地被蕭令宜再次派往匪亂橫行之地剿匪。
捷報送回上京後,便緊接著來了幾封催蕭令宜還朝的聖旨。
大約是商景獨自一人撐了這許久,有些頂不住了。
蕭令宜有意曆練他,便隻將沈則言送回京輔佐他。
沈則言臨走前問她,“太後為何不願回京?”
蕭令宜答:“他受了重傷,不宜顛簸行路,北境氣候也不適合養傷,哀家準備帶著他前往了最近的安陽行宮。”
“娘娘可是想好了?”
蕭令宜淡淡一笑,“是。”
沈則言便沒再說什麽,朝蕭令宜行了一禮,“希望娘娘能得償所願,臣告退。”
兩個同樣聰明的人,話不需要說得太直白清楚。
蕭令宜當著東,北幾十萬大軍的麵幾乎是承認了與祁鶴安有染。
消息傳回上京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而此時蕭令宜不回去,反而留在宮外陪祁鶴安治病,便是坐實了這一切。
誠然現在已經沒什麽勢力能威脅到商景的皇位了,但皇室終究看重貞潔,那些老頑固必會咄咄逼人。
蕭令宜很有可能會因此退出商朝的權利中心。
但她已不在乎這些了。
或許不能說不在乎,隻是她有了取舍。
她為了這一切已付出太多,可那並不是她一開始的目標,甚至可以說她是被一步步推上這條路的。
即便如此,她依舊對得起任何人。
如今到了分岔路口,她想去另一條路上看看。
……
安陽行宮。
在從皇宮裏加急送來的太醫的照料下,祁鶴安很快退了燒。
但直到他身上的傷口開始愈合,他都沒有清醒的跡象。
原先的幾個太醫都是擅長外傷的,他們將祁鶴安的頭部檢查了無數遍,都找不到任何傷口,對此都有些束手無策。
蕭令宜無法,隻能修書一封回上京再找對症的太醫來。
三日後,太醫趕到。
一番診斷後,他抖著胡子道,“回稟太後,侯爺似乎是受了精神上的摧殘……”
他說了許多掉書袋的話,蕭令宜聽不懂,隻道,“他什麽時候會醒來?”
太醫胡子抖得更嚴重了,“這個沒人敢打包票,且即便醒來,也可能有記憶受損之類的問題。”
蕭令宜怔了許久,才僵硬地揮手示意他退下。
*
累,好累。
他腦中似乎隻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他像是被困在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地方,這裏一片虛無,沒有顏色,沒有任何能觸摸到的東西。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裏。
他已經走了很久,可視野中的一切都沒有變化,永遠是一成不變的黑。
他很累,看不到希望的累,不知道還要這樣走多久。
可每當他想停下來時,腦海中便有個聲音叫他繼續走,不要停下來。
每當這個時候,疲憊到極點的身軀便又會擠出一些力氣。
他便這樣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前方似乎出現了一絲光亮。
在這一片漆黑的地方,那絲突然出現的光亮對他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他下意識朝前方狂奔而去。
那光亮好像離的並不遠,可無論他怎樣追逐,卻總是有一線之隔。
終於,他徹底追不動了。
身軀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他跌坐在地,四肢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到抬不起來。
他盯著那縷咫尺之遙的光亮許久後,頹然地垂下了頭。
追得太累了,他有些想放棄了。
可就在這時,他發現身處的地方不知何時有了變化。
他低頭視線中身下並不是一片虛無,而是有著紋路的清澈透明的……水?
他凝視著那抹淺藍,直到水麵**漾的紋路漸漸消散下去。
而後水麵上出現了一個人。
劍眉星目,五官淩厲,十分熟悉。
那人張了口:“走下去,不要停。”
他驚愣了片刻,因為那聲音正是一直盤旋在他腦海中的聲音。
他第一次開口說話,“你是誰?”
話出口他又驚了,因為自己的聲音與那人的聲音一模一樣。
那人卻仿佛並不覺得驚訝,“你已經走了很久了,不要放棄,再抬頭看看吧。”
“你……”
他想再問點什麽,比如這裏是哪裏,他為何會在這裏之類的,卻見水麵一陣漣漪泛起,那人也隨之消失。
這裏太黑了,唯一一個見到的人也消失,讓他有些恐懼。
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又他想到那人最後的話,遲疑地抬起頭。
這一眼,他便錯愕地愣在原地。
隻見眼前永遠可望不可即的光亮不知何時化為了一個人。
那人的一切都籠罩在耀眼的白下,模模糊糊,唯有麵容很清晰,正淺笑著看他,不知看了多久。
“蕭……”
他喊出了一個短促的音節。
那一瞬間,仿佛有無數無形的東西擠進他的腦海中。
於是他想起了一切。
他是祁鶴安,那個一直讓他不要停的人是他自己,讓他抬頭看的人是他自己,一切都是他自己。
而他為何會在這兒,也恍惚明白了。
“跟我走吧。”那人俯身,朝他伸出一截被白光包裹的手。
祁鶴安沒有遲疑,將自己的手遞了上去。
亮到刺眼的白光一瞬間將他與周身黑暗盡數吞沒。
“鶴安,你怎麽了?!”
祁鶴安驀地睜開眼,喘著粗氣醒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素淨的臉,與夢中別無二致,正焦急地擦拭著他額頭。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祁鶴安猛地伸手將她緊緊擁住。
“蕭……令宜。”
似呢喃,又似喟歎,叫人聽不真切。
蕭令宜半跪在床榻上,上半身低下,被後背上的手緊緊摁住。
她愣了一秒,才驀地扔掉手中的手帕,環住身下人的脖頸。
“你終於醒了……”
祁鶴安頸間幾乎是迅速被打濕,他剛想抬手安撫蕭令宜,她卻又忽然抬起了頭。
蕭令宜滿臉淚痕,緊張地問,“你還記得我嗎?”
她還沒忘記太醫曾跟她說過的話,倘若不記得了,她想了好多方法……
祁鶴安:“……?”
他詫異了片刻,才發現蕭令宜不似與他玩笑。
“我怎麽會忘了你。”祁鶴安坐起身,伸手替她擦去懸在下巴的淚滴,“是你帶我回來的。”
如果沒有蕭令宜,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會迷失在那個黑暗地方,再也醒不過來。
蕭令宜得到安心的答複,眼淚反而更洶湧。
她俯身緊緊擁住祁鶴安的脖子,宣泄著這些日子以來的擔驚受怕。
祁鶴安伸手撫著她腦後的柔順的發絲,闔上的眼角亦是一片濕潤。
她哭了許久,弄得自己上氣不接下氣。
祁鶴安隻好在她背上輕拍,另一隻手下滑扶著她的腰。
入手的弧度卻並不似從前窈窕,他微頓,聲音微妙,“我受了這麽重的傷,你竟還圓潤了些?”
蕭令宜洶湧的眼淚被他這一句話堵住,頓時掙紮著要起來。
祁鶴安反應過來連忙抱住她安撫,“是我不好,我不該說你……圓潤了。”
蕭令宜仍然掙紮著撐起身子,拉著他的手覆在小腹上。
祁鶴安還未反應過來,隻覺手下的地方有些硬,不似從前柔軟。
隨之視線下移,他卻驀地怔住。
淺紫色的衣衫下,是極為明顯的隆起弧度,自胸下開始,至小腹收進。
蕭令宜纖細的腰身被撐得圓潤了一圈,顯得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
手下似乎有什麽在輕輕跳動,連帶著祁鶴安的手也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這……”
他下意識想要收回手,卻被蕭令宜雙手覆著壓在原處。
“感受到了嗎,它已經有了心跳。”
“它很喜歡你,每次你的手貼著它都會動。”
“它是我們的孩子。”
她的話一句比一句重地砸在祁鶴安耳朵裏,讓他耳膜嗡嗡作響。
好一會兒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啞聲道,“我們的孩子?”
“是。”蕭令宜點頭,“它實在太乖了,從不讓我難受,所以你離開後我才發現它。”
“你……”祁鶴安驚喜中又有些遲疑,麵色一時複雜。
蕭令宜望著他,若是從前,他定會霸道地對她道:生下它。
可不知何時,他在她麵前再沒了意氣風發,反而多出許多小心翼翼。
是她不好。
蕭令宜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會生下我們的孩子。”
“你可知你在說什麽?”祁鶴安的聲音有些顫抖。
蕭令宜朝他輕輕笑了笑,“千夫所指,我不在乎。”
祁鶴安再也忍不住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我亦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