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什麽都能給你
梁清如背影一頓,而後更快速地離去了。
直到身後的視線徹底消失,她才漸漸平複下心間湧起的浪潮。
那絲不知何時又翻上來的失落,再次被鎮壓下去。
她能看出,沈則言對自己是真的沒有男女之情。
他寧願貶低自己,也要與她劃清界限。
若不是她露出身份,恐怕他都不會有耐心與她說這麽多話,更不會臨走前還關心了一句。
但她心裏很清楚,那關心不是對她,是擔心她失敗,毀掉了這難得的機會。
梁清如歎了口氣,把繁雜的心思從腦海中清理出去,回了梁府。
雖然她很急,但也知道此事急不來。
現在趕去皇宮趕不及在宮門前下鑰前到了,夜叩宮門的罪過她可擔當不起。
第二日清晨,梁清如便入了宮。
一個時辰後,平樂公主帶著丫鬟往坤寧宮去了。
不出意外,她自然是被門口的禁軍攔下了。
梁清如穿著一身丫鬟宮裝,和另一個真正的丫鬟一起跟在平樂身後。
平樂揚起驕縱的小臉,斥道,“大膽,竟敢阻攔本公主!”
說著,手裏揚起一枚令牌,上麵赫然刻著祁字。
“本公主是受囑托來看望皇嫂的,你們若是誤了事,擔待得起嗎?”
禁軍麵麵相覷。
他們自然認得平樂公主,也認得他們指揮使的令。
整個禁軍中,也隻有他的近衛宿辰持有此令,足可見不是極為信任之人,是絕不可能拿到此令的。
此時祁鶴安正在前朝上朝,想派人去詢問也不能,青芷姑娘又守了一夜下去歇息了。
猶豫片刻後,禁軍們還是放平樂進去了。
蕭令宜早已醒來,這會兒正坐在梳妝台前發愣,腦中全是紛亂的念頭,可人卻被困在此處出不去。
正當她急怒不已的時候,殿門卻突然打開了。
“皇嫂!”
蕭令宜驚詫地看過去,“平樂,你怎麽能進來?”
梁清如回手關上殿門,然後抬起頭快步走到蕭令宜麵前,“太後,是我。”
一刻鍾後,平樂公主帶著兩個丫鬟出來了。
禁軍們往殿裏一看,見梳妝台前依舊坐著個人後便放下心。
平樂帶人回了宮後,才驀地鬆了口氣。
她連忙抓住身後丫鬟的手臂,“皇嫂,您沒事吧?”
丫鬟抬起頭,那蒼白的神色,端莊的五官,不是蕭令宜又是誰?
……
前朝宣文殿。
肅王一黨正借著入春諸事繁忙要求任命他的人為工部尚書。
沈則言帶著一群文臣自然是屢屢阻撓。
兩撥人在大殿上唇槍舌劍,你來我往。
商景獨自一人坐在龍椅上,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大聲道,“不要吵了!”
可惜他的聲音被淹沒在爭執聲中,沒人聽到。
商景氣呼呼地抿了抿唇,又看了眼最前方的祁鶴安。
他冷漠地站著,雙目微闔,仿佛朝堂上的爭執都與他無關。
自從母後不上朝後,他便一直是這樣,沉默至極,不參與任何政事。
知道他不會出聲,商景皺了皺眉深吸一口氣,準備再大吼一聲。
就在此時,一道威嚴的女聲突兀響起。
“哀家以為,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商景驀地裂開嘴,扭頭看向聲音的出處。
蕭令宜正從龍椅一側台階緩步走上,然後平穩地坐在平時她垂簾聽政的椅子上。
一直閉著眼的祁鶴安驀地睜眼,眼神像兩條閃電一樣射向蕭令宜,身上冷凝的氣勢驚人。
百官也紛紛停下爭執,不是說,太後病重嗎?
眼前的蕭令宜雖然裝扮樸素,臉色也有些蒼白,但身姿端莊,哪兒有病得起不來床的樣子?
這便是蕭令宜急著要過來的原因。
她偽裝成丫鬟離開坤寧宮後,借了平樂的一套黑色宮裝。
又簡單綰了發髻,插了個金簪便趕了過來,便是為了打破她病重的謊言。
她這次露麵,祁鶴安便再也無法用病重為由將她困在坤寧宮。
一個時辰後,散朝。
工部尚書一職的任命被蕭令宜壓了下來。
雖然她失去祁鶴安的幫助後,肅王氣焰愈發囂張,但她隻要還是垂簾聽政的太後,任何人都不能直接越過她任命官員。
回到泰文殿後,蕭令宜沒有召見著急的沈則言。
她知道,祁鶴安那關還沒過。
果然,一刻鍾後,祁鶴安便一身寒氣地趕來。
殿外的守衛早已被她調離,所以祁鶴安得以暢通無阻地進來。
他整個人撐在書案上,胳膊伸入蕭令宜頸後,強迫她的身子向自己靠近。
直到兩人鼻尖相觸,呼吸交融。
祁鶴安一字一句道,“本侯倒是小看了太後娘娘,竟能從銅牆鐵壁般的坤寧宮出來。”
蕭令宜望進他瞳孔最深處,輕笑一聲,“謬讚了。”
祁鶴安眸子裏的怒火如有實質,幾欲燒到蕭令宜身上。
“你以為,你真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
“我能關你一次,便能關你第二次,第三次。”
“我今日健健康康地出現在百官麵前,你難道還能說我病重?”蕭令宜不甘示弱地道。
祁鶴安捏緊手,森然道,“沒有這個理由,還有其他理由,你以為我做不到?”
“你自然做得到。”蕭令宜突然笑了一聲。
“但如今的你,放棄明宣侯府的忠臣之路,變成如今這弄權的佞臣,為的是什麽?”
“是為你父親報仇?還是,為了我?”
沒想到她會如此說,祁鶴安一時心脈大震。
“若是為了你父親,你不該打壓唯一能製衡肅王的我。”
蕭令宜握住祁鶴安鉗製她後頸的手腕,低低笑道,“若是為了我,不至於如此,除了孩子和名分,我什麽都能給你。”
與之前決絕的還玉兩斷不同。
經過這一個月的軟禁,蕭令宜已經明白過來。
祁鶴安如今就是個瘋子,不能以常理來揣摩他。
她身為皇室宗婦的貞潔已經丟失,如果能換得他失去孩子的怒意平息,那她願意不惜此身。
祁鶴安握著她後頸的手臂逐漸顫抖起來,幅度越來越大。
蕭令宜忍不住皺起眉,“祁鶴安……”
“哈哈哈哈。”祁鶴安驀地大笑出聲,笑的眼角有一滴淚留下。
他一把拽起蕭令宜往內殿走去。
蕭令宜被拽的踉蹌幾步,她幾乎是瞬間回憶起了那天的灰暗記憶,手腳因此冰涼,血液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