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以死相逼
但她強壓著想掙紮的念頭,僵硬地任由祁鶴安拖拽。
直到身子撞子撞上堅硬冰涼的地方,她緩緩抬頭,麵前出現了一個美麗蒼白的女人。
祁鶴安再次握住她的後頸,逼她看著鏡子。
“你看到了什麽?”
“一個利益至上,無情無義的女人,她親手殺死的孩子屍骨未寒,她便能為了權勢地位去出賣自己的身子。”
黃銅鏡中,女人那蒼白的臉色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消失殆盡。
蕭令宜沉默地盯著鏡子片刻,才仿佛找回了聲音。
“所以,你答應嗎?”
明明聲音沙啞至極,卻像一把鋒利的劍一樣狠狠插入祁鶴安心中。
他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手下就是蕭令宜細膩的頸子,他下意識地用力,直到看見她的臉色因為呼吸不過來而泛紅才驀地鬆開。
“咳咳咳……”
蕭令宜渾身一軟,伏在了桌上。
祁鶴安居高臨下地看著蕭令宜。
“你越想要,我偏偏不給你,我便是要讓你看著你最愛的東西一點一點離你而去,讓你也體會體會我心裏的痛。”
她伏在桌上一言不發,看不清麵色,黑色的宮裝束出纖細到極點的腰,那麽孱弱,讓人升起保護的欲望,又那麽可恨,讓他恨不能撕碎。
直到祁鶴安轉身,即將打開殿門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細細的聲音。
“祁鶴安。”
沒有撕心裂肺,沒有哭泣哀求。
就那樣低低的三個字,讓他扶在門框上的手驀地定住。
不知為何,他心突然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遲疑片刻,祁鶴安驀地回頭,而後看到了讓他心跳驟停的一幕。
蕭令宜不知何時從桌上直起身子,原本固定著盤發的金簪消失,青絲因失去束縛垂下了一縷。
那消失的金簪此刻正握在蕭令宜蒼白的手中,尖的那頭正抵在她細長的脖頸上。
有殷紅的血珠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順著白皙的頸子往下流。
宮製的簪子,怕傷到貴人們,即便是尖頭也磨得圓潤,能刺破皮膚,可想而知持簪之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祁鶴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快步往那邊走去了,而蕭令宜也一步步後退著。
他硬生生停下腳步,垂下的拳頭握的死緊。
“你在威脅我?”
“我有什麽資本威脅你?”蕭令宜扯出一抹笑來。
祁鶴安眸子微眯,“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是,我知道你不會輕易放過我,但你知道我為了這一切付出了多少心血,倘若你要毀了這一切,那與殺了我沒兩樣,你若執意如此,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蕭令宜笑的淒美,“我猜你不會想手染上我的血,所以我可以自我了斷,這樣,不知侯爺滿意了嗎?”
祁鶴安也笑,他拍了拍手,“以死相逼,太後這招真是高明啊。”
蕭令宜知道他在譏諷。
可她已無路可走,魚死網破?恐怕她連這個資本都沒有。
她隻是直直地看著祁鶴安,等他的答案。
祁鶴安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他突然側過身,說起了另一個話題,“你死了,你兒子怎麽辦?”
“你提他幹嘛?”
蕭令宜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提起商景,但內心依舊下意識被他的話所吸引。
祁鶴安自顧自道,“你知道嗎,你在坤寧宮的這些日子,商景都是獨自一人上朝的,起初,他很害怕,那軟弱的樣子看的人發笑。”
她抿了抿唇,反駁道,“他還年紀尚小。”
“是。”祁鶴安順著道,“後來他漸漸習慣了,變的越來越像一個皇帝。”
聽著他的聲音,蕭令宜仿佛也看見那個勇敢麵對百官的小小身影。
她情不自禁地扯出一抹笑,“是,景兒會是個好皇……”
話未說完,祁鶴安的身影突然動了。
蕭令宜隻覺得眼前一閃,手上忽然沒了力氣。
回過神來才發現祁鶴安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身側,正握著她的手試圖奪過金簪。
蕭令宜這才反應過來,他提起商景隻是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
許是她被關久了,腦子都不好用了。
蕭令宜立刻雙手用盡全力握住金簪,這種機會隻有一次。
若這次失敗,那祁鶴安必然不會再給她下一次機會。
可她的力道怎麽是祁鶴安的對手,爭奪間被他一把奪去。
她再次跌落桌上,絕望回眸時,卻見他握著金簪的手正淅淅瀝瀝地往地上滴著血。
祁鶴安也察覺到鈍痛,抬起手看了一眼,新傷疊在上次被木刺紮傷的舊傷上,很痛。
蕭令宜張了張嘴,卻失聲般什麽都說不出來。
祁鶴安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轉身離去,那眼神複雜至極,讓蕭令宜捉摸不透。
祁鶴安握著那截金簪往禁軍官署去,血也淅淅瀝瀝地滴了一路。
路上宮人們無不好奇地偷偷瞧,可他卻恍若不覺。
直到宿辰迎了出來,才發現他手上的傷,“侯爺,這……”
眼看祁鶴安不理他,宿辰嘴角一抽,嘟囔道,“又是這隻手……”
祁鶴安沉默片刻後道,“把坤寧宮附近的人都撤回來。”
宿辰聞言一驚,小心地看祁鶴安的神色。
前段時間誰勸都沒用,這回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
但這總歸是好事,宿辰連忙點頭,連祁鶴安的手都顧不上去傳令了。
祁鶴安進門隨手扔下金簪,桌上有冷掉的茶,他端起澆在傷口上衝幹淨血跡,而後隨便用布料纏了纏,便當做包紮好了。
他坐進椅子裏,麵無表情地閉上眼。
蕭令宜今日的所作所為,出乎他的意料。
她為了商景的皇位,竟然能不惜性命,讓他怒極,卻無可奈何。
她以死相逼的時候,他腦海中像是有小人在瘋狂叫囂:
“讓她去死好了,這種負心薄情的女人死了也好!”
可胸口傳來令人窒息的痛卻告訴他,他不想,不想她死。
祁鶴安恨自己總是對她留手,但讓他看著她死在自己麵前,他做不到。
粗糙纏著的手用力砸在桌上,又有鮮紅的血洇出。
另一邊。
蕭令宜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渾身冰涼。
她提的條件祁鶴安沒接收,以死相逼也沒成功。
接下來等待她的會又將會是沒有盡頭的軟禁與灰暗。
蕭令宜不甘心,可她已經連掙紮著站起的力氣都沒了。
用藥小產,極傷身子,即便被軟禁後沒有斷過名貴的藥,也依舊補不回來虧空。
渾渾噩噩了不知多久,門再次被推開,有腳步聲快步走進。
“太後娘娘,坤寧宮的禁軍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