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命中機緣
第十章 命中機緣
這一夜我輾轉反側,興奮得睡不著,白天裏那場驚心動魄的血戰,鐵木真以身做餌、臨危不懼、沉穩果斷的風姿,哲別鐵弓銀矢的驚鴻一箭,不斷在我腦海中閃現,真希望有一天我亦能指揮著千軍萬馬,體驗揮斥方酋的漏*點。一個強烈的念頭,不斷地衝擊著神經:幾天後,我真能如書中那樣,與這兩人發生另一段機緣?引出一段傳奇的人生嗎?
接下來幾日,我的生活倒沒出現什麽新的變化。隻是心裏暗自有些著急,怎麽神箭哲別還不出現。這天又是趕集的日子,眼見冬雪將既,集市恐怕近期也要停歇直到明年開春了。有很多過冬的東西要盡量采購充足。一早,母親和老頭就套好兩頭馬車趕集去了,我自請留下看家,幾年來我的懂事、獨立,做起事情有條有理,早讓母親對我放心信任,吩咐幾聲,便急匆匆趕路去了。
日趨正午,在樹樁上坐得無聊,脖子也因為轉動的次數太多而酸痛得不行,百無聊瀾的我正有些昏昏欲睡。忽聽得東邊馬蹄聲響,一騎匹馬慢慢踱來,我振作精神抬頭觀望,依稀間看到馬背似有一人俯首伏在鞍上。
“來了嗎?”我心念一動,興奮得叫出聲來,跳下樹樁,正要奔過去迎接,驀然發覺這般急燥的表現有些不妥,忙止住腳步,仍坐回樹樁,略低著頭,裝作一無所知,內心卻不停細算著馬匹過來的時間,以掩飾過度的興奮情緒。
那馬蹄到臨近,見了生人,停了馬步,伏臥在馬上那人抬起頭來,正是射傷鐵木真的哲別。不過此時他的境況非常狼狽:滿臉又是泥沙,又是血汙,眼中布滿紅絲,嘴唇失血過多而發青,左手拿著一柄刀頭已斷的馬刀,刀上結著黑褐的血漬,射傷鐵木真的弓箭卻已不知去向,身上的黑色披風成了乞丐裝,有的地方血跡幹枯發黑,有的地方仍是血浸濕粘,想是前日逃脫後又曾遭遇過敵人,使得舊傷未合又添新傷。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不是追殺他的生人,哲別心情一鬆,連日來的疲於奔命一時忍受不住,身子搖晃,費力地抬了右手,顫抖地指著屋外承接雨雪的大缸,聲音嘶啞費力地說道:“水,水……給我水?”說完身子一鬆,右手無力失落,一個倒栽蔥跌下馬來,暈轉過去了。
這幾天我早做好迎接哲別的準備,將他費力的拉到牆邊背穩,回跑進屋,拿出水禳、酪餅、熟羊肉,小心翼翼地扶住哲別,倒水入口。哲別突然來了意識,夾手奪過,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半天才停下來,緩了口氣,我知趣地遞上酪餅、熟羊肉,哲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伸手接過,一陣狼吞虎咽,我又折回內屋,取了濕毛巾、紗布、金創藥、止血散(在草原上放牧,經常會發生遇外或碰上猛獸,為保萬全,牧民家裏一般會常備些傷藥,不過,因為金國與西夏怕草原勢力養大,威脅到他們的統治,聯合對草原實行禁運,藥品和鐵器在草原上可謂貴如白銀,要不是家裏生計這幾年在我的經營之下頗有起色,普通的牧民是買不起成品傷藥的,大半的牧民隻能向赤腳大夫識些草藥自己回家搗製),出來見哲別剛才吃喝太急,正停下喘息。
我在哲別身旁蹲了下來,細心地幫他擦去傷口汙穢,再灑上止血散,塗好金創藥,綁牢紗布。(如果是純正的小孩自不會懂這些了)哲別歇了一會,恢複了幾分精神,扶牆掙紮地爬起身來,輕撫著我的頭說到:“小兄弟,多謝你了!”說話中忙不迭地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粗大的黃金鐲子硬塞到我手裏。
我自然要表現出仗義疏財的模樣,大搖著頭,將鐲子塞回哲別手裏,正聲說到:“在草原上生活,遇到落難的人,應當盡力幫忙,如同接待客人一般,雖說我還小,但也知道不可以要客人的東西!”
哲別聽我如此一說,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叫道:“好孩子,好孩子!”也不再作態,將金鐲套回手腕,又取了傷藥給正埋頭啃著水草的馬匹醫治傷口。突然東邊隱隱傳來馬群奔馳之聲,哲別神情一緊,滿臉殺氣頓起,卻一激動扯痛傷口,不禁小聲呻吟。我怕哲別情急找我要弓箭出去拚命,到是我不好說謊沒有。若真給了他,定會跟追兵再次撕殺一番,就沒有我表現的機會了。下半生吃香的喝辣的,全靠哲別了,我可不想讓他就這般玩完了。
拉了哲別躲進堆放柴草的棚子裏,仔細掩蓋好,若非仔細搜索,倒也不易發覺。不過按劇情發展,哲別恐怕要大大失算了。用斷刀在哲別騎來的馬屁股上補上一刀,叫戰馬吃痛奔逃,引開追兵。又取了掃把,將哲別幾處留下的血跡用塵土消去痕跡。我可不想有任何的破綻,讓哲別因我的攸忽而太早被發現,到時我就沒戲唱了。透過草縫看到我一切幹淨利落的行動,哲別不禁暗自點頭讚許。
蒙古騎兵遠遠見得一匹黑馬向西狂奔,模樣分明相是連日來幾經較量的哲別座騎,於是紛紛調轉馬頭直追了過去。不多時,那群追擊的蒙古騎兵押著屁股中了一刀的黑馬尋路過來,“最大的難關來了!”我給自己打著氣,但一想到接下來的考驗,坐在木樁上的我心裏仍有些發寒,希望鐵木真的那個白賺來的大兒子術赤下手不要太狠。
隻見無數蒙古騎兵簇擁著一個身披紅色鬥篷的瘦長青年向這邊帳篷奔了過來。正是前幾個我已見過的鐵木真大兒子術赤。見到我靜靜地在木樁坐著,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來人。術赤拍馬近前,長鞭一展,將我拉到馬前,指著哲別的黑馬,惡狠狠地大聲喝道:“這馬從這奔跑出去的,快說馬上之人在哪?”由於哲別躲在後麵的草堆裏窺視著,我自不能明目張膽地向赤術提出暗示,隻好一味地裝傻充愣。術赤以脾氣暴燥、殘酷狠辣而名聞大漠,哪來的耐性,二話不說,也不管我還隻是個六歲的小孩,提起馬鞭,刷的一聲,徑往我腦袋抽了下來,厲聲喝道:“他躲在哪裏?快說。你可別想騙我!”
媽的!好痛,以我成年人的忍痛力差點一時耐受不住,若是小孩子的意誌力,不暈過去才怪,當然,為求少受點折磨,我還得裝出咬牙切齒、冷汗直冒、臉色蒼白、青筋暴起、痛不欲生的模樣。
見我倔強地不發一言,術赤繼續威脅到:“小孩,你說不說?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刷刷刷,左右開弓,接連又是三鞭。還好力道沒有增加多少,我搖來擺去,好似被力大抽得站不穩身子,勉強硬受了下來,不過這幾下也讓我免不得皮開肉綻,滿臉是血,不知會不會被毀了容。
這時剛才受命分頭行事的眾兵丁已在屋裏屋外仔細搜查一遍,兩名軍士挺著長矛往幹草堆中亂刺,幸好那草堆甚大,沒刺到哲別藏身的所在。“好!好!真是個硬骨頭!”術赤見一番動手下來還奈何不了一個小孩,心裏窩火,咣地拔出明晃晃的腰刀,似要在我身上劃幾刀試試。
突然間遠處號角聲響,眾軍士道:“大汗來啦!”術赤連忙收起腰刀,留下一個兵士看住我,率著其他侍從,拍馬迎了上去。眾軍士擁著鐵木真馳來。剛才還凶神惡刹,一幅吃人模樣術赤早換上了親切的笑容,走到鐵木真跟前,必恭必敬叫了一聲:“父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