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武穆寶藏

從林衣輕的閨房走出來，接著幾天我的心情都有些黯然，不知是為林衣輕的命運還是為沒能發現重陽寶藏的線索。幾次見到林衣輕，我都不經意地會投去幾分憐惜，搞得林衣輕對我都有些狐疑，連莫愁都看出一點不對勁，還好有莫愁提醒，不然要是真讓林衣輕看出破綻，知道我偷看了她的情史，還不把我再一次打個半死不活。

人活得太過輕閑，很容易胡思亂想，這不，才從黯然的心境中回複過來，我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一種可能：這王重陽藏寶會不會像大唐中的楊公寶庫，有真假兩處。重頭細細思索重陽遺刻的機關圖，我這才突然發現那間刻有九陰真經殘篇的石室竟不在機關圖。對江湖人而言，絕世武功比金銀珠寶更有吸引，王重陽將九陰真經刻在如此秘密的石室，說不定金銀和兵器也藏在那邊。

在重陽遺刻的石室運氣好沒遇到機關，但我可不能保證若真的有其它藏寶密室，是否有可怕的機關存在，出於謹慎，我虛心向林衣輕求教了一些設有機關陷阱石室啟閉手法，理由倒很好，隻說怕自己一時好奇，到處亂逛迷了路，不幸遇到機關陷阱什麽的。古墓的人都是麵冷心熱，對我的要求林衣輕倒沒多出什麽想法，詳細地教了我兩三種特殊的開門手法，還一再囑咐我為保萬千，千萬不要亂闖才是。我自是滿口答應，隻不過心裏是另一種想法罷了。

到重陽遺刻的石室，一是走秘密水道，二是從停棺石室的第四具石棺內下去。幾天前為尋寶藏線索，我曾去過停棺石室，卻幾近被裏麵的屍臭嗆死，要知道林朝英的屍體可是在那密閉鬥室擺放了近三十年，屍體腐爛，生滿蛆蟲。為避屍臭我用上閉氣訣倒也不怕，隻是心理作用不好挺過去而已，林朝英在我的聯想中應該是才貌無雙的絕世女子，現在一想到成了一具蛆蟲腐屍，實在是很難接受。為求一己心安，我仍是從水道進入。

第一個需要排查的地方自是王重陽為自己和林朝英立牌位之處。進了那間三坪密室，又是敲擊又是俯聽，四周牆壁倒沒什麽異樣，最後將指望歸結到王重陽和林朝英那兩塊牌位，一般人對死人的牌位都有幾分忌諱，輕易不會去碰。而王重陽身為一代宗師說來應該不喜後人亂碰他和林朝英的牌位才對，說不定在牌位上設了極厲害的機關。但是，王重陽會不會依據常人的判斷，反其道而行，故布迷陣，就將開啟寶室的機關設在牌位上呢。

輕輕試著轉動牌位，還真有鬆動的跡像，當下我更是萬分小心，緩緩轉動著牌位，功聚雙耳，細聽機簧啟動之聲，若有什麽不對勁的也好及時地抽身，雖說為求保險我的前胸後背都綁著幾寸厚的精鋼板，但這個時代的強弩可是勁可穿石。

待將王重陽牌位順時針轉了一圈，哢嚓一聲，從後邊牆上現出一個一尺來方的暗洞，中間是一個玄鐵所製的機扭，明白有些事情越到緊要關要越要萬分小心，搞不到一個遇外，就讓還差臨門一腳的你飲恨當場了。多虧我的先見之明，用了林衣輕所傳最為複雜的開啟機關手法，一陣重物拖地沉聲之後，左邊的牆壁竟辟出一道石門，轉動九十度方才停住，左右正成兩道三尺小門。早吃密閉在石室中瘴氣虧的我，運行了閉氣訣方才探身進去。

密室比我在古墓所見的任何一間要都要大一點，應該有二三十坪大小。密密碼碼地擺下了幾百口朱漆大箱，打開幾口來看，內裝的正是一塊塊金磚或銀磚，按一箱一萬兩算，總計應不下三百萬兩，隻是不知金子多還是銀子多。可惜在這地底暗無光線，看不到那金光耀眼的壯觀場麵。一想到這筆橫財從今往後就是我一個人的，心中頓時像中了五百萬般飄然若仙，取了一塊金磚像自己的孩子般溫柔撫m，正深深地陶醉其中，忽然摸到金磚底下似有鑄字，詫異之下，急忙翻過來查看，竟是“嶽家軍製”四字隸書。

我一時楞住，嶽飛一直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嶽家軍軍紀對百姓秋毫無犯，又哪來如此多金銀。為釋心中所疑，我環顧密室，試圖找出疑點所在，卻是在密室最裏麵發現了一個疊放在大箱上，與眾不同的一個長形扁平黑木箱。躍身連點大箱，幾起幾落便到了長箱前，找開來看，卻是兩把一米五左右黑色短槍，入手極是沉重，似是玄鐵所鑄，短槍底端設計巧妙，竟能兩短合一，便成了一把三米長槍，可謂步戰馬戰皆宜。短槍下還壓著一封牛皮信紮和一本藍皮書。拿起信封，便看清那藍皮書上竟寫著《嶽家槍法》，打開封信來看正是王重陽所留。

原來這把玄鐵槍也是大有來頭，是嶽飛所用的神槍吸水提爐槍，配合《嶽家槍法》，沉猛犀利，穩打穩紮又變化多端，威風凜凜，霸氣十足，為當年嶽飛師父，一代傳奇人物周侗取深海金精（錳鐵鉻合金）鑄成。而這武穆寶藏根本不是嶽家軍私吞軍晌，私掠銀兩所得。

當年嶽飛北伐時曾一度打到金國的中都城下，一路從金國貴族和官家府庫手中奪回了大量的金銀珠寶；而心念北伐的原黃河兩岸北宋富豪，亦是募集了大筆財物，傾囊資助奪回失地的嶽家軍。後來戰略轉移，為求行軍速度，嶽飛將這筆巨額軍響埋到了一個隱密所在，以備它日再次北伐之需。

王重陽年輕時滿腔熱血報負，便投了當時有“聖軍”之稱的嶽家軍，在那裏，王重陽與嶽飛養子嶽雲、少年俠士上官天南，相見恨晚，義氣相投，成了莫逆之交。北伐臨際成功之時，南宋趙構擔心嶽飛迎回欽宗危及自己的皇位，以十二道金牌招回嶽飛。之後，嶽飛被趙構以不遵皇令之罪關入天牢。從同情嶽飛遭遇的獄卒口中，嶽飛知道已無活命之望，他這人精忠報國，竟把生平所學的行軍布陣、練兵攻伐的秘要，詳詳細細的寫了一部兵書，和《嶽家槍法》、寶藏線索一並交於同獄的養子嶽雲、親信將領張憲手中。當時嶽飛答應趙構引頸就戳，條件是必須放了嶽雲和張憲。隻是趙構對嶽家軍的畏懼非同一般。口頭答應得利落，心裏早就報定斬草除根的念頭。南宋高宗紹興十一年十二月，趙構以“莫須有”罪名賜死嶽飛於風波亭，而後竟不顧信諾，下旨要將本判刑兩年的嶽雲和張憲一同處死。

當年嶽飛被投入天牢，之所以沒人去救，全因嶽飛不肯違抗朝廷旨意，嚴令領兵在外的親信不可妄動，自毀漢家長城。現在趙構毀諾欲殺嶽雲和張憲兩人，那些早就痛恨趙構不仁不義的嶽家軍親信哪還按奈得住，便組織一批江湖高手劫獄救人，可惜那趙構爪牙秦檜授皇命安排了伏兵，一眾高手隻有王重陽、上官天南、嶽雲三個年輕人在其它人舍命相護下逃出天牢。而後嶽雲隱姓埋名與王重陽、上官天南三人改投了另一個北伐義軍韓世忠部。至於嶽雲為什麽不起兵反宋呢？一是嶽飛遺命不準，二是嶽飛三子嶽霆、四子嶽霖、妻子李氏被做為人質掌控在趙構手上。

一心想著與金國講和的趙構，在收回了嶽飛兵權後，怎麽有可能再放過其它幾路義兵，在南宋與金國的雙重威逼下，幾路義兵不是被整編便是相繼敗亡。韓世忠之後，嶽雲、王重陽、上官天南三人又發舉過幾次北伐義軍，可惜沒有了南宋這頂名義上“紅帽子”，三人組織的義軍成了官府口中的流寇強盜、亂臣賊子，哪還有生存的空間。屢戰屢敗，義舉又不被百姓理解，三人心灰意冷，選擇了蜇伏，王重陽取走一半武穆寶藏（主要是金、銀、錢餉）和《嶽家槍法》隱居終南山古墓，之後創立了全真教；上官天南取走了另一半寶藏（主要是珠寶、古董、字畫）和《武穆遺書》投身鐵掌幫，後來繼任了幫主；嶽雲大隱隱於市，加入了丐幫，常駐金國屬地，收集情報，以備它日時機來臨三人再舉兵北伐。沒想到南宋、金國一和談便盡顯誠意，一談竟和了六十年。這卻讓南宋的很多百姓感慨趙構當年殺嶽飛是殺對了，不然哪來的六十年和平安定的生活。

趙構的選擇對不對？嶽飛死後，南宋又存在了138年，比金國的壽命還要長，最後在席卷歐亞大陸的蒙古鐵騎之下垮台，也不算太丟人了。而且，從年頭來看，南宋比滅掉自己的元朝的壽命更長。若是當初嶽飛北伐成功，金國真的像威脅趙構那樣放回欽宗，南宋的局勢又將如何呢？數百年後的明朝，蒙古人就把俘獲的明英宗送回來了，不久就發生了英宗複辟。曆史事實證明，前任皇帝政變相當容易，容易得就像鬧一場家務事。

趙匡胤的皇位是怎麽得來的，身為趙家皇室子孫的趙構自是萬分明白。從1127年趙構登基，到1141年處死嶽飛，短短14年間，小的不說，幾近將趙構拉下馬來的，大規模的內部兵變，趙構就經曆了三次。在趙構的心裏，嶽飛會反叛嗎？不一定。那麽，嶽飛不會反叛嗎？也不一定。即使嶽飛不想反，他的部下也可能反。當年趙匡胤就未必想反，但他的部下追求富貴，非擁戴他當皇帝不可。鬧到沒有退路的地步，不想反也得反。更何況，嶽飛對皇帝的議和政策是有意見的，對不增加自己的兵權也有不滿的表示，竟敢衝皇帝撂挑子。南宋初期的軍事體製缺乏節製手段，主要依賴部下的忠心，嶽飛的心中有了不滿的影子，這讓皇帝如何安心？

最要緊的是，嶽飛擁有反叛的實力。嶽家軍有十萬兵馬，占全國兵力的四分之一強。而且，這支軍隊的戰鬥力極強，民間聲望極高。敵人說：撼山易，撼嶽家軍難。嶽飛本人飽覽經史，禮賢下士，溫和有禮，為人清廉，賞賜一概分給部下。這簡直就是活聖人。嶽飛死後多年，他的眾多部下還聚在一起，聯合起來為他申冤，並且哭聲震天，場麵感人——可見嶽家軍多麽團結。這支軍隊的口號是：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聯想一下趙構對金國第一名將金兀術的評價：“雖然強大，專以殺戮殘忍為能事，不顧人心向背，我知道他不會有什麽大作為了”然而嶽飛該有多大的作為？這樣的暴力集團不反則已，一反就會天塌地陷。

哪種老虎最安全？死老虎最安全。是老虎就該死。在這個意義上，嶽飛得到的“莫須有”罪名是一個非常貼切的罪名。宋太祖說，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更何況酣睡的是一隻猛虎。至於具體手段，究竟是“杯酒釋兵權”好，還是流血殺人好，也不是可以自由選擇的。麵對弱者，皇帝不妨大度一些，贏得仁慈之名。麵對嶽飛這種級別的強者，皇帝缺少表現大度的實力和自信。他們不敢給對方留下還手反擊的機會，不得不采用讓皇帝聲譽蒙羞的手段。當然，皇帝也有遮羞的辦法，一是蒙蔽視聽，硬說人家要反。二是轉嫁惡名，讓秦檜替他背黑鍋。好了，“廢話”就說到這裏，要不保不準就有人給我戴漢奸帽了。

對於嶽飛的際遇，我從心裏發了一大通感慨。當然，逝都已矣，深究並無多大意義，反正知道我一定不會讓“郭靖”重蹈嶽飛的覆轍的。取了《嶽家槍法》和吸水提爐槍，我又通過林朝英牌位機關，在右邊石室找到了兵器，樸刀、弓箭、鐵槍，可以裝備三萬人左右。為防生鏽，都用油紙包著。兵器箱外封條卻是大理監製，沒想到這舉義伐金之事，當時身為大理皇帝的段智興也插了一腿，大發戰爭財。以同時代製器技術論，最強的是大馬士革的合金鋼（突厥人提供的技術）、日本的千錘百煉鋼（絕世無雙的淬火技術）、大理的炭素鋼，而這三種技術都是唐時三個民族從西涼學去的。漢人自己這方卻早已失傳，我在蒙古的老頭鐵匠師父，其先祖當年西出中原，正是要尋回這三種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