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所救何人
第三十章 所救何人
打開來,裏麵除了幾張疊好的信紙,還有一個穿著紅繩、三寸方圓的環套龍形玉佩。雖然我對玉器沒有研究,不過也能輕易品評出來雕工精細圓潤,雕形栩栩如生,再加上玉質特別,手握溫活,玉身紅豔通透,是難得的血玉。背麵龍身陰刻四個指甲大小的瘦金體漢字:“精忠報國”,跟一般尋常人家的隨身裝飾品頗為不同,不知有何用意。
展開信箋,收信人竟是丐幫幫主洪七公,落款是丐幫泗淮分舵舵主嶽風。想來便是這重傷之人了。信的內容是交代嶽風遭受朝庭陷害的緣由。沒想到這嶽風是嶽飛的曾孫,當年嶽飛遭朝庭迫害身亡,嶽家後人流落江湖,為了躲避朝庭追殺,不得不降尊紆貴托身到丐幫,想來這嶽風也算年輕有為,未及而立之年便當上了丐幫泗淮分舵舵主。
一年前,既開禧元年四月,南宋大將軍韓侂胄建議,崇嶽貶秦,追封嶽飛為鄂王,削去秦檜死後所封的申王,改諡“謬醜”。並大力主張寧宗北伐,這一係列舉動傳到江湖自是引得有誌之仕的傾力響應。身為嶽飛的後人,在這所謂的大義之下,為不負先祖的榮光,嶽風在熱血的驅使下投身於韓侂胄。
這韓侂胄能攀手高位,自是懂得一些手段的,為借助嶽飛的號召力,收攏聚集民心,便大力重用嶽風,還將自己的義女韓玉華嫁以嶽風。豈不知這一切都是韓侂胄為了獲得更大的政治資本所做的謀劃。當時的南宋朝堂,文官以國舅爺宰相史彌遠為首,武官以輔政將軍韓侂胄為首。“文”“武”兩個係統的權力角逐,因史彌遠有義妹(實際上也是他的情婦),皇後王氏的枕頭風幫忙,寧宗的支持開始慢慢傾向於史彌遠一派。
為了重新得到政治上的支持,韓侂胄與其幕僚一同策劃了“北伐”,由於韓侂胄的造勢,“民心”所向,寧宗下詔北伐金朝,封韓侂胄為靖北大將軍,全權負責北伐一應事宜。誰知史彌遠一黨並不死心,在皇後枕頭風相助下,寧宗竟又派了史彌遠督辦北伐糧草軍械供應。這招“釜底抽薪”也實在夠毒的,隻要稍微在後勤供應上給韓侂胄出點難題,“北伐”反就成了送死之舉。
騎虎難下的韓侂胄正在焦頭爛額之時,事情突然有了轉機。死對頭史彌遠竟主動派人談和,可以退位將後勤保障之職讓於韓侂胄的親信,條件是把嶽風交於史彌遠處置,盡管韓侂胄並不清楚史彌遠為什麽隻要求帶走嶽風,但若在政治權力和嶽風兩者作選擇的話,根本不需要考慮,親兒子作犧牲品都屬正常,更不用說一個便宜女婿了。
事情變化要從嶽風的拜把子兄弟石彥明說起。這石彥明本是史彌遠派到韓侂胄帳下的臥底,以石彥明的精明,為了獲得更多的情報,自是從韓侂胄的“心腹”嶽風身上下手。石彥明極盡所能、投其所好,結交嶽風,還借機與嶽見結義金蘭,自此,深講義氣的嶽風便對石彥明知無不言。
一次酒醉之時,嶽風不小心透露了一個大秘密:當年嶽飛北伐時曾一度打到金國的中都城下,一路從金國手中奪回了大量的金銀珠寶。在北伐不利時,引兵退回南宋,為了轉移機動,將這些金銀珠寶埋在了一個地方。並留下尋回寶藏的線索,以便後人伐金時可以啟出作為軍資。
這段時日,韓侂胄被史彌遠在後勤補給上擺了一道,北伐成了進退兩難之舉。本來若嶽風直接將寶藏交於韓侂胄,那麽一切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但嶽風也不是笨蛋,盡管投靠韓侂胄以來,韓侂胄對其籠洛有加。不過通過留心觀察,嶽風隱隱發覺,韓侂胄北伐大旗下所藏匿的私心。然而,怎麽說,若北伐真的能夠成功,相比大義,韓侂胄的那些私心完全可以先放到一邊。難於抉擇的嶽風心情煩悶下便與石彥明多對了幾杯,這才酒醉下露了口風。
石彥明為了向主子邀功,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報告給了史彌遠。人性的貪婪,讓史彌遠啟了將寶藏納為己有的打算。對付韓侂胄日後還有的是機會,當務之急是趕在嶽風將寶藏秘密告訴韓侂胄之前,先行一步控製住嶽風,以便掌握寶藏下落。
這才有了史彌遠暫向韓侂胄妥協的一幕,韓侂胄亦很通情達禮地給史彌遠安排了一個機會,鼓動嶽風帶著妻兒到嶽王陵祭祖,好讓史彌遠把握時機設下埋伏,又好生囑咐史彌遠要做得幹淨一點,自己也好配合演出場傾力追查女兒女婿離奇失蹤的大戲。
一開始事情倒也按劇情發展得很順利,主持埋伏擒人的石彥明扣住了韓玉華,想以此要脅嶽風束手救擒。不想這韓玉華甚是剛烈,為了不連累丈夫,一個咬牙自盡。於是化悲痛為力量的嶽風,背著剛滿月的小女浴血突出重圍。之後,冒著危險偷偷潛回韓府,想要借助韓侂胄的力量為妻子報仇。結果不明而諭,自是又讓韓侂胄送了個人情給史彌遠。接下就是我一早看到的片斷了。
這嶽風和史彌遠、韓侂胄的恩怨倒不是我想關心的,自古來,玩弄政治權利,忠良哪有玩得過奸臣的。最多我好人做到底,將遺書交於丐幫就是了,說不定運氣還有緣得見九指神丐洪七公一麵。隻是這遺書裏提及的一些寶藏下落的線索讓我有些猶豫:按嶽風托孤之意,卻是央求洪老幫主能將小女送往全真教掌教馬鈺道長哪裏,說是馬鈺見了玉佩,定能明白其中這意。依我的推測,嶽風多半是傳說中的嶽飛私生子嶽雲一係,那所謂的寶藏想來就是王重陽藏匿在古墓裏的財物了。王重陽故去後,定會給穩重不張揚的首徒馬鈺留下線索,有了龍形玉佩作信物,將嶽家遺孤托身全真派倒也水到渠成。可是我好不容易發現了寶藏,還來不及運出,哪甘心讓全真派有機會占去便宜。
我正在思考該如何處置這件事,忽見嶽風的手在小女嬰臉上輕扶幾下,身子一僵,手臂失力滑落,滿是不舍的目光一下黯淡下去。不會吧,就這般一命嗚呼了。我還來不及推辭這損己利人的差事呢。這遺書的內容,楊鐵心站在我身旁,身為將門之後,定是識字,這遺書的內容,也已知曉,以他俠義的個性,我若想藏私也不好交代。
似乎是感應了最親之人的離開,剛才還酣然入睡的女嬰突然醒覺過並哇哇大哭起來。雖說我這人有點愛占便宜,算不上光明磊落的君子,不過為一己之私違背不是壞人的死人意願,還做不出來,再加上未懂事的孤女可憐,心軟之下隻好暗下決心按嶽風的遺願,將女嬰和信件交給丐幫處理。從手忙腳亂的念慈手中接過哭泣掙紮的女嬰,右高左低輕輕摟抱著軟語安撫,讓女嬰在陌生人懷裏不要太緊張,正常的抱嬰姿勢也能讓嬰兒感到輕鬆舒服。這才有機會第一次認真打量懷裏女嬰的長相:粉嘟嘟的小臉蛋,櫻桃小口,挺俏的鼻子,濃密的長睫毛,水汪汪的大眼睛,淚珠晶瑩朝露般掛在長睫毛尾端,真是個可愛的女嬰。以我轉生前的年齡,不難跳出“生女當如斯”的感覺。
身為家族內外同輩中的長子,我倒是不缺照顧小孩的經驗,探手察看女嬰屁股下的尿布是否幹濕,不濕的話多半是餓了。看到女嬰不過六顆的小貝齒,屋裏可沒有適合她吃的東西,倒是我留在客棧的行禮中玉蜂蜜,可以泡給她喝。擔心可能有精明的禦林軍察覺不妥沿路搜回這裏,當務之急是離開此地。狠狠心將哭泣的女嬰點了啞穴,以免哭聲引來別人的注意。嶽風的屍體是帶不走的,隻能委屈他放進楊鐵心裝雜物的大木箱裏,沒有趁手的挖土工具,讓楊鐵心收拾好細軟,我發功將早就風雨飄渺的茅屋推d,算是給嶽風建個簡易墳墓。四人裝扮成一家老小,直奔客棧與長江聯的兩位幫眾會合,倒應了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路倒沒追兵過來盤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