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血色怪物
紀檸心並沒有問她為什麽是三條而不是兩條。
她並不知道湖城郊區那次，顧寒星小隊也在，並且小召還看到了房車，導致顧寒星猜了出來。
她雖然放下了一些戒備，但也不可能直接把楊韻和楊父的名字告訴對方，所以隻提了龍卷風那晚，蕪城出發的運輸機，降落在研究中心這幾點，如果可以，希望拿到那晚運輸機上的人員名單，包括健康者和患病者。
“那個肯定拿不到，隻要涉及到病症當事人，資料都是保密的。”顧寒星也在蕪城的醫院和研究所待過一陣子，對這方麵的情況很清楚。
紀檸心一時沉默下來。
沒有運輸機人員名單，還是不能確定楊韻是否在研究中心，她還是得下去。
“但你提到了蕪城，我想我大概能解決你的問題。”顧寒星再次開口，“龍卷風那晚上半夜的時候，我們也在蕪城，並且接了任務，目的地就是在這裏。
本來我們可以跟運輸機一起走的，但那天蕪城研究所臨時改動，要轉送一批專家過去，似乎是專家裏有人出了什麽狀況，著急去……所以那晚運輸機原定的人都被臨時撤換了。我們改成了走陸路，之後在紅色禁區附近遇到了龍卷風……”
“臨時撤換了？所以，那天原本要上運輸機的人……還留在蕪城？”紀檸心一驚，如果這樣的話，那楊韻和楊父根本沒上飛機？蕪城是龍卷風重災區，如果他們還在那裏，基本沒有生還可能……
“不，沒留，原定要去合安城的那批人改成了去商城，那裏也有大型的研究中心，設備齊全，研究人員也都很專業，隻是商城更遠一些，所以一開始選的是合安城。不過因為臨時改動，所以之後直接分了兩個城市，那晚上半夜，其實有兩架運輸機從蕪城出發。”
“商城！”紀檸心眸光一亮。她好像之前聽合安城的人提過，這次龍卷風的襲擊區域，西至商城漸止，那裏是山嶺地貌，加上又很遠，所以受影響很小。
也就是說，如果楊韻和楊父那晚就出發去了商城，他們現在是安全的！
他們兩個人很有可能就在商城！
“謝謝，你的信息對我幫助很大！”紀檸心想立刻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楊荏苒，但又突然想到這裏距離商城非常遠，直線距離都超過了一千公裏，和平年代走高速都要十三、四個小時，更何況是現在。
如果這趟他們又是抵達之後才發現對方不在那裏，那浪費的尋人時間就太多了。
於是，她再次開口，詢問顧寒星這裏是否有通訊設備可以直接聯絡到商城那裏。
顧寒星抬頭看她一眼，緩緩道：“部隊的通訊設備，都會在服務器上留下通訊記錄，擦不掉的。”
紀檸心一怔，對方這是在提醒她。
顧寒星又道：“你要找的人，如果有手機的話，其實你可以直接聯絡她，不用經由我們，商城那裏通訊信號應該是好的。”
被她這一提醒，紀檸心想起來了，他們之所以和楊韻他們失聯，認知上一直覺得雙方都處在龍卷風災難區，通訊都斷了，彼此聯係不上。
可如果楊韻那裏通訊信號正常，他們現在失聯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他們這一方沒有通訊信號。
以往龍卷風這樣的災難，再晚再慢，48小時左右基本都會修複，可現在根本沒人顧得上這個，她猜測再過幾個48小時，依然不可能有人去修複。
但現在斷了信號的都是地麵基站，又稱移動通訊基站，手機專用。她想在這種情況下聯係到楊韻，可以用衛星電話啊！
衛星電話通訊不受地麵基站影響，隻要楊韻那裏信號正常，就能接通！
顧寒星見她從低頭到慢慢抬起頭，便猜到她已經想到了。她從防潮墊上起身，再次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稍稍湊近她，和對方防護麵罩後麵的眼睛對上視線。
她看到了曾經見過的清亮的漂亮眼睛，還有一側眼尾下方的小痣，然後衝她笑了笑：“衛星電話……你應該有吧？”
“有！”當然有，當初她買了全套的逃生裝備，衛星電話是標配，隻是一直放著沒有使用，之前也完全忘記了。
“看來，這次又幫不了你了。”她語氣輕鬆。
“不，你幫了我很大的忙，非常感謝。”紀檸心說著，又問道，“你……吃糖嗎？”
“嗯？”顧寒星愣了一下，隨後點頭，“吃啊。”
紀檸心拉開防護服的拉鏈，從裏側口袋裏取出一大包大白兔奶糖，遞到對方麵前：“謝謝你，這是禮物，累的時候可以吃一顆。”所有的糖裏麵，她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糖，濃濃奶香味，咬下去軟軟的，心情不好的時候吃一顆，可以解壓。
看起來軟糯又乖巧的女孩子給她送糖？
顧寒星再次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臉，伸手接過：“謝謝——”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外麵突然響起了密集的搶聲，夾雜期間的是隊員的痛叫聲和異常刺耳的嘶吼聲。
這嘶吼聲如同平地驚雷，震得人耳膜發痛，連頭都有些發暈發疼。
她們所在的帳篷就像是被狂風突襲，被吹的鼓囊飄揚，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地而起，被整個掀翻。
出事了！
兩個人對看一眼，幾乎同時朝外跑去。
遠處，研究中心倒塌的廢墟上，此刻正俯趴著一個高大的東西，它身長約有三米，四肢著地，看起來像是什麽野獸，全身沒有毛發，腦袋也一樣，一雙血紅色的豎瞳凸著，看著格外驚悚。
它渾身上下的皮膚像是被溶解了一樣，血紅色的肉全部**在外麵，一塊一塊鼓鼓囊囊的糾結在一起，像是一個個疊在一起的巨大肉瘤。
有些肉瘤被子彈擊中，破開一個口子，裏麵流出濃稠的黑色**，黑色**自血紅的肉塊上滑落，看著惡心又可怕。
一旁，之前幾個被怪物襲擊的隊員此刻正痛苦的倒在地上到處打滾，他們被抓到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發黑，同時他們的眼睛也在迅速變紅，喉嚨口的痛叫逐漸變成嘶吼，竟是在瞬間從正常健康的人變成了感染者。
當他們歪歪斜斜的再次站起來時，已經成了無知無覺的怪物，他們瞳孔血紅，張開的嘴巴裏流出黑色的膿液，朝著周圍其他的正常人類大叫。
這些人在上一刻還是他們可以交付後背的隊友，可此刻卻成為了它們狩獵的對象。
“快！全部擊斃！”有人在大喊，迅速舉起搶攻擊。
也有人看著自己的隊友，反應慢了一瞬，就這麽一瞬，下一秒就被感染的隊友撲倒……
“老大！”帳篷區旁邊，小召扛著兩把搶衝了過來，他把一把衝鋒搶丟給顧寒星，“老大你防護麵罩呢！這玩意身上的黑色**好像有腐蝕性，落地連石磚都能腐蝕，還會冒出酸性煙霧！”
“這我這裏！”紀檸心再次從防護服裏麵掏出一個全新的防護麵罩，直接遞給了顧寒星。
顧寒星當然知道這不是自己那個麵罩，她說了聲謝謝，把那包糖塞入隊服裏麵，立刻接過戴上。
廢墟上的怪物被打來的子彈激得一躍而起，重新撲向隊員開始攻擊。它身形巨大，身上黑色**甩落時，血紅的爪子揮舞過時，都會造成巨大的傷害。
**腐蝕不會造成感染，但隊員隻要被它的爪子抓出血口，就會即時感染。
片刻功夫，又有幾個隊員犧牲了。
紀檸心站在那裏努力嚐試，這怪物太大又有腐蝕性，她不想將其收入儲物區間，怕有差錯，所以想借助周圍廢墟的碎石水泥板去攻擊。
可怪物所在的區域距離她這裏超過了三十米，已經超出了她隔空取物的範圍，收入儲物區間的物體根本無法在那個範圍取出來，哪怕勉強取出也完全失去了準確定位點。
“這到底是什麽玩意？”顧寒星一把拉過紀檸心護在身後，舉著搶瞄準跳動的怪物不斷掃射。
這怪物不僅靈活，智商好像還很高，會挑那些零散的隊員攻擊，甚至不斷騰挪著躲避子彈，發現自己身上的**會腐蝕物體後，甚至會故意甩落**，讓黑色**去腐蝕隊員。
眾人一通攻擊，給它造成的傷害極小，可己方的傷亡卻巨大。
“我也不知道老大！”小召和其他隊員一部分衝著怪物掃射，一部分警惕著周圍其他變異的隊員。
“我知道！”一個扛著搶從前麵撤下來的隊員一邊衝小召他們要求彈藥支援，一邊在蹲下換彈的同時快速道：“是從隧道裏衝出來的！底下剛剛傳來消息說之前進不去的區域打開了，大家都以為能順利救到人撤離，結果下一秒下麵的通訊就斷了。之後這怪物就衝了出來！”
“實驗室裏出來的？”顧寒星臉色一凝，如果怪物是從科研中心防禦最嚴密的區域自己突破出來的，那就代表那底下已經沒有活口了。
小召一邊掃射不遠處肆意進攻的怪物，一邊驚駭大叫：“所以這玩意……是人？”
“管它是什麽，趕緊火力壓製，絕對不能放它離開這裏！”顧寒星打完一梭子彈，又立刻從隊友手裏接過彈藥，繼續填裝，同時安排自己的隊員去開車，他們來這裏之前去過一個“倉庫點”，不僅弄到了防爆吉普車，還弄到了幾架大火力的武器。
“老大，車停太遠了！”
“小召你們幾個去，直接把車開過來，這裏我和瘦子他們頂著！”顧寒星說完，再次攻擊。
實戰之中，容不得多言，顧寒星命令一出，哪怕他們知道自己走後這裏的戰鬥會更艱難，也當下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顧寒星突然想起什麽，幾步上前，拉過不知何時已經挪到前方碎石後半蹲著的紀檸心朝小召他們推去，“把她帶去停車處，讓她先離開！”
“啊？哦！”小召匆匆應著。
紀檸心原本正在凝神的動作被打斷，一段巨大的斷梁從戰場半空出現時失去了準頭，轟的一聲，落在那隻血紅色的怪物身側，隻堪堪壓住它前爪。
怪物發出震耳欲聾令人頭腦發暈的吼聲，吼聲帶著一股狂風，它突然轉過身，血紅的瞳孔盯住了紀檸心所在的方向。
紀檸心按住發暈的腦袋，驚的睜大眼，這怪物……能感應到！？
下一秒，怪物一躍而起，朝著她的方向直衝過來。
紀檸心再次凝神，想要直接對怪物進行收取和丟出的操作，但她這次失敗了，怪物收不進去，她的頭部卻一股針刺般的疼痛！
她想起它每次吼叫的時候，他們都會頭部發暈且耳膜震**，所以這是——精神力攻擊！這怪物居然也有精神力！
紀檸心的思緒其實隻轉了一秒，血紅色的怪物已經撲到了近前，一眾人快速分散後退，那怪物一爪拍向麵前的半截碎牆，磚石崩裂，朝著他們的方向飛掃而出。
這些磚石上都帶著怪物身上的黑色**。
紀檸心震住了，它居然用她剛才進攻的方式反過來進攻她！？
“小心——”小召大喊，同時撲倒躲避。
紀檸心凝神，不斷收和放這些碎石，可碎石太多，速度又快，一時之間根本就無法清空。
下一秒，她被顧寒星撲倒在地，兩人著地滾了兩圈，紀檸心被推的更遠，完全躲開了砸落的帶著黑色**的碎石。
顧寒星悶哼一聲，背部被砸中，原本被她放在衣服裏麵的那包糖掉了出來，外包裝袋破了，一顆顆糖灑了一地。
紀檸心突然感覺一陣心悸，這是她每一次在覺察到危機時都會有的強烈的不安和恐慌感。
這一次的感覺，前所未有的強烈。
“當心！”旁邊，不知道又是誰在大叫。
紀檸心抬頭，隻看見視線所及處，是一片可怕的血紅色，那隻怪物一躍而起，正朝著她的方向落下。
01秒的短暫瞬間，一旁另一個人的動作更快，朝她飛撲而來，把她的頭按在懷裏，將她整個人緊緊抱住，將自己不算太強壯的身體擋在了上麵。
顧寒星！
她在對方懷裏無聲呐喊，同時對抗著頭部劇烈的疼痛，想將自己和她都收入儲物區間。
這一刻，時間仿佛被拉的無限長，她的精神力能清楚看到那隻怪物從半空落下的模樣和軌跡，還有旁邊瘋狂掃向它的子彈，但它不管不顧，似乎隻想要了她的命。
紀檸心再次瘋狂的輸出精神力。
不行！顧寒星！她不能死！
怪物的爪子即將朝著顧寒星落下前，紀檸心感覺到了兩個人身體的鬆動，她已經能看到儲物區間了——
同一時刻她感應到了一旁空氣的波動，不知道從哪裏飛射而出的一束攻擊，準確無誤擊中那隻怪物。
瞬間，紀檸心感覺壓製在自己腦補的那種針紮一樣的疼痛消失了。
同一秒，她和顧寒星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她們在後方二十米處的一截斷牆後出現。
原本護住她的顧寒星已經暈了過去，她立刻查看她的後背，最外層的隊服被腐蝕出了一個洞，好在底下還穿著防彈背心，背心比較厚實，加上沾著黑色**的碎石一擊即落，接觸的時間不長，所以並沒有穿透防彈背心。
所以她暈過去不是因為傷勢，難道……是因為進了儲物區間？
紀檸心快速脫掉對方被腐蝕出一個洞的隊服和防彈背心，從空間取出一件防護服給她穿上，然後將身上的隊服脫下來給她披著。
之後，她扶著斷牆起身查看，在她們原本所在處，那隻怪物正在和一個黑色衣服的人激鬥。
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貼身作戰服，從頭到腳甚至手指都被包裹了起來，臉上是一個銀色的麵罩，他身形高大，動作異常靈活，每一次都能在怪物爪子揮至時迅速跳開，彈跳力和彈跳高度都異於常人。
怪物數次都攻擊不到對方，似乎被惹惱了，再次嘶吼起來，紀檸心和周圍人都感覺到了那種眩暈感，那人的動作同樣停滯了一瞬，但他再次一躍而起，半空旋身，重重踹中怪物大張的嘴巴。
吼叫聲停了，怪物朝一旁重重落下，驚起了巨大的灰塵。
周圍，其他隊員的子彈再次衝著怪物瘋狂掃射，一顆火箭炮飛射而來，轟的一聲巨響，火光爆開，在怪物身上炸開巨大的血洞。
但爆開的火光同時也掀翻了和它近戰的黑衣神秘人。
是援軍來了！
怪物慘叫幾聲，再次一躍而起，朝周圍抖落無數腐蝕**。
隊員有的被灼傷，有的快速退開，另一個方向再次飛來一枚火箭炮，將它另一邊身體也炸開了一個血洞。怪物慘叫連連，可是還是沒有死，甚至因為這兩次而開始狂躁，徹底進入暴走模式，
朝著隊員多的地方直衝過去，撕咬、揮爪、用身體碾壓……片刻功夫就再次造成了大量的傷亡。
紀檸心又感覺到了之前那種空氣波動，她這次看清楚了，發出攻擊的人是那個穿黑色作戰服的人，他抬著左手，手腕上方多了一個黑色的裝置，裝置最前
麗嘉
方有一個搶洞一樣的口子。
此刻他正對準怪物不斷攻擊，空氣裏明明沒有出現子彈和火藥，但怪物身上的血肉卻頻頻爆開。
他一邊攻擊一邊直衝過去，一躍而起時，右手多了一把黑色的利刃，有一些像是短款的唐刀，但刀刃和刀尖處都有尖銳的黑刺，隨著他手腕一甩，那一整排黑刺根根張開豎起，仿佛刺蝟進入了防禦狀態。
他高高跳起，落在那怪物身上，雙手握刀朝下狠狠一刺，那把利刃全部沒入怪物的腦袋。
怪物居然還沒有死，嘶吼著甩動身體，那人踩著怪物的脖子，在它身上借了一腳力，握緊刀柄朝後方一跳，那把刀便沿著刺入的地方朝下，將怪物從腦袋直後背全部劈開。
那人穩穩落地，又再次躍開，怪物幾乎被分成了兩半，紅色血肉下，爆出大量黑色的**，它再次嘶吼了幾聲，朝前撲了一步，終於倒地，徹底沒了動靜。
“死、死了？”一旁，僥幸活下來的隊員緊握著手裏的搶不敢太靠近，再次對著怪物掃了一通子彈。
黑色的**因為這波操作再次飛濺而出，一旁本來靠過去想要仔細觀察的幾個隊員罵罵咧咧的躲開，把那個人噴了個狗血淋頭。
怪物真的死了，危機解除，剩下的隊員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那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人。
這是誰？
他們隊伍裏怎麽會有這樣的人，無論戰鬥力和武器，都好像超越了常人！
小召和瘦子他們也在看那個人，然而下一刻，神秘人轉身，朝著周圍廢墟裏沒有光亮的地方，幾次跳躍，就不見了蹤跡。
“照顧你們隊長！”小召聽到身後某處傳來一道清泠的女聲，他回頭跑到聲音處，卻隻看到昏迷在地的顧寒星，一旁還有一個背包。那個原本和她在一起的全身都包裹住的隊員卻不見了。
他剛剛都沒發現，那是個女隊員嗎？哪個隊伍的？
奇怪，她人呢？
怎麽不見了？
還有，剛剛怪物快要攻擊到他們老大的時候，她們兩個人是怎麽從那裏離開的？
好像……是消失的？
媽耶！
是異能者！
他突然明白過來，科研中心裏出現了怪物，人類之中，當然也出現了異能者！
……
破曉的陽光透過淺藍色紗簾的縫隙落進房間裏，紀檸心醒的很快，幾乎在瞬間睜開了眼，眸底一片警惕，精神力已經自動朝外發散。
當她的眼睛看清楚周圍的環境時，精神力當即撤回。
她是在房車裏麵，在休息區間她的房間。
她很安全。
她真的安全嗎？
算了吧，管他呢，她現在想不了太遠的事，也不想想了，隻要眼下這一分鍾安全，她就是安全的。
她翻了個身，再次閉上了眼睛，複盤昨晚發生的事。
昨晚她在回到儲物區間之前，脫掉了最外層的防護服、防護鞋和防護手套。
回儲物區間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精神力檢查了一遍，確定空間裏麵沒有沾上任何與怪物有關的東西，才脫下防護麵罩，進了房車。
房車裏隻開了一盞很暗的地燈，楊荏苒他們都在房車裏麵等她。
她告訴他們，她打探到了另一個消息，但是得先行確認。之後她取出衛星電話，開機並且照著通訊錄上的號碼撥打了電話。
楊荏苒見到她撥打的那個號碼時，心髒當即狂跳起來。她不想影響紀檸心，也不敢出聲，用手捂著自己的嘴，眼睛緊緊盯著對方。
紀檸心明白她的心情，撥完號碼之後，按下了免提鍵。
片刻之後，電話被接通了，對方的聲音從那一頭傳來，帶了一點不敢確定的小心翼翼：“喂？是……小苒嗎？”
楊荏苒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差一點哭出來：“媽……是我……我好擔心你，你去哪了？”
“我和你外公在商城。臨時變動，當時手機都被收走了，我沒辦法通知你……心心他們呢，他們是不是也安全？”對方這幾天一直沒辦法聯絡到他們，同樣心急如焚。
白雲縣一帶是重災區，他們在新聞裏見過災難之後無人機去拍攝的畫麵，那裏到處都是廢墟和屍體，唯一還會動的隻有走屍，簡直是地獄，就連無人機都不敢飛低拍近景，因為廢墟裏的每一處都掛著支離破碎的人體組織和碎肉，畫麵太過可怕。
她很後悔，沒有帶上楊荏苒和紀檸心他們一起離開，雖然會把紀檸心一家也牽扯進來，可能會讓他們諸多限製，失去自由，可那也比生死不知的失聯要好……
幸好，現在大家都好好的。
之後，楊韻問了他們現在的所在地，想讓他們去最近的部隊駐地，然後跟著那裏的大部隊一起出發，抵達下一個安全駐地，再跟隨另一支車隊出發，這樣就可以一路一直跟著部隊的人，一路上得到照應，直至抵達商城。
不過楊荏苒拒絕了，她知道現在和她媽媽說什麽她都不會信，可能還會覺得她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所以直接告訴她，他們這一路機緣巧合，認識了部隊的人，這一路都是跟著部隊一起行動的。
之後他們也要去商城，他們可以同行。
果然，這個說法比直接告訴對方房車的真相要好用的多，楊韻大致問過之後，讓他們每天打一通電話報平安。
紀檸心再次翻了個身，時間還早，才六點多，但醒來之後她就睡不著了。
感染者出現後的第三個月，合安城出現了超級變異體，目測是實驗室產物，本體十有八九是人，也不知道這樣的怪物，是個例，還是一個開始。
她掀開被子下床，穿著拖鞋來到正前方的落地玻璃前，輕輕將窗簾拉開。這是他們出發去南城的第一天，房車停駐在一片高地上，後方不遠處是一座向上的山壁，呈半圓形，完美包裹了這片高地。
高地下方是合安城城西的郊區，從她的位置看出去，正好可以把郊區的土地盡收眼底。
明明是播種的季節，可這裏的農田同樣大片荒蕪著，被龍卷風肆虐過的房屋和車子七零八落，同樣一個活人都看不到，早已跟著部隊轉移了。
合安城幸存者的轉移方向是繼續朝北，過灃河，灃河以北是曾經的絕對安全區域，在龍卷風災難之前，沒有發現過一例“胞病毒”感染者。
隻是那裏同樣被泥漿雨、火山雪、地震和沙塵暴影響，尤其地震，前後發生了兩次超級大地震，一次81級，另一次9級，直接毀了五個城市，導致東岸十多個城市縣城遭遇大型海嘯，將近40個城市成為災區，救災工作至今還在進行。
而此次的龍卷風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形容可怖的走屍，被龍卷風帶著，順利越過了灃河，侵襲了灃河北部沿岸的數個城市。
從此之後，樺國再也沒有絕對安全的區域了。
這個時候，她再想起曾經在網上看到的那則投票，愈發覺得諷刺，百分之五十六的人都同意封鎖灃河，禁止南邊的人越界，但現在，率先越界的卻是走屍。
大概是昨晚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她的精神力又再次有了突破。
以及，當她再想起房車相關的一切，想起那個幾乎和真人毫無差別的生化機械人管家，想起可能和媽媽有關係的禮物蝴蝶結，她居然覺得這些都不再重要。
意外每一刻都會發生，隻要這一分鍾她和她所愛的家人朋友是安全的，那他們就都是安全的。
至於那些她現在還沒有弄清楚的和外星文明有關的秘密，如果未來的某天她需要為此刻的安全無憂付出代價，那麽付出就是了。
她這個人，這具身體，身體裏的靈魂，甚至是她還在成長中的精神力。
任何代價，她都願意付出。
紀檸心站在落地玻璃前，沐浴著逐漸明媚的晨光，眸底的堅定和淡然逐漸清晰。
所以現在，讓她來複盤一下昨晚那個穿黑色作戰服的神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