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研究中心
紀檸心和路亭風對視一眼。
從蕪城起飛，那不就是從白雲縣出發的嗎，所以，楊韻和楊父真的被帶去了研究中心？之前路亭風和路有為猜測楊父並不隻是生病，但麵對楊荏苒他們沒有說出餘下的猜測。
這種關鍵的時候，能動用到運輸機，並且交待時還諸多避忌，很有可能和“胞病毒”有關。說到底，“胞病毒”也是一種病，既然是病，那一定就存在特殊的病例，例如免疫。
根據楊荏苒所說，她外公生病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因為周圍人的舉報，有醫護人員過來檢查過幾次，但他並沒有“胞病毒”相對應的症狀，檢查下來應該也正常，所以那些醫護人員才會來了又走。
後來楊父是因為怒氣攻心，病情加重，才去的醫院。
而後才開始出現了問題。
所以他們猜測應該是住院時，檢查更全麵，或者因為時間長了，一些原本隱藏的問題出現了。
如果楊父是“胞病毒”裏麵的特殊感染者，被直接帶去研究中心也就說得通了，至於楊韻，肯定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不管她的父親，加上他們一家過來了，楊荏苒在鎮上有人照看，所以才決定陪同。
紀檸心再次開口：“請問，之前你們從研究中心救出來的人裏，有姓楊的嗎？”
這次，因為問的太過具體，對方就回答不了了，但他們表示如果她想找人，可以自己直接過去。研究中心在合安城城東，部隊駐地在城東郊區，所以研究中心目前救出來的人，都安置在駐地臨時避難所內，還沒有撤離。
最後，他們還在紀檸心出示的紙質地圖上，大致標出了研究中心的位置。那裏至今仍有隊員在救人，隻要到了那裏就能問到臨時避難所的位置。
兩人回到車上後，和路有為楊荏苒坐下商量了下。
因為目前信號中斷完全無法使用手機聯絡，而唯一的線索又指向研究中心，所以他們四個人一致決定先去研究中心，去臨時避難所找人。
就算一時找不到楊韻，也能從其他研究中心的人那裏打聽一下消息。
城內道路難走，車子又重新調頭離開合安城城南，沿著城郊一路朝合安城城東開去。
一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了城東，天已經黑了，整個城市的電路幾乎都斷了，但在那兩人所標記的地圖上的位置，遠遠就能看到有燈光打著，那是研究中心的位置，救援任務仍在進行中。
研究中心外圈安置了臨時的防護欄，主要為了防止有尚未清理幹淨的走屍悄無聲息過來。房車進不去救援區域，在外圍就被攔下了，不過他們也不是要進去，直接表示自己有家人在研究中心裏，這次是過來尋人的。
這種尋人的情況這幾天對方早已見怪不怪，但大部分都是在災難裏和家人失散的本地人，因為沒有信號部隊也無法在網上建立幸存者名單，隻能盡量在救人後登記名單冊，尋人者根據姓名首字母尋人。
但這幾天從合安城撤離的人太多，傷員也多，登記肯定不全麵，尋人全靠運氣。
而紀檸心一行人的尋人情況又不一樣，研究中心的救援行動是單獨進行的，救出的人員安置也和普通人不同，他們隻要直接去臨時避難所，應該就能打聽到。
其後，路亭風又向對方問清了路線，然後在平板上麵輸入了大致方位，直接使用了導航。
如今這路況，導航也隻有一半作用，不過晚上光線不行，道路又破損崎嶇，開了導航總比沒有強。
越是靠近臨時避難所楊荏苒就越是心慌，他們這一路各種艱難，她都盡量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可好不容易來到這裏，她心裏的慌亂卻漸漸壓抑不住。
無法通訊聯係，他們等於大海撈針般的尋人，真的能找到她媽媽和外公嗎？
感覺上，她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她了。雖然平時她總嫌楊韻對她要求太高，為人太過嚴肅認真，在老家的親戚麵前又太過愚孝，可這麽多年，母女兩人相依為命。
她不僅要照顧這個家照顧她，還得努力拚搏工作，幾乎每一天的時間都是排滿的。
她沒有時間和朋友聚會外出，工作之餘所有的時間都給了她，她小時候嬌氣嫌棄阿姨做的飯不好吃不肯吃飯，她就親自回家給她做，做完再打開電腦繼續工作，有時候去公司還得帶著她一起。
家長會、學校的節日慶典、遊園會、運動會……她沒有缺席過一次活動。
她總埋怨對方的生活死板乏味，做女強人做習慣了，連享受都不懂，逛街買衣服都是助理代勞。
現在想想，這麽多年，她從來沒有過真正屬於自己的生活，為了提供給她優渥的生活，給她創造更好的留學條件，幾乎把陪伴她之外的所有時間都給了工作……
一個半小時後，他們順利抵達了避難所。
這一次，楊荏苒跟著紀檸心和路亭風一起下了車。研究中心的幸存者沒有登記在冊，但因為人不多，所以想找誰，直接詢問就可以。
幸存者裏有一個姓楊的，但是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性，沒有他們要找的人。
楊荏苒一直提著的一口氣頓時卡在了胸口，紀檸心拉住她的手，路亭風又再次詢問起了龍卷風發生當晚上半夜時候那架抵達樓頂的運輸機。
那人找了另一個同事出來，對方知道一點運輸機的事。得到的結果是，的確有運輸機降落，是從蕪城來的，除了物資之外，還有幾個人，有病患也有健康人，有男有女，隻是具體什麽名字長什麽模樣他就不清楚了。
因為有時候一些事是需要保密的。
之後，這個人又提供了另一條訊息，研究中心內，病患所在的位置需要更多的隔離和防護，所以一般都安置在防禦設施最強的區域。
那個區域，也就是如今救援最困難的地方。
……
當夜，他們又開著房車回到了合安城城東。
房車這一次沒有靠近救援區域的防護欄，而是遠遠的找了一個位置停下。這附近是個視線死角，加上天黑，房車駛入時幾乎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這個區域的救援工作已經結束，周圍沒有一點活人的動靜，但是可以聽見塌陷的樓體下方隱隱有走屍的嘶吼聲傳來。
那些是被塌陷的房屋壓在底下的走屍，因為一時掙脫不出來，暫時也沒有隊員有空去處理。好在合安城距離感染區較遠，在這裏肆虐的龍卷風也不像白雲縣那麽恐怖，所以天降走屍的情況也沒有那麽嚴重。
部隊動作也快，災後快速救援的同時也大麵積清理著，所以城裏雖然還有走屍，暫時並沒有造成大麵積感染。
紀檸心讓路亭風將車子無限靠近半棟廢樓，然後點擊了車主屏幕，使用了“變色龍靜態偽裝”。房車很快和那半棟廢樓融為一體，再也看不出一絲蹊蹺。
車主屏幕上所顯示的裏程數早已滿足了第三間乘客房的解鎖和綁定，但現在她沒有時間去升級。
她得下車單獨行動。
楊荏苒見紀檸心再次帶上防護麵具，這次甚至帶上了便攜氧氣瓶，頓時又慌又急的拉住她：“別去！太危險了，天這麽黑，那底下可能有走屍，上麵也隨時會坍塌，你要是出了什麽事，讓我怎麽辦？”
“真有情況我會立刻回來，放心吧，隻要是我一個人去，就是最安全的！”
“可是也有可能會有意外……我媽和外公不一定在下麵，而且研究中心防禦最強的區域，怎麽聽都危險，別去，心心！”
“就算她不在下麵，我也得確定，我們好不容易開到這裏，就差這一步了，我不會放棄的。”紀檸心摸了摸對方的臉，“別擔心，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強大。”
楊荏苒著急了，又轉頭去看路有為和路亭風，想讓他們製止她，但這件事，紀檸心早就和他們商議過，他們雖然也擔心，但也理解她的決定。
紀檸心下車之前，伸手按住了車主屏幕，低低出聲：“拜托了，今晚很重要，別出錯，謝謝。”
她打開車門，悄無聲息的下了車，很快就融入在黑暗裏。
房車車門在她身後關上，黑暗裏的人手裏很快多了一件衣服，這是救援隊的隊服，之前在避難所尋人的時候，她在安置傷員的帳篷裏順的，都不用靠近，趁著無人注意，視線一掃就收入了空間。
隊服有一些髒，還有血跡，不過她是罩在防護服的外麵，所以沒有關係。
她的視力、聽力讓她能在黑暗的環境裏準確無誤的找到路，辨認方向，她很快在廢墟裏穿行起來。
她走捷徑穿過半間店鋪，走在碎石堆上時，不慎碰到了什麽東西，那東西發出清脆聲響，動靜不大，但卻引起了店鋪裏其他東西的注意。
一隻原本被卡在樓梯上的走屍再次掙紮起來，當紀檸心走出店鋪時，走屍終於掙脫開，從樓梯上摔落，之後再次爬起來朝她追過去。
紀檸心當下凝神，走屍在她背後消失，又在同一刻從二十多米遠的黑暗裏出現並重重摔落，被地上一根向上的長長鋼筋穿透，它像一隻被穿透的魚開始在地上彈動嘶吼。
但很快，另一塊厚實的水泥板再次從半空砸落，準確無誤的砸在它臉上，直接將它砸得沒了聲音。
成功了！
紀檸心按著狂跳的心髒，長長出了口氣。
她也很緊張，怕收取和放出的速度以及準確率不夠精準，尤其走屍，她真的連01秒都不想讓它在儲物區間裏待，所以整個過程極盡快速，剛剛那一收一放，應該連01秒都沒有。
水泥板也同樣如此。
不過目前這樣的收和放，她同一時間能控製的物體數量較少，距離達成個人防禦護盾那種效果，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除了繼續提升精神力外，還得反複多練習，把這整個過程運用熟練。
她一邊反思著精神力的使用，一邊快速來到了研究中心救援區外。
救援範圍內，燈還亮著，這應該是隊員們最後一晚救援，過了今晚，就算是過了黃金救援時間，這裏的部隊可能都會撤離。
因此，現在這裏的人比之前還要多，又有幾輛車開了過來，下來兩支小隊，他們個個帶著氧氣瓶和防護麵具，穿著差不多的隊服，背著工具，跳下車就跑，快速朝護欄而去。
紀檸心看了眼對方帶的工具，又取了一圈救援繩索背在肩膀上，她精神力全開，警惕周圍的同時，快速混到了隊伍的尾巴上。
她現在沒有研究中心的地形圖，也完全不知道下麵的情況，所以跟著小隊行動會比較好。
這種救援任務非常危險，大家下去的時候都是在賭命，所以根本沒有人想過，會有人混在隊伍裏跟著下去救援。
一行人快速過了防護欄，朝挖出的隧道口而去，這支小隊過去的同時，之前進入的小隊正在朝外撤離。
他們原本不是為了救援任務才過來的，是為了研究中心的其他任務，來了之後發現這裏需要人手，當下直接開幹，他們已經下去連續救援數個小時，救出了其他區域好幾個被遺留的幸存者，如今身心俱疲，得上來休息換人下去。
兩支小隊擦身而過時，對方隊伍裏走在最後的人側過頭，視線緊緊追著紀檸心。
她當然能感覺到這種盯視，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出了破綻，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裝備，怎麽一個擦身而過的時間就死盯著她瞧？
她正要快步跑到隊伍中間去，那個盯視她的人突然朝她快步跑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直接拉著她就走。
紀檸心心裏大驚，但這附近都是部隊裏的人，對方拉著她就走，並沒有大喊。她正要用力掙脫，對方卻回頭湊過來，將自己防護麵罩朝下一拉，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是我，顧寒星，噓——跟我來！”
紀檸心：……？？
……
紀檸心怎麽想也想不明白對方是怎麽認出她的。
兩次照麵，她都裹得跟個木乃伊似的，連頭發絲都沒露出來，就這樣她還能認出她！？
而且還是在光線不佳的晚上，這也太驚人了！
顧寒星沒拉她走太遠，直接轉道去了一旁給隊員安置的休息帳篷內，她挑了靠角落比較隱蔽的一個，一邊帶著她進去，一邊取下自己的防護麵罩，見她站在那裏做戒備模樣，當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衝她笑了笑：“別怕，我對你沒惡意。”
她說著，直接一屁股在地上的防潮墊上坐下，像是累慘了，她從背包裏摸出一瓶沒開封的水，先遞給她，見她沒接，又點點頭，然後自己打開喝了。
紀檸心思緒飛轉，最後想到了在婺城離開時，對方在貨車上故意打斷自己隊員猜測她身份的事。
她也直覺對方沒有惡意，如果她真想做什麽，之前就不會給她和房車做掩護。
於是，紀檸心壓低嗓音，隔著防護麵具開了口，聲音有些甕聲甕氣：“你怎麽認出我的？”
顧寒星沒說話，伸手指了指自己擱在腿旁邊的防護麵罩：“牌子不同，我近距離見過你兩次，你戴的都是同一個牌子的防護麵罩。別擔心，你剛才偽裝的很好，是我比較細心，而且你裹著防護服的身高和身形我都見過，我猜測是你。不過讓我最後確定的，是在我報出自己名字後你的反應。”
“……”紀檸心有點無言以對，原來木乃伊也能被認出。
顧寒星見她的身體不再呈戒備模樣，當下旋上水瓶，重新放入背包裏，然後一臉認真的朝她道：“你混進救援隊伍是想進研究中心？嗯，不太可能是去找什麽資料，畢竟你也不需要，所以……你是為了找人？救人？”
“你好聰明。”
聽到誇獎，顧寒星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已經勒出血痕的臉：“隻是本職，倒也沒那麽厲害……咳咳，說吧，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我還欠你三條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