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章
是嚴冬。
白歌楞了大約一秒鍾時間。
他罵了一句:“你™怎麽才來?”
嚴冬肩頭扛著大纛,奇怪道:“你早知道我會來?”
白歌:“那不然呢?我是有什麽奇怪癖好喜歡被人吊著?”
嚴冬:“哇!這你都猜得到嗎?”
冥女輕歎。
嚴冬定睛一看:“這冥殿之主居然是個女人?莫不是你熟人?”
冥女冷漠道:“冥殿之中,不可喧嘩……你帶不走他。”
嚴冬看了眼冥女,又看了眼白歌,忽然恍然大悟:“啊!!”
他一拍大腿:“這我可就要好好說說你了,你真是死性不改,來了冥地,也有老老相好,不單單是聊了我妹妹,而且連冥殿的聖女都不放過。”
白歌翻了個白眼,甚至懶得回罵一聲。
嚴冬說著,但始終警惕的沒踏入冥殿內部,他打量著四周的冥殿十王雕塑,眼神閃爍。
白歌:“你最好有底牌,不然來了也是送,我掛上麵你掛下麵。”
嚴冬傲然:“當然有底牌,我這麽久時間又不是白白浪費了的。”
他揚起手裏大纛:“且讓你見識一下。”
自古以來,軍隊之中,膂力最強者扛纛,纛(dao)即旗幟。
軍隊之中的旗幟重要性不言而喻,扛纛者相當於扛起軍魂。
白歌雖然看不懂這大纛具體是什麽,但很顯然嚴冬並非獨自而來,他肩負起了一整隻軍隊。
在進入鏡湖之前,白歌和嚴夏有過幾句交談,現在想來出現這種情況或許並不令人意外。
嚴家四個兄弟姐妹,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嚴春和嚴冬的確是造反的叛軍,而且他們真的打下了皇城!
大纛揮動,空氣變得粘稠起來,嚴冬揮動大纛往前一步。
冥女揚起手指:“拿下他!”
前三個十王雕塑往前一步,下一刻卻齊齊單膝落地,地麵浮現龜裂和塌陷。
十王都是代代冥皇,這等高傲的皇者怎麽可能會屈膝下跪?
“覺得不可思議嗎?”
嚴冬扛著大纛走的緩慢而沉重:“但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它們跪拜的不是我,而是這旗幟上的人!皇帝跪拜的不是天地,而是他的子民!”
“民生似水,民動如煙。”
“冥皇沒能盡到他的職責,如何跪不得天下人!”
他重重一砸大纛,怒道:“給我,跪下!”
足足七個冥殿十王吭吭雙膝落地,雙手壓在地麵,硬是動彈不得。
嚴冬手裏的大纛插在冥殿最中央,仿佛連空氣都變得一百倍那麽沉重。
一縷怨念可以讓飛羽化作磐石。
整個冥地民眾的怨念理所當然能壓的冥殿群王抬不起頭來。
嚴冬在冥地行走七年時間,看過了無數的分別,看到了數之不盡的屍體,一具具京觀,無數的妖魔,每一名無法安生的魂魄都在這個大纛上留下了怨念和血痕。
雪白的旗幟被血色填滿汙濁,看不到半點鮮紅。
以此為旗幟,訴說著冥地動亂之下的生民血淚。
冥地落得如此下場,天災人禍皆有其罪責。
嚴冬猛地拋出手裏大纛,破空聲襲來,它刺入了大殿牆壁,也擊穿了封鎖白歌左右手的鎖鏈。
時隔很久終於重獲自由,玩家踢了一腳牆麵,平穩閃現落地。
活動著手腕,白歌問:“外麵過去了多久?”
“七年多。”
“嘖……果然內外時間流速不同。”白歌唏噓道:“你用了七年才打到皇城?”
“已經很快了。”嚴冬無奈道。
“如果你一開始就用原本的身份,肯定更快。”白歌說。
“……或許吧。”
“另一個嚴冬如何了?”
“他是個膽小鬼,自然任由他去了。”
“他成了逃兵,你成了他。”白歌問:“所以你當年最後悔的事,便是沒有將這場戰爭打到最後?”
“是,也不是。”嚴冬拔出戰刀:“我最後悔的是我親手養出了一隻怪物,卻沒有束縛它的瘋狂,沒能承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因為我……怕死。”
他自嘲的笑了聲:“即便過了一百年後意識到了,也已經過去太久。”
白歌說:“那這一次你不後悔了?”
嚴冬說:“後悔我就不會來了……或許後悔永遠不會消失,但至少不能重蹈覆轍,我將該做的事都做完了,現在來找你,還過去的人情。”
白歌嗯了聲:“的確是幫大忙了。”
兩人背靠著背交談。
“我希望你最好這七年不是白白混日子。”白歌握住追月。
“放心,我已經取回了全部實力。”嚴冬頓了頓:“比我全盛時期還要更強!”
戰吼爆發。
劃鞘而出的長刀,淩厲尖銳的咆哮,電光火石的交手,一場艱難的戰局拉開序幕。
這一次和先前任何一戰都有所不同。
白歌來了冥地還是第一次和人攜手而戰,或許不算第一次,和嚴秋也合作過,但那時嚴秋是個背後靈,雙方心靈相通,仿佛雙開。
這一次卻是兩人抵背而戰。
背後沒有退路,隻有另一人的後背,所以誰退了一步,另一人就會落入攻擊範圍。
白歌被背刺的次數從來不少,但他也同樣樂意許以信賴。
兩人聯手對抗冥殿十王,大戰之中,壓力巨大,而嚴冬展現出了相當不俗的實力。
他亮出了自身的守護靈體,卻也不知道是取回來了,還是從另一個自己手裏搶回來的。
該守護靈體意外的漂亮,是一名晶瑩剔透的雪白仙鶴,在眾多妖魔外貌的守護靈體之中顯得十分特別。
“我一早就想著和你聯手作戰了。”
嚴冬來不及揩去臉上血痕,聲音卻不間斷。
“是因為一直看著我單人秀覺得心癢癢麽?”
白歌看破後將一記直刺踩在腳下。
“不,是因為我不想在死之前還要留下這麽大的遺憾!”嚴冬揮刀斬出寒霜,凍結的白霜蔓延到冥殿十王的軀殼之上,他低吼道:“我可不會拖你後腿!”
白歌無語了一會兒:“你特意跑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證明一下這個?你是有多小家子氣啊!”
“男人就是這樣的啊!”嚴冬大聲道:“一個男人為了尊嚴什麽都做得出來!連皇帝都推翻給你看啊!”
白歌:“大齡中二病。”
轟鳴聲中,第九個冥殿十王的雕塑也隨之崩毀,隻剩下最後一個。
冥女目視著兩人聯手之下的配合無間,心底有些惱怒卻也有心無力。
她有些無奈的歎息:“為什麽非要選擇反抗呢?”
白歌說:“到了現在還要問為什麽?這是命運……即便你不想反抗,也仍然會有其他人走到這裏,哪怕不是我,也會有嚴冬,會有下一個。”
冥女輕輕搖頭:“接受是命運,反抗也是命運,但皆為徒勞。”
白歌說:“不試試怎麽知道?”
冥女平舉起雙手,掌心浮現出一枚鈴鐺,此為奪魂鈴。
嚴冬失聲道:“奪魂鈴!可為什麽會在你手裏?我當年分明是在離開的岸邊撿到的……”
冥女說:“我曾舍棄它數次,但最終,它都會回到我的手裏,這次是你把它帶回來的。”
嚴冬:“???”
白歌說:“她將奪魂鈴舍棄後被你撿到了,之後經過一百年時間,你重返冥地,我們穿過了冥河回到了一百年前的如今,於是奪魂鈴又回到了她的手裏……這是一場循環。”
“循環……”
“你大概還沒注意到。”白歌說:“冥女從一開始就沒問過你是誰,她不是第一次見到你了。”
“不是第一次?”嚴冬問:“難道?”
“是我將奪魂鈴贈予你,送你離開的冥地。”冥女道:“我認識你,嚴冬。”
嚴冬震驚:“你……可是,為什麽?”
“因為,我們需要留下一個樣本。”冥女凝視著嚴冬,一句一頓道:“所以我選中了你,你將成為唯一的幸存者,逃離毀滅,去往下一個時代,成為下一個時代的冥月族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