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人生最難死無憾
這一戰，稱得上一個驚天動地、地動山搖、天崩地裂的形容。
李普通分身數百，悍不畏死的發起總攻。
全部都是衝著拚死而去，根本不顧損失。
名將的分身也是自身靈魂的切割，切割而出的靈魂一旦損傷，必然會傷及本體。
分身損失半數之時，李普通已經滿目猩紅，鼻血直流。
他低沉的笑了笑，望著氣息萎靡的巨獸，低沉一喝：“還不夠！”
他揚起手臂，從背後拔出一把劍和一把刀，再度發起衝鋒。
兩個八星級已經轉戰上千裏。
所過之處留下無數塵埃，山峰被折斷，大地被踏平，本就是萬裏黃沙的地表硬生生被砸出一個又一個裂穀。
一身轉戰三千裏，一劍曾當百萬師……這句話，居然是寫實派的。
黃沙、風暴、金戈、鐵馬。
原本這一戰不應該這麽快結束。
以李普通的靈魂意誌力，足夠再繼續支撐個數日。
可它還是有所忌憚，他擔心這一戰的餘波會被其他聖獸知曉，趕來支援，也擔心自己甚至連一換一的機會也沒有，所以他想要速戰速決。
不予餘力不做保留的全力進攻。
因為進入八星級並不久，除了級別之外，不論裝備、武器、技能甚至心性都沒有能跟得上，他的八星級虛有其表，能發揮出的戰鬥力，僅僅隻是最基礎的戰力。
好比同樣的一把槍，在普通人手裏，能做到不脫靶就已經是極限，而落在神槍手的手中，它的威脅等級會提升數個級別。
李普通難道不清楚這一點？
他自然十分清楚。
若是再給他幾千年，等他消化了八星級的力量之後，未必報仇雪恨……但，作為一個人，他同樣沒有選擇苟延殘喘，而是決意死在人類滅亡之前。
以八星級的實力，李普通是有辦法離開這裏的……再不濟，也可以和械靈族搭個便車，後者完全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作為全球幾十億人裏孵化出的唯十強者之一，可以說他們已經擁有了脫離文明也能遨遊於大千宇宙的資格，不論去了何處都是座上賓，靠著自身武力也足以摧毀一方小千世界。
他有的是選擇。
可他同樣沒有選擇。
身而為人，總有一刻會在內心清楚的意識到四個字。
——當死則死！
在親眼見到白歌被殺之後，李普通內心的某種信念火焰就已經熄滅了。
倘若他還在，哪怕不論千辛萬苦，最終人類文明還是可以存續的，他對此毫無質疑。
可白歌死了。
那麽，僅憑他一人，還能做到什麽？
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這一路走來，太多人對白歌已經建立起了戰無不勝和絕地翻盤的信念。
當他死了，人類文明毀於一夕一旦，這種巨大的打擊下，便是換成其他人也同樣會陷入深深的迷茫裏。
文明毀了，同伴死了。
還剩下我一人。
我還能做什麽呢？
李普通這麽思考良久，最終還是決意以死戰結束。
他不能逃走，也不能離開，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毀滅。
那麽要做的隻有一件事，複仇也好、守護也罷，隨便什麽理由，他總歸要帶著一頭聖獸上路的。
殺一隻聖獸便是極限，一換一，也算是賺到了，不至於黃泉路上被同伴們嘲笑，甚至可以自我誇耀幾句。
“殺一隻夠回本。”
李普通抹去鼻血。
他仰起頭，看向月光，極目遠眺，似乎能看到一艘巨大的飛船在太空之上懸浮靜默。
一道聲音穿過夜幕響起。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那聲音莊嚴而肅穆，從天穹上落下，伴隨著無數星光輪轉，就連令人皮膚灼痛的月光也在聲音落下之後變得朦朧起來。
此時的西塔立刻收斂了所有的電磁能量。
“那是……”白歌問。
“械靈族主腦，是我們的最高權限者……靈。”
西塔語氣裏透著一絲緊張，畢竟自己算是從公司裏無故缺勤逃竄的員工，見到公司董事長自然要緊張……因為這個比喻並不是普通的公司，而是賽博朋克世界觀的公司！
李普通神色不動：“怎麽，連你們械靈族也想來阻止我？怕我殺了這頭聖獸礙著你們圈養人類了？”
“你若殺了它，自身也會遭受無可治愈的損傷。”
靈勸解道：“現在撤手，你尚且不至於隕落。”
“我若是求活，從一開始就不會這麽做……”名將低沉道：“還是說，為了阻止我，你要與它們為伍？”
靈沉默少許，說：“螻蟻尚且偷生。”
“所以螻蟻隻是螻蟻。”
李普通嘲笑道：“你們明明是機械腦殼，居然還懂求活？”
“生命無價。”
“舍生取義罷了！我的摯友們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在我之前，現在不過是輪到我了而已！”
李普通昂首道：“人生最難死無憾！我李普通何其幸運，能活到現在！終歸是要做些什麽，方能無愧。”
說著，他舉起拳頭，名將揚起手臂，背後再度浮現出了萬馬千軍的景象。
名將巨大的軀殼上燃燒起了鮮紅色的火焰，烈火化作圍巾，包圍住了軀殼。
黃沙之主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生死之前，它也爆發出了同等的狂怒。
八星級的聖獸同樣是殊死一搏，它發出的嘶吼聲揚起了漫天沙塵。
黃沙拍打在了臉頰上，落在了名將破碎的盔甲上，火光照亮的鐵甲仿佛獨上一層金色，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如同小石子敲打門窗。
漫天黃沙。
千軍萬馬。
此情此景教人不禁想起一首古詩。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
李普通七竅流血，滿目猩紅，嗓音沙啞：“不破樓蘭終不還……！”
持槍，衝鋒。
萬馬奔騰，千軍踏破，整個大地山峰隨之搖動，烏泱泱的軍團衝向了鋪天蓋地的黃沙風暴之中。
一去不還。
風景壯闊，戰局綿延一千七百裏。
李普通望著此情此景卻是渾然忘我，在這靈魂崩潰的苦痛之中，他忽然是似是想起了什麽，旋即回過頭看向某處方向，眼神裏有恍然也有錯愕，最後歸於一聲釋懷的笑。
“白歌你這狗東西。”
“既然早有打算就告訴我啊。”
“也罷，等我去了地下，再好好抽你一頓解氣。”
他閉上眼睛，任由身形粉碎，魂魄歸於星河萬裏，不留殘痕。
夜空之上，械靈族主艦之上，一隻手抬起，接住粉碎為塵的靈魂殘片。
“星隕魂碎，你本可以活，奈何一時意氣。”
“這……便是人的情感麽？”
“窮極計算，我也終究無法理解。”
靈和母艦都消失於夜空。
……
“結束了。”
“什麽？”
“同歸於盡。”白歌收回目光：“雙方都是。”
西塔這才放出電磁感應，她看向白歌：“你很難過嗎？”
“是有些。”白歌捂著額頭，沉默不語，五指抓住了衣角，青筋暴起，仿佛是在為自己的無能而狂怒。
西塔正要安慰。
“淦，死的這麽幹脆，我怎麽才能知道其他的線索？他媽的，給我開空頭支票是吧！”白歌氣的狠狠一拍大腿：“喵了個咪的！他是不是很過分？”
西塔：“……”
她的邏輯回路高溫了三秒。
也是她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我也沒說不告訴你啊，這麽著急幹什麽？”
身旁多了個青年人，李普通抱著雙手，一臉隨意的表情。
“臥槽，你沒死？”
“那是，什麽叫八星級玩家啊！”他直接戰術後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