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榮光永存
順著眼前的巨大坑洞跳下去。
一路往下，足足有近千米的深度。
越是往下方，越是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氣味。
時間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整個坑洞裏仍舊殘留著什麽東西被徹底融化的氣味。
落地的時候腳底下發出了一陣幹癟的聲音，就仿佛餅幹被掰碎的聲音。
他抬起手，一團冥月焱照亮了四周。
他發現自己腳下踩著的，似乎是什麽東西的一部分。
它很長，長到了地下工事的另一頭。
順著這裏往前走，步伐加快。
大約走了三公裏的距離，而這具巨大的殘軀也顯露出了原本的一部分。
它原本是某隻強大凶獸的一部分。
可惜，現在已經蒸發成了灰燼。
白歌在它的肚子裏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猜想搞不好核彈就是從它的腹中引爆的。
以至於隻留下了下半身，上半身已經蒸發融化，在地上留下了深達幾十米的融洞。
在繼續往前走了兩公裏左右，能看到一扇鋼鐵的門扉。
它已經徹底變形，而在它的四周也有足夠堅固的混凝土，即便是承受了近距離的核爆似乎也沒有坍塌，隻是搖搖欲墜。
白歌抬起手，掌心貼在鋼鐵的合金大門上，將其融穿了一個洞後，以元素化飄入其中，行走於一片漆黑的空間內，他回頭看了一眼這堅固的工事了。
“怎麽了？”
“空氣是凝固的。”白歌說：“二氧化碳含量很高，普通人進來會感到窒息，而剛剛的合金大門也已經變形，可以得出一個簡單的結論。”
“……沒有別的出口，是嗎？”
“這裏應該有空氣淨化係統，但是似乎沒有了電量來驅動。”白歌走到一台儀器前方，撥動了一下，沒什麽反應，於是從空間背包中取出一個熒光棒丟給西塔：“去找一下能源驅動係統，把這個插進去。”
“常溫核聚變麽。”西塔說：“也應該夠用了。”
她震動翅膀飛遠了。
白歌將目光放在了近處的一具白骨上，可以確定對方並不是死於近距離的核爆，而是死於別的原因，身上穿著白色的研究服，取出對方握在手中的證件，看了一眼名字——周正雄，蟲洞研究所的研究員……還有一份遺書，可惜沒人來領取。
他沒去取遺書。
就在這時，整個地下工事傳來一聲嗡鳴，燈光照亮了四周，也伴隨著淡淡的空氣流動的聲音，空調開始了工作，大量的塵埃也隨之飄散而起，光芒照亮了寬闊的場景。
西塔飛了回來：“那邊還有不少屍體，要過去看看麽？”
白歌搖了搖頭：“直接去主控電腦吧。”
他來這個星火舊址，本意是找一念留下的某種線索。
西塔在前麵領路。
一路往前走，很快就抵達了主控計算機房，而在它的前方就是這個地下研究所的負責人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敞開著，輕輕一推便已經打開了。
座椅上是一具枯骨，地上掉落這一顆橙黃色的彈殼，灰白色的頭發散落在地上。
儷也就在白歌剛剛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槍時，一行光幕彈射了出來，在半空中形成了虛擬屏幕。
這並非是現代文明可以擁有的科技，而顯然世界的科技發展在某些方麵被大大加速了。
一名六十多歲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調試著設備。
“如果有後來者看到了這個視頻的話……我姓何，是星火的蟲洞項目負責人。”
“蟲洞項目是一種逃逸項目，如果能開發成功，可以將大量人都遷移到觀測到的一顆和地球相似環境的行星之中，在此過程中，我們需要解決太多的問題，而核心的也在於蟲洞是否能夠穩定構造……”
“我們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是蟲洞產生的空間和能量波動，卻吸引來了凶獸，它們殺了進來，雖然有勇敢的玩家抱著戰術核彈和對方同歸於盡了，但是很可惜……我們都被困住了。”
“而且也失去了和外界文明的聯係，找不到出路，就隻能靠著現有的資源存活。”
“即便核聚變的能量龐大，但是它也是需要材料的，我們儲存的海水也隻夠用最多一年時間。”
“食物和飲水缺乏是一點。”
“我們覺得研究仍然有必要，就繼續堅持著研究，因為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外麵的道路已經被封死，整個研究所的上千人都同意了，為了加快進度……我們采取了殘酷的實驗，因為食物終究會不夠用，隻能安排一部分不那麽重要的人去死……一個個部門的人就這麽減員。”
“可惜他們的犧牲沒換來有價值的成果。”
“等到了最後三百人時，我放棄了……”男人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眼神裏透著絕望：“蟲洞計劃不可能短期實現，抱著希望投身其中的人都知道自己會死，可還是心甘情願的被騙……知道真相的隻有我在內的少數人，而他們也很快因為絕望和痛苦而飲彈自盡。”
“在我錄製這個視頻的時候，整個研究基地也剩下我一個人了。”
“不過，走到了這一步，我也已經清楚的意識到了，其實我們是沒有退路可走的。”
“想活下來，就隻能選擇了反擊，或許我從一開始定下的蟲洞逃逸計劃就是錯誤的，他們的選擇才是對的，背後就是家園，哪有退路可走？”
他抬起手，握住了手槍對準了太陽穴。
“接下來我也要去見我的同事們和那些相信我的人了……”
“誠然我已經失敗了，但我相信人類不會一直失敗下去，我相信人類一直都行走於正確的道路上。隻要重複一千次的失敗，也一定能找到正確的答案。”
“來到這裏的，我無緣相見的求知者們，不論你是誰。”
“在此，我懇請你們。”
“去月球。”
“去點燃那最後的星火！”
男人流露出悵然而釋然的神情，低聲念道：“願人類榮光永存。”
扳機扣下，鮮血飛濺而出，身體倒在了控製台上，一片鮮血模糊。
純白色的光芒照應著鮮紅的屍體變得死寂，殘酷而理性的將這一幕記錄下來。
旋即，光幕閉合。
西塔沉默無聲，不知是不是錯覺，能從她的神色之中看出一絲震撼和一絲寂寥。
械靈族的死亡總是靜默的，沒人會留下長篇大論的感言去敘述自己為何要去死，因為那是命令。
可眼前所見的一切，卻讓她感受到了一股蓬勃的生命力，明明是在尋求死亡，卻在最後一刻爆發出了無窮對生命的渴求，對死亡的尊嚴，對文明的願景。
這些在她的靈魂數據流之中留下了一絲擾亂，讓她苦不堪言。
可就在這時，白歌抬起手，一刀劈下，整個金屬台亦隨之兩斷。
“你幹什麽？”西塔下意識發出了質問。
隻是她言語裏情緒被白歌有意識的忽略了過去，他隻是彎下腰，撿起了從書桌中掉落的一塊壓縮餅幹，拆下包裝後塞進嘴裏咬了一口：“味道還行。”
西塔說：“不是已經沒有了糧食？”
“殺死這個人的，不是饑餓，而是絕望。”白歌說：“盡了自己的使命，行至了道路的盡頭，把剩下的一切留給後來者，自己便至此結束，到了這一步已經和生命本能無關了……這些餅幹留著或吃了，也沒有區別……他還是不肯溫和的走入那個良夜。”
吃著餅幹，白歌也拿起了對方脖子上掛著的一個數據卡，在白骨之前晃了晃。
“那，我就拿走了。”
西塔問：“是什麽？”
“是一念想讓我看到的東西。”白歌說：“這是能夠啟動殲星炮的鑰匙卡。”
“他的心思都是好猜，非要我走到這裏，才代表我有資格將其取走。”
“硬要說，這大概就是人類最後的希望……之類的吧？”
他轉身便走。
西塔追問：“你是想成為英雄麽？”
“英雄，從來不是一個美好的身份。”白歌直接否認：“誰愛當誰當，我不過隻是一個玩家，不必要去承受人類文明的重擔和所謂的傳承，我不過是在遊戲而已……”
“遊戲？”
“拿到一把鑰匙，自然會開始找寶箱的位置。”
說話間，他已經一劍直接劈開了厚重的岩層，如劍光一抹，直達地表，散去一身塵埃沐浴著月光。
迎著那雪銀色的月光，他攤開手，仿佛要將月亮扣在掌心般，又露出肆意張狂的笑意。
“寶箱在那裏。”
“那就去月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