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一十五章 垂死掙紮
不知不覺，雲台上已經聚集起了很多人。
腰子看向左右，唏噓一聲：“這算不算是有史以來我們群友聚集最多的一次？”
“是的吧。”聖龍調試著手腕上的機械裝置，目光看向四周：“雖然仍然不是全部。”
“嗐，這種事也強迫不來的嘛。”一念攤手。
“有我們也算是足夠了。”鹹魚繼續說：“如果不夠，再多來幾十人也沒區別。”
“後半句話顯得有些多餘。”吃魚吐槽道：“這時候就別殺自己誌氣了。”
“就二十多人，也談不上什麽誌氣不誌氣。”李普通雙手抄著口袋，一副高冷表情，他拿出一根香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白霧：“盡人事，聽天命。”
他周邊還有兩名沉默的玩家，看上去應該是東方公會的主戰力。
同樣，也有其他幾名來自世界各位的頂級玩家。
雖然數量不多，但全部都是六星級。
現場居然找不出一名低於五星級的玩家，質量很高。
【已可以登錄戰場】
【是否開始傳送？】
隨著提示聲響起，人群裏倱的眾人也隨之站了起來。
最先一批人點下了確認，化作數據流消失在原地。
未來望著這些人依次離開的樣子，難掩複雜的神情。
這時有個人影靠近，洛秋雪走到她的前方，忽然小聲問：“臨走前，我能抱抱你嗎？”
未來呆住：“什麽？”
“可以嗎？”洛秋雪眨了眨眼睛：“就一下。”
未來迎上了那對沒什麽心眼的天真眸子，遲疑的點了點頭：“好，就一下。”
剛剛說完，洛秋雪便伸出手將她抱住，兩個女孩擁抱在一起，貼的很近，甚至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洛秋雪放開手，深呼吸一口氣，露齒一笑：“我要走了，再見。”
光芒一閃，她連同肩膀上的黑貓一同消失不見。
洛秋雪走後，是安紅豆走了過來。
她不征求意見，用力的抱住了未來，像是吸貓一樣，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鬆開手，表情無比認真：“你肯定是另一個我的女兒！乖乖在家裏待著，看我把他帶回來！”
說完化作數據流消失於原地。
根本不給未來反應的時間。
再下一個是夏洛特，她的擁抱顯得很輕鬆，像個朋友之間的擁抱。
她露出淺淡的笑意：“可惜小姐不在，不然她要是抱你的話，恐怕還要雙腳離地。”
未來張開口，對方已經離開了原地。
其他人接二連三的離去，很快留下的就剩下最後一人。
楚望舒上前，輕輕擁抱住未來，拍了拍她的後背。
“好了，不用害怕，也不用感傷。”
“不論你的父親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而將你送回來，你都不必介懷。”
“你要好好的……這，也是他所期望的結果。”
放開手，楚望舒也流露出了幾絲遺憾的神色，似乎是惋惜著這一刻的到來太早太快。
但很快這份遺憾也化作鋒銳。
她一揮衣袖，毅然奔赴戰場。
未來式凝望著已經空無一台的前方，舌尖發麻，心跳劇烈。
這一幕不禁讓她想起了《伊利亞特》裏的那段話——赫克托爾知道王國終將陷落，阿克琉斯也明白自己正在走向死亡，但他們兩個人，依然義無反顧地踏上戰場。
近十萬生靈，最終目送這些玩家們離開的人，卻隻有自己一個。
女孩低下頭，咬住牙關，壓抑著聲音。
她久久難以平靜內心深處的情緒。
她抬起手，想要按下那個按鈕的時候，卻被另一人握住手腕製止了。
“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橘子，叔叔。”
“呃，我才二十就被喊叔叔是否有點？”橘子撓了撓臉頰，幹笑道：“罷了，這也不重要，反正這件事，還是交給大人來處理吧，你就別去了。”
“她不讓你去。”
“我可不是那麽聽話的小孩子。”橘子說：“我全身都是反骨。”
他徑自的自嘲：“其實我也怕死，但我不能讓他們留在那裏，至少，我們也該站在一起。”
望著消失在原地的橘子，未來垂下了手臂，目光停滯在那凝固的兩位數的數字上。
她很清楚，不論他們要做什麽，都不可能讓這個數字繼續增長。
八星級又如何？
它又不能撼動人心。
誰又能輕易的舍生忘死，所有人尚不知曉流血的疼痛。
“那就讓他們感受到疼痛吧……”有人說道。
未來抬起眼睛，看到的是墨丹青、冥河遠、黑鳳蝶等人，他們均不是玩家，自然是想去月麵戰場也去不得。
墨丹青平淡道：“人性固然複雜，但人心也同樣多變。”
“我記得以前白歌跟我說過一個笑話……他說農村裏的鵝簡直就是惡霸，人見人怕。”
“我不能理解，為什麽區區一頭大白鵝就算惡霸了。”
“他是這麽解釋的……因為人愛惜自己的身體，如果和這種小動物爭鬥，哪怕是擦破一點皮，流出一滴血，那也是不值當的。”
“但……”他語氣多了幾分調侃和戲謔：“若是人真的受傷流血了，那麽他們就會迎來封印解除的質變，因為已經受傷了，所以也自然不缺乏一戰的勇氣。”
“若是真的碰到一頭猛獸，受傷流血反而會激發自身凶性。”
“那麽同理，為什麽這麽多玩家，卻沒幾個願意上戰場？”
“是因為他們不想守家衛國麽？”
黑鳳蝶說：“因為怕死。”
“怕死，所以才會退縮——但若是已經死到臨頭，那反而沒什麽可怕了。”墨丹青說：“其實要做的事也很簡單，無非是讓他們意識到，早已是死到臨頭了。”
冥河遠摸著下巴：“那麽，具體的該怎麽做？”
墨丹青露齒一笑：“我是個幻術師，我最擅長的事便是以假亂真。”
他的手掌輕輕按住未來式的肩膀上：“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墨丹青喉嚨滾動，認真的凝視著女孩，低沉的問：“在賭上了全部一切的基礎上……能贏嗎？”
……
“說實話，我不知道。”
麵對霊的提問，白歌給出了相當直白的回答。
他平淡的搖了搖頭：“誰又知道到底能不能贏。”
“我也不清楚，更猜不到。”
“時間上的觀測對於那種龐然大物的存在根本毫無意義。”
“連時間本身都被對方侵吞了，隻要對方吃下了這個宇宙，那麽一切就結束了。”
“不過，隻要它沒來得及下口，一切都仍然來得及。”
白歌頓了頓，旋即繼續道：“但若非沒得選擇，我不想走到這一步。”
“哪一步？”
“悔棋掀桌。”白歌落下棋子。
此時整個棋局上，已是一片黑白交錯。
圍棋之道，金角銀邊草肚皮，白子在中盤艱難抵抗著黑子的圍殺。
“你快輸了。”霊淡淡道：“當然，或許等到這盤棋下完，你好不容易集結的兵力也已經全部死光。”
白歌仿佛沒聽到這句話，隻是自顧自的說：“等這盤棋結束，我要你的兵力，除了保留最基本的火種之外，整個械靈族理應為我所用。”
霊回應：“等這盤棋結束，我會隨你回去，協助人類的逃亡計劃，但你必須留下來。”
白歌說：“落子無悔，該收官了。”
……
月球近乎一半皆為翻滾的漆黑所吞噬，數之不盡的軍團自其中蜂擁而出。
有巨大的蟲子，有背生雙翼的翼人，有架勢飛舟的三眼種族。
這些都是殘影，都是被外神所吞噬的文明留下的殘影。
黑暗最深處，外神觸覺睜開了眼睛，懸空於宇宙之間，俯瞰這顆不肯低頭的星球，如同凝視著一塊普普通通的麵包。
“垂死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