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一十四章 這也是人類
世界正在震動。
一切都在產生著變化。
玩家裏的論壇十分混亂，帖子一個接著一個的刷新。
有呼籲玩家們前去的。
也有罵人忽悠其他人去送死的。
其中對白歌的攻擊不在少數。
更有中立看戲的，兩邊搖擺。
還有人開始研究跑路的具體教程方式。
連各國高層也是同樣蒙受著震動。
因為各國在玩家群體裏必然都有眼線。
地球在三年後會被毀滅的消息已經一早就傳了出去，早已不知道進行過多少次會議……而現在決戰也來的過於匆忙，所有人都沒什麽反應時間。
足足過去了三個小時。
仍然隻有二十四個人選擇了參與這一戰。
相較於九萬多人的玩家總數，這寥寥的二十四人……顯得過於刺眼了一些。
所有人內心都清楚這一點，卻也不敢點擊一下‘參與’的選項。
“楚姐姐，要不要發布一下動員令？”
紅茶問：“隻要在工會內部發布動員令，至少能征集五百的主站隊。”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沒有意義。”
楚望舒輕輕搖頭：“相較於九萬多人的玩家總數，五百人又如何？五千人又如何？終究還是太少了。”
“你發布動員令，對方或許會參與這一戰，但是意義就截然不同了。”
安紅豆平淡道：“他們並不是處於自身意願而參戰，更多的是受到了脅迫，因為利益綁定的緣故，不得不去賣命，和被征夫沒什麽區別。”
“但這二十四人怎麽看都太過於慘淡了，搞不好都是咱們自己的熟人更多一些。”
一念咋舌了一聲，旋即扶著膝蓋站起：“我先下線了，回去一趟……咱們月球再見吧。”
這一去大概是沒命活著回來。
得回去跟家裏人說一聲見一麵，安排下後事。
“你們呢？不回去嗎？”
“我回去一趟公會，這一戰損耗肯定不小，得準備多一些物資。”楚望舒也跟著下了線。
橘子也偷偷摸摸的要伸出手，卻被安紅豆握住手腕。
“你跟過去也沒有用。”安紅豆瞪了他一眼：“你還是留在這邊吧。”
“哪有這樣的！”橘子幽怨道。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安紅豆說完，也起身離開了直播間。
洛秋雪抱起了黑蝕，說：“那，我也該道別了。”
“洛洛……”菲莉絲咬著下嘴唇：“可惡，我不服氣，為什麽我的麵前沒有麵板！”
“你們不是玩家嘛。”洛秋雪無奈一笑：“不過我會補全上你們的那一份……我會把他帶回來，大家一起活著回來！”
黑蝕舔了舔爪子：“我其實不讚成。”
“我知道，但是，我欠他好多條命，總該還回去。”洛秋雪閉上眼睛，又輕輕搖頭：“我喜歡的人在那裏啊，我當然一定要去他的身邊，不然他該有多寂寞。”
鹹魚：“我也下了。”
吃魚：“別了，地球！”
兩人一拍手，消失在原地。
非酋盯著眼前的透明麵板，全身肌肉繃緊。
他的左手被南宮柔死死的握住、按著……
“就當是為了我，不要去，好嗎？”
南宮柔不在意這邊世界會如何，她隻想守住自己的戀人。
非酋沉默以對，隻有沉悶的呼吸聲傳開。
……
雲台。
莉莉絲坐在路邊攤上，雙手放在膝蓋上，奶茶放在胸口上，她咬著吸管，仍然猶如波斯貓般神秘優雅，全然沒有被氣氛影響到。
“白歌還真是走了一步錯棋……這又不是近在咫尺的國破家亡，又有誰會響應呢？”
“你說對吧，小未來。”
在她的對麵，正是未來式。
她說：“這是他的選擇，也是每一名玩家的選擇，我認為這代表了最大程度的公平。”
“你們都清楚這一次是唯一的獲勝機會，那麽若是錯過了它，就隻能責怪自己的愚蠢。”
“與其說這是他的一部錯誤落子，不如說他在試圖拷打人性。”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他將問題原封不動的遞交給了所有人。”
“拷打人性，或是末世審判？”莉莉絲眯起眼睛：“有資格這麽做的人隻有上帝。”
未來回答道：“從來沒有什麽上帝，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神。”
“沒有贖罪卷，也沒有天堂神國。”
“如果有什麽能夠證明自己能夠主宰自己，那麽就是這個選項。”
“隻需要一個選擇就能幫所有人看清自己，能做到這一點或許也和上帝沒區別了。”
莉莉絲嗤笑：“所以說，這就是讓所有人看清自己，然後在自怨自艾中接受毀滅或者如喪家之犬般逃逸？”
未來說：“人類並非常情的生物，隻需要一代人就會忘記自己還是地球人的事實……比起賭上性命打這一戰，肯定還是舉國逃逸更符合人的口味，畢竟玩家在這個過程中是有優選權的。”
“前方的人在拚死而戰，後方的人在爭先恐後的乘坐方舟舉國逃離……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莉莉絲噗嗤一聲笑出來，捧腹而笑，無比愉快，甚至笑的喘不過氣來，在椅子上滾動了兩圈後才擦了擦眼角重新坐穩：“真是，何等曼妙的場景……作為一個犯罪顧問，這天才般的想法真是叫我驚歎不已，這可比直接毀滅文明要有樂趣的多。”
她揚起唇角，仿佛從內心深處鄙夷著欣賞著讚美著此時的醜惡眾生相。
沒什麽是比那24的數字更諷刺的了……2333333，xswl。
莉莉絲最初對白歌是真看不順眼，但後來越看越順眼……她完全是看出來了，白歌骨子裏的惡，犯罪顧問好歹是研究律法然後踐踏律法，而他的眼中根本沒有律法，就好比如今這件事一般，已經是社會學實驗的範疇了。
未來聽到莉莉絲的笑聲便覺得多少有些刺耳，這件事並非小事，什麽樣的走向什麽樣的選擇，都屬於每個人自身……絕非是一出好戲，至少不該讓人嘲弄。
她說：“你不想去，可以不去，你不應該……”
未來的話沒說完，因為她見到莉莉絲將麵板轉了一圈。
——已參加！
未來神色一度愕然。
莉莉絲那笑眯眯的表情上寫著‘你是不是很意外啊’，然後她心滿意足的歎了口氣：“我就喜歡你們露出這種意外的表情，可能誰都沒想到，我就是那二十四人之一。”
未來問：“為什麽？”
“身為玩家，身為人類，迎戰強敵，不是理所當然麽？”
“我問的不是這件事，你明明這麽聰明，為什麽要這麽選？”未來問。
“聰明就不能這麽選麽。”莉莉絲反問：“一定要是愚蠢的人才會選擇參加？”
波斯貓踮起她的腳尖，彎下腰，輕輕抬起未來的下巴。
笑容掩去，神情嚴肅而冰冷，靜默的凝視著未來式。
“你才了活了幾年，就自以為看透人性了？”
“別太自大了。”
她放開手，走過對方身側，語氣平淡。
“若是我能死在那片戰場，成為僅有的幾十人之一。”
“在人類文明的墓碑上化作絕唱，何嚐不是一處絕世好戲？”
“讓我這樣的惡毒女人成為千古英雄，那才是一種絕妙的諷刺吧。”
她思維冷靜，言語卻瘋狂；目光狂熱，邏輯卻嚴謹……矛盾的行為證明了人性的複雜和多變。
莉莉絲走向白光照耀處，留下最後一句話。
“英雄、惡棍，到了這一步已沒有任何區別。”
“最卑劣的惡人也能做出最壯烈的犧牲。”
“這，也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