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本質
白歌是一名現代人,生於一個崛起的國家,一個和平的國家。
他不知道殺戮何為。
即便這個世界依舊存在著戰火,也並不影響到地球的另一麵的平和日常。
他沒有涉足過戰場,也並不喜歡獵奇,甚至會可以規避血腥的場景,在這個連大逃殺都要改成軍事演習題材的時代裏,任何血腥暴力的元素都要遭到各行各業的口誅筆伐,因此哪怕是以現代戰爭為賣點的各個遊戲中,對於血腥殺戮元素的演繹都並不到位。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演繹的十分到位,對屏幕外的人來說,僅僅隻是很刺激罷了。
感官被鈍化了,思維隻是作為文字的衍生,開始放飛想象,可那終究不是真實。
真實是什麽?
真實是自己親手殺了一名綁匪,染著血的雙手卻按不低狂笑的嘴角。
沒有半點審判罪惡的意味,隻是為了自保,然後手起刀落,對方死去了,這本是無可奈何的,任何人都不能怪罪自己,畢竟是正當防衛,不殺人就會被殺,人被殺就會死,僅此而已。
可為什麽,自己會在笑呢?
沒有半點惻隱之心,不去考慮這個人的親人會多麽痛苦,也不去考慮他死後帶來的因果連鎖,甚至不為自己殺人的事實感到動搖……你為什麽還笑得出來?
“不知道啊。”白歌靠在了樹幹上,低聲回答了這個問題,他不明白,也不知道,即便他犯下了一個常人一輩子都不會犯下的罪惡後,依舊能夠保持著十分冷靜的思維。
甚至……
“既然已經殺了一個,那其他的罪犯,或許也不用考慮太複雜的方法了。”
他這麽想,然後就這麽說出口了。
順利過渡的邏輯思維猶如一名老練的殺手。
心理掙紮?沒有,一點都沒有。
疑惑?倒是有一點,隻是疑惑為什麽自己這麽熟練。
白歌將這個人的屍體拖入草中,血跡無法掩蓋,暫時也不需要去管,至少這裏地廣人稀,半夜不會有人來到這裏,也不會有注意到。
簡單處理就好,反正他也隻需要接下來半個夜晚的時間,天亮後,一切都會結束了。
“目的隻有一個,楚望舒。”
“附加條件,悄無聲息的救出去難度無疑極高,所以盡可能排除掉看守者……”
白歌低下頭,潛入農莊內部,這裏隻有入口有監視器,其他地方都沒有,十分適合潛入。
他方才也從中年人的手中拿到了手機,溝通使用是一款國外軟件的群聊,沒有什麽複雜的通訊手段,因為不能用中文,甚至大字都是用的漢語拚音,簡單卻有效。
群內一共有七人。
除了一人宣告死亡外,看守還有足足六人,當然不可能六個人都充當看守,在他們提出要求之前的這個夜晚,防備是最為放鬆的,隻需要看住不讓楚望舒逃跑就行。
白歌低著頭,將鞋子脫下,撕下幾塊布包裹在腳上,因為是農莊,總是傳出許多蟲子的聲響,蛐蛐的聲響掩蓋了他衣物的摩擦聲,一路潛行十分順利的接近了對方的住所,那是一個老式的四合院。
屋內開著燈光,門口沒有守衛,很安靜。
白歌站在暗處,貼著牆壁,嚐試著隔牆聽一聽內部的動靜。
但院子的鐵門被退開,兩名男子走出,搭著背脊。
“這小姑娘倒是硬氣,怎麽都不肯拍個視頻。”
“肯定是害怕啊,配合的話,明天就不需要她了。”
“倒是反抗的太用力,我這手都給她咬破了。”
“你也回了她一巴掌,彼此彼此吧。”
“你特麽試著被咬一口……”
兩個人吵吵鬧鬧的說著,走了幾十米,來到一片沒有種植的樹林地。
似乎是夜晚出來小解。
“講實話,我還是不太讚成姓韓的想法,綁票就綁票,他什麽想法都瞞著咱們,本來和和氣氣說著做生意,回來之後就突然翻臉。”板寸頭的男人嘀咕著。
“噓,你這話可別當麵說,咱們都知道這姓韓的有點神經質,但其他幾個人信得過他,也就別說什麽了。”另一個人小聲說:“我看拿到錢後,還是把這小姑娘送回去,我覺得她背景不簡單……真要是人沒了,恐怕咱們都得被掛在黑市上懸賞。”
“看把你給嚇得,沒出息。”板寸頭拉了拉褲子,回頭一看,突然神色一警,他望著樹林深處。
“怎麽了?”
“我好像看到人了。”板寸頭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壓低聲音:“我過去看看。”
“哪呢?我沒看到啊。”
“你待這兒,要是真是個人遇到了,我就給你個信號。”板寸頭壓低身體,從兜裏摸出一把軍用短刀繞著路摸黑朝著林子裏走去。
他顯然也不是簡單的人,四周的蛐蛐聲不小,他見到對方沒動靜,就這麽湊了過去,摸黑狀態下繞了一個大圈跟過去,眼看對方隻有十步不到,他猛地撲上去,結果雙手撈了一個空,甩了一個狠的。
“媽的,衣服!那個缺德把衣服掛樹枝上!”板寸頭罵了一句,可緊接著他聞到一股怪味:“血腥味?這衣服上怎麽有血?好像還是新鮮的!”他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太對勁:“得回去跟他們說說!”
板寸頭急忙從林子裏衝了出來,一路小跑著回到之前的位置,遠遠的看到一個人影站在林子裏,他朝著對方揮手:“瘦子!趕緊回去,我撿到了一件衣服,沾著血,怕是出了什麽事!咱們得趕緊走……”
他衝回去,一手按在對方的肩膀上,可這一手按下去,突然間覺得有點不太對。
身高,體重,甚至肩膀的厚實程度……
黑雲的空隙中露出一絲月光,月光照亮了沉默者的臉龐。
俊秀的少年衝著他打了個招呼:“你好。”
匕首從下顎刺入,借著體重的下壓,刀刃貫穿了鬆弛的肌肉,刺入了後腦。
“再見。”
板寸頭隻聽見了這一句話,雙眼一黑,氣息斷絕。
白歌回過頭,看著這兩具屍體,有看了一眼自己雙手上更加濃鬱的血跡……
原本是打算活捉的,為什麽殺的這麽順手呢?
算了,暫且不管這點。
他轉過身,望著燈火通明的四合院。
“還有四個。”
……
“他所說的還有四個,值得是還有四個麻煩,還是……有四個目標呢?”樹梢頂端,有如幽魂般身體半透明的異色瞳女子墊腳站在枝丫上。
“……我沒殺過人。”夏蘿莉回答。
“現實中?”
“現實中。”
“遊戲中殺人沒有罪惡感是嗎?還真是狡猾的說法。”莉莉絲微笑著說:“可現在不同啊,這是過去,我們沒有幹涉過去的話,這也是曾經的現實……他真的殺過人,還不止一個。”
“那又如何?”夏蘿莉反問:“他隻是……”
“自保?第一個是為了自保,可接下來的兩個呢?”莉莉絲搖了搖手指:“以你的目光,不該看不出來,他在嚐到血腥味道的時候,就已經變質了……這在我們犯罪界中叫做什麽,你知道嗎?”
夏蘿莉的視線靜靜的看了過來,似是否定著她的言論。
可莉莉絲自問自答的說:“這叫做成人禮,或是……覺醒,awake……簡單來說,就是發現了自己的本質。”她戲謔的看著自己的強敵:“赫爾墨斯,你是個聰明人,可這世界上還有很多的聰明人,你不是唯一的,還有太多的人因為無法察覺到自己的本質而最終碌碌無為了一生。”
“你所說的本質,就是成為犯罪者?所有人都是潛性的犯罪者?”夏蘿莉冷淡的說:“謬論。”
“不,恰恰相反啊,犯罪者誰都可以做,但天生的罪惡天才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的。”莉莉絲凝視著白歌的背影,猶如見到了一塊新大陸般新奇:“這種本質是對於一種規則的超脫,是對於界限的超越,甚至掙脫了自古以來對‘人’的定義,你可以理解成瘋子,可以理解成狂人,甚至可以理解成非人……但真是因為無法定義,這種本質才最為惡劣……”
“你在說什麽?”夏蘿莉對於她的說法感到深刻的厭惡。
“我想說的是……不放高興一些,赫爾墨斯。”莉莉絲微笑著:“這個男人,是jo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