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暴徒
風停雲止。
在莉莉絲與夏蘿莉的對峙中，並未過去太久的時光。
或許隻是短短的一分鍾不到。
四周的時間也不再流淌。
夢境好似定格在某一幀的電影，停滯了轉動。
當光影靜止，就好似舞台上的物件機械不再運作，唯有台上的演員以及台下的觀眾還能動彈。
“怎麽了？”
莉莉絲望向四周，她不太理解為何夢境突生異變。
即便要暴走，未免也太快了，而且這並不像是暴走的跡象……
遊戲入侵是她親手引發，她自然對這場遊戲比尋常任何玩家都更加了解。
哢嚓……
清脆的聲響逐步傳來。
猶如玻璃摔落在地，清脆的碎裂成一塊塊七彩斑斕的碎片，夢境的世界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驟然開始崩塌，四周的景觀好似背景板般倒落。
“這是……”
莉莉絲瞳孔收縮。
“崩塌。”
夏蘿莉說：“這份夢境在崩解。”
“可這怎麽可能！”
莉莉絲抱著手肘，她萬分篤定且難以理解的說：“在夢境中會自然而然的忘卻外麵的事，即便通過某種方式強行保持著冷靜或者意識，也不得不等待夢境結束，想要自行擊破這個夢境，單靠個人的精神力是不可能做到的！就像一個人不可能將自己舉起來一樣！”
但下一刻，她看見了自己熠熠生輝的無名指。
紫色的指甲釋放著妖冶的光芒。
一刹那，莉莉絲臉色煞白：“難，難道是……”
她回眸看向那棟房屋，透過玻璃窗戶看見那道身影。
白歌緩緩起身，身高稍稍增長了幾厘米，外形身材也並沒有任何變化。
但屬於十七歲少年的青澀氣質迅速褪去，屬於曾經少年的憧憬與幻想也不複存在。
站在那裏的……無疑是白歌。
但已不再是少年。
他拿回了自己的真實樣貌。
夢境中的樣貌對應著精神狀態。
白歌恢複了這幅姿態，儼然足以表明，這份夢境已經困不住他了。
青年抬起手，緩緩扼住動彈不得的楚望舒的脖頸。
這美麗的麵龐，這動人的身影，這甜美的話語。
不過虛假一物。
五指收緊，砰的一聲輕響，噩夢便碎了一地。
他輕輕一揮手，五根手指好似鋒利的刀，將一張張畫紙構建的狹小空間撕裂。
夢境在他的手中破碎。
卻是看不出一丁點的畏懼與踟躕。
他毫不在意的將這場噩夢在掌心碾碎，宛若一名暴徒。
狂野，暴力，野蠻……
莉莉絲幾乎看呆了，內心泛起波瀾……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心悸。
夏蘿莉雖有心理準備，但也流露出詫異的神情。
“不愧是你啊……”夏蘿莉輕聲呢喃著安心感，白歌輕易的碾碎了這場噩夢，看來他對於這份過去早已有了一分不同的看法，即便困住了他，也隻是暫時。
夏蘿莉可以感到安心，但莉莉絲不能。
因為她太清楚，夢幻紫蘿之毒雖然可以強化十倍精神力，但想要將其控製，隻有多麽的艱難。
她自己嚐試過數次，均以失敗告終。
驕傲如她，也絕不願意承認這個世界上能夠承受住夢幻紫蘿的副作用後依舊能夠保持神智。
可事實擺在眼前，她認為這將會成為壓垮白歌的一份重壓，殊不知反而給了白歌一根救命稻草，成了他擊碎自己夢境破局的關鍵。
“monster……”
莉莉絲近乎咬牙切齒，她發出壓抑的聲音，抑製著自己心底的不安。
“可怕嗎？”
夏蘿莉問：“意識到自己喚醒了一頭沉睡雄獅的現在，你也會害怕嗎？”
“我隻是沒想到，這是一頭意料之外的猛獸。”
莉莉絲維持著神色穩定：“但這僅僅隻是運氣好一些……”
“運氣？”
夏蘿莉嚐試著一下滑稽的表情，但神情清冷的她難以做出這個神情來。
“讓我告訴你，你犯下的又一個錯誤吧。”
“你總是認為自己所看見的便是一切，但有時候你靠得越近，看見的越少。”
“你之所以認為他軟弱可欺，認為他能夠被輕易掌握，認為他是一枚棋子，是建立在什麽樣的基礎上？你對他的所有了解，僅僅來自於這場夢境……但你可知道，這場夢是兩年前的夢……這場噩夢困住的不是兩年前的他，而是兩年後的他……”
“那麽你所做的心理分析，所自認為掌控的人格模型，自然全部都是錯誤，在此基礎上做出的判斷，更是荒謬的結論……”
莉莉絲聞言，臉色幾番變化，正要說什麽時。
夏蘿莉豎起手指放在唇前：“他來了。”
黑暗中，一隻手按住莉莉絲的肩膀。
她下意識的肩膀微微一顫抖，回眸便見到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瞳裏燃燒著冰冷的火焰。
青年衝著她微微一笑，露出整潔的白齒，溫和的說出一句話。
“——你活膩了？”
十倍強化後的精神力量猛然爆發，沉悶的衝擊擴散，
莉莉絲在一瞬間感受到了皮肉撕裂骨肉分離十指折斷四肢脫臼的劇烈疼痛，當然僅僅隻是精神上的幻痛，可那差點讓她沒有忍住尖叫出聲。
她咬住牙關，將自己造孽的苦果吞咽。
天知道她在剛剛的短暫變故之中承受了多少心理壓力，這將會成為她難以忘卻的恥辱和夢魘。
她是一名犯罪顧問，不是一名戰士，最厭惡的便是意外，計劃中無法掌握的意外，而白歌正對應了這種無法被掌握的特質，當對方的矛頭對準了她時，她當然會感受到恐懼。
疼痛隻是附加，壓力令她根本無法直麵白歌。
她根本無法控製也不能掌握這個瘋狂者！
那麽，逃吧，絕不要待在他的身側！
無名指的指甲刺入自己的脖頸，開啟了夢境出口，一刻也不願多留的逃出了白歌的夢境。
夏蘿莉壓低了帽簷，在白歌看過來時，她的背影也消失不見。
白歌冷冷的凝視著四周夢境的坍塌，他能感受到充盈的精神力量正在逐漸的淡化，這種力量如潮汐一樣，會不斷增長然後迎來一段時間的頂峰，之後就會逐漸跌落。
壯大精神力的副作用，終究還是有的。
控製的住精神力，卻無法抑製心情的狂躁。
夢境裏的記憶仍然保留，這也讓白歌的心情仿佛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
回到了他還沒能做出選擇的那一刻。
“真™晦氣……”
白歌咬住牙關，讓意識回歸身軀：“等我醒來，就把你們都殺了！”
這句話，並不是一句玩笑。
白歌睜開眼眸，異色瞳的女人就站在十步外，又驚又怒又懼的望著他，仿佛隻要逃竄。
嗤……刀刃劃破掌心，魂血瞬間點燃了黑刀之刃。
一步兩步三步，破空之絕刀，直取莉莉絲首級。
今日，非斬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