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反轉
當第一滴鮮血湧入喉中。
她內心的抗拒感都消散一空。
生命的本能在渴求吮吸和吞噬。
她金色的眼瞳仿佛被點燃的火燭，燃燒的越發旺盛。
鐵鏽味道的鮮血落在唇齒之間，卻仿佛最為甘甜的露水。
溫暖的感覺從肺腑中升起，龐大的魔力隨著呼吸而流轉。
不知過去多久。
她從這種沉浸的感覺中回過神來。
“這就是……龍的力量。”
她喃喃低語。
這才注意到白歌已經靠在她的肩膀上。
他的身體發涼，臉色也很蒼白。
白歌清晰的感受到了鮮血在流逝。
但在生命值警告之前，他都沒有動彈。
就這樣，直至生命值下跌至百分之四十，她才停下。
如果她還不停，白歌也必須阻止她把自己榨幹。
虛弱的鴿子周身脫力，但還是在吐槽：“雖然我告訴你不能浪費，但你一下子吸光了四分之一，你上輩子一定屬月下初擁的……嘶……”
“味道很好。”
艾莎輕笑了一聲：“多謝招待。”
“我可不是你的血包。”
白歌低沉的說：“這次還贏不了，也別想著借著逃走路線跑來吸血。”
“不會了……”
勇者將白歌放平整，自信一笑：“我覺得我不會輸了，我全身都充滿了龍的力量，體內滿溢著精華。”
“別說的這麽下作！”
白歌瞪眼：“沒人給你打針。”
“隻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艾莎吐了吐舌頭，惡作劇的嘻嘻一笑。
心情重新歸於平穩，她重新站起身，深深呼吸，魔力氤氳成霧散之狀，四周積雪瞬間融化成水後蒸發一空。
勇者抬起頭，仰望著天空之上的惡龍。
少女露出認真的表情，視線鎖定那非人之物，手指輕輕摸挲著兵刃。
發繩自動脫落，馬尾長辮自動解開，披散在肩頭與背後。
劍尖遙指對手，冰冷與肅殺的風吹起細碎的劉海。
“第二回合。”
她乘風扶搖而上。
將戰場直接拉入高空，這高峰本就在雲層之上，她們更是直接升入雲海上層，近乎升入平流層。
混亂的氣流甚至導致了雪山頂端和方圓數十公裏的氣候變化。
史詩級的戰鬥力已經足以一定程度上忽略殘酷的自然環境。
“原來人定勝天是個形容詞……”
白歌躺在地麵上，艱難的動彈了一下手。
他取出了一瓶奶，字麵意義上的奶，奶製品據說是血液的轉換，喝下去能回血，也能回血。
白歌也有魂血專精，造血功能並不弱，也會自動恢複生命值。
這一瓶奶握在手裏，他顫顫巍巍的喝下一口。
治療效果升起，綠色的光芒顯示在生命值上，他這才稍稍覺得好受一些。
勇者和龍之間的決戰已經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他隻能躺在這裏，等待著最終結果出來。
勇者贏了就皆大歡喜，巨龍贏了就考慮下怎麽騷話。
仔細想想，整一場遊戲，他都十分被動。
這倒也是個人的性格使然。
白歌的遊戲風格就是如此，他可能會察覺到什麽，也提前做點準備，但絕不會主動點明。
就像是一名偵探，在收集到足夠多的線索和證據之前，絕不會將自己的推理全盤托出。
但遊戲並不都是偵探劇。
白歌無法保證自己一定能旁觀者清，如果他以當事人的身份參與進去，那他的視界必然會受到限製。
不論多強的觀察力，多優秀的邏輯思維，多縝密的推斷，都有無法察覺到的事實和真相。
過去也並非沒有誤判過。
在史詩級任務中，關於真正的幕後黑手就藏匿在久遠的過去，幾乎不可能提前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那這次呢？
這次也是因為對方藏匿的太深？
不，惡龍其實一早就已經存在於這裏。
並且自己不是勇者，他隻是勇者的搭檔，作為另一角色而存在。
他並不用完全置身其中，既然不是勇者，那他承擔的並非是一個‘主人公’的角色，屠龍時候就在旁邊喊幾聲溜溜溜或者發幾個問號就行。
那為什麽……現在要躺在這裏進行自我反省？
“不對勁。”
白歌皺著眉頭：“哪裏不對勁。”
他並不是不能接受失敗，隻是越往細處思考，越覺得有個齒輪對不上。
自己躺在這裏是因為翻車，那為什麽翻車？
為了幫助勇者驅逐昆圖庫塔，那為什麽昆圖庫塔會襲擊王城？
因為勇者並未履行職責，它等待不久，那為什麽勇者不想去？
因為她選擇得過且過，厭煩勇者的天命。
是的，這一切看似都十分合理。
但反過來推敲，是什麽導致了艾莎厭煩了勇者的天命，為什麽昆圖庫塔襲擊王城卻沒有觸發任何警報，魔法騎士團盡數不在，又是為什麽自己被昆圖庫塔帶到這個地方……自己可不是公主也不是王子，哪怕艾莎是屠龍公主，要抓豈不是抓女王更合適？
“昆圖庫塔沒說實話……”
“或者說，她隱瞞了什麽。”
“還不夠，還差一點點……”
白歌意識到自己已經抓住了一種可能性。
但想要將它編織成答案，還缺少一塊混沌碎片。
這時，他聽見了沉重的墜落聲。
赤色的流星劃破夜空，留下暗紅的軌跡，墜落在雪山之巔。
積雪多年，聲浪和震動頓時引發了一場巨大的雪潮崩塌，轟鳴的聲浪不絕於耳。
看來戰鬥已經結束了。
不知道勝者會是誰。
白歌即便虛弱的仿佛梅長蘇一樣，也還是支撐起身體走向岩洞之外。
遍布雙眼的盡是一片雪白色，雪崩是恐怖的天才，堪比沉重的海嘯。
但在這片雪白之中，浮現出一抹暗紅。
赤紅劍光化作燎原烈火，那衝天而起的魔力有如火山爆發，宛若帝血弑天的覺醒。
連天空都化作赤紅色，呼嘯而來的雪崩硬生生止住衝勢，雪原逆分。
一劍退潮的極景映入眼簾。
臥槽……牛啤……
白歌心理直接浮現出這麽兩個膚淺的形容詞。
“幸不辱命。”
勇者站在漫天紛飛的幹枯雪原中央：“我贏了。”
在她的背後，巨龍倒在地麵，睜著雙眼，無力動彈。
它開合下顎，說出了什麽話，模糊的龍語無人聽懂。
白歌卻明白了，她是在說。
——此戰敗亡，死亦無憾。
貫徹了人生信條的前代勇者屠龍女王，最終也迎來了她所期望的敗北。
並不是一個悲劇，不需要落淚，卻也不用去鼓掌和讚歎。
她隻是按照自己理想的方式度過了一生。
隻可惜，有些事注定不會因為她死了就迎來結束。
昆圖庫塔的力量還遺留在這身軀內。
它的心髒是獲得巨龍力量的鑰匙。
接下來……
白歌看見艾莎朝著自己走來，態度重歸慵懶，並沒有去看巨龍，反而捏了捏酸疼的手。
“啊，終於結束了。”
“接下來我終於自由了。”
“等回去後，我們就回勇者村老家……”
她微笑著說出了一句恐怖的話。
甚至連這句話都沒說完。
一截鋒利的劍尖刺穿了她的胸膛。
“誒？”
劇痛令艾莎低下頭。
她望著自己的胸口，原本護心鏡的魔法掛墜，連接了空間。
不知從多少距離之外，這把劍刺入了另一個同樣的魔法道具中。
空間連接，反向刺出的劍直接貫穿了她的胸口。
艾莎手指立刻顫抖起來，這傷勢或許不知名，但青色的速度順著傷口迅速擴展。
她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了。
倒向地麵的前一刻，眼中露出的失望和絕望勝過身體承受的劇痛。
這個道具……是梅婭贈予她的。
白歌也沒有了支撐站起的氣力，隻是望著眼前這幕光景，眼中浮現出歎息的神色。
他並不意外，甚至已經猜測到這個結果。
一直都在等待這一瞬間的到來。
“我都等的不耐煩了，擁有精靈加護的你，即便是在不設防的狀態下，也絕不會被刺殺。”
“那麽，想要刺殺你也隻有在你鬆懈，並且精靈加護已經失效的情況。”
“正是在你屠龍結束後的現在，這把劍終於能刺中你了。”
不遠處傳來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這個聲音的確是屬於梅婭的聲音，但也仿佛從亙古久遠飄來。
梅婭女王踏著輕薄的積雪走來，一襲黑裙在這冰冷刺骨的高山之巔，蒼白的臉頰，蒼白的肌膚，赤紅的長發，金色的眼瞳……
“為什麽？”
艾莎虛弱的問：“你就那麽恨我嗎？”
她的言語裏滿是難以置信。
“與這個無關，我隻是不想讓你妨礙。”
梅婭冰冷的說：“殺了你最為合適，畢竟你的實力太強，放任知道太多的你活下去，對我的計劃不利。”
“計劃？”
白歌單手支撐著膝蓋：“梅婭女王，你到底是……”
“隻忙著說話，我倒是忘記了打招呼了……”
梅婭仿佛第一次見到白歌似的，微微欠身，捏起裙角，優雅的行了一禮。
她衝著白歌甜甜一笑。
“好久不見了。”
“達拉崩吧斑得貝迪卜多比魯翁。”
“雖然是個假名，但作為你用了上千年的名諱，我也習慣這麽稱呼你了。”
“上一次見麵是多久之前了？我都快忘記了……”
“我的兄長大人。”（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