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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螳螂?黃雀?

在白歌眼中。

她就像是一隻貓。

和其他高冷傲慢的貓不同,它可愛溫馴粘人。

並不是自家養的貓兒,卻意外的很有緣分。

總會不經意的喜歡拍拍它的小腦袋,摸摸漂亮的毛發。

這樣一隻可愛的生物,養在家裏也好……總會不經意的這麽想。

她很美,生活方式很美,而美麗的活著,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她的存在,即美好本身。

而所謂殘酷,便是將這份美好當著眼前撕裂。

早該知道,如她這樣的女孩,很難活得長久。

想要維持善良,就必須比罪惡更加深邃。

要守護別人,首先必須保護自己。

這樣簡單的道理……還要說多少次你才會懂?

白歌重新站起身,指尖抹過麵頰上的鮮紅,嗜血衝動下,他連維持身體都很艱難,的確是十分艱難了,但精神意誌強迫著他的軀殼如人偶般移動。

枯竭的氣力,捏住一個瓶子,粘稠的黑紅色血液仿佛岩漿流淌,浸入咽喉。

血紅色的嗜血衝動被平息了,下一刻,他的眼瞳化作赤金的顏色。

昆圖庫塔的龍血是劇毒,但也是極強的興奮藥劑。

血液仿佛在沸騰,每一塊肌肉都緊繃住,身軀仿佛觸電般開始顫抖,無法抑製的赤紅龍炎自傷口中溢出,與蒼藍火光交融,變成詭異的漆黑色。

白歌的做法太瘋狂,沒有他以往的風格,孤注一擲的飲下龍血,仿佛是往身體裏塞入炸彈,這股爆發的力量在撕裂身軀,流淌出的血液中混入了怪異的力量,他的皮膚上浮現出一塊塊漆黑龍鱗,破壞和再生,再生的同時增幅強化,他正在一步步走向龍化。

隨著龍血在體內暴走,擴散的不僅僅隻是力量和痛苦,還有狂野的破壞殺戮欲望,狂亂和瘋狂擾亂了理性思考的秩序波長,將井然有序的思緒徹底打亂成群魔亂舞的廣場舞步。

“哈……”

白歌左側眼眸已經龍化,金色的眼瞳留下赤紅的血淚,他立起背脊,扭了扭脖子,然後……爆發。

瘋狂的玩家,暴走的真祖。

既然雙方都不再理智,幹脆讓力量來支配這個舞台吧,殺戮走起樂章,鮮血化作曲譜,死亡高唱一首生命的華美,在層層疊疊的高音之中消亡凋零。

真祖仍然在使用劍術,而玩家已經將全身都化作利器。

原本優雅的劍舞,現在淪為搏命的鬥獸。

交鋒的第三個回合,真祖的一縷發絲被截斷。

第五個回合,她的麵頰浮現一道傷痕。

第十個回合,她的腰腹被刀刃斬出擦傷。

第十五個回合,她從空中被擊落,一條手臂被硬生生撕下。

漆黑的火焰將一條臂膀烤成黑炭,而她的傷勢的複原速度也十分緩慢。

這也是理所當然,暴走的真祖並不完整,她消耗的是這個軀殼的生命力。

而暴走的玩家也受傷了,理所當然。

他早已遍體鱗傷,從裏到外,骨骼碎裂,肌肉撕裂,漆黑的鱗片遍布,龍血的力量摧毀著軀殼,瘋狂的占據著每一部分,將他轉化成怪物,但怪物也會流血。

白歌到底殘存了多少理智,沒人知道,但看到這幕光景的人都無法想象他竟也有這樣豪放的瘋狂。

他踏碎了空氣,大氣破裂,撕裂出了真空,殘留的氣浪震散了地表的碎石。

漆黑的烈火纏繞著雙臂,他一隻手扣住了真祖的脖頸,拖曳著她奔跑行走,接連不斷的炸裂聲匯聚成一塊,方圓數公裏內的建築物都被當場了靶子,牆壁被擊穿,劇烈的聲響不斷回響。

真祖也並非放棄了反擊,被扼住了脖頸的情況下,她的反擊仍然在繼續,撕裂劈砍,與烈火交織,血紅的裙擺也變化成鋒利的刀刃,越是貼近的距離,越是致命的短暫。

雙方都沒有落地,在空中纏鬥。

交鋒的終結以一聲沉悶轟擊作為結束。

跨越了漫長的距離,一棟廢棄的高樓從頂層被連續擊穿了十二層樓板,墜落的人形躺在一片積水的坑窪當中,兩個殘破的人形保持著男上女下的姿勢。

玩家的一條臂膀不翼而飛,全身百分之七十的麵積覆蓋著漆黑鱗片,赤紅色的長劍貫穿了他的胸膛正中央;而暴走的真祖,兩隻腿都被折斷,雙手被斬去,胸膛被剖開,撕裂的鮮血髒器泛著鮮紅的顏色,猩紅的血液仿佛流幹了,孱弱無力的自愈十分緩慢,一隻斷裂的手臂將她釘死在了地麵上,即便掙紮,也無法起身。

兩隻怪物凝視著彼此。

沒有恐懼和悲鳴,怪物隻是怪物,不懂得那些。

白歌沒有動彈,他停下動作,站在原地。

明明是獲勝的絕佳機會,可他卻不動了,或者說,動不了了。

破裂的聲音傳來,覆蓋著軀殼的龍鱗開始碎裂,碎裂的不僅僅是鱗片,還有肌膚筋肉骨骼,如同破裂的氣球一般,他的皮膚之迅速崩裂,裂痕擴散,猩紅的血肆意濺射。

仿佛可以聆聽到自己的身軀坍塌的聲響,好比抽掉了一塊關鍵長木後倒塌的積木塔。

他已經瀕臨極限。

而真祖還沒有死去。

“……還沒醒麽?”

白歌垂下眼瞳,實際上他幾乎不看見了,炙熱的龍血灼傷了眼睛。

看不見,心中卻知曉,她仍然沒有蘇醒。

……這是最後手段。

他支撐起手臂,將心神沉浸,呼喚天穹之上。

籠罩著整個臨海市的漆黑雲層驟然間破碎。

雲開霧散見明月,月照無華。

碩大的圓月懸掛於天穹,仿佛無限貼近了大地。

銀色月輝仿佛洪水般流淌而下,輝光在指尖流淌流轉。

星空權能,駕馭星辰之餘暉。

以白歌的能力不可能駕馭整個星穹版圖,他選擇的是最弱也是最近距離的衛星。

這萬千月輝握於掌心之間,星光璀璨,月光冰涼,化作一把鋒銳的冰冷長劍。

冷月之刃劃過流星的軌跡,刺入了真祖的胸膛中央,偏移了心髒位置。

冰潔的霜凍瞬間凝結了大地,被月光籠罩著,冰寒蔓延,以廢棄高樓為中心,方圓三公裏內的一切,刹那間被寒霜覆蓋,三尺冰寒!

一劍之下,生機凍結,大地也在這寒刃下哀鳴。

哪怕是傳說生物,也在這一劍跟前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血液都被凝結,隻殘留了半個軀殼的真祖眼中的血色退散了。

菲莉絲從長久的睡眠中尋回了自我,她望著近在咫尺的麵頰。

“老……師……”

她的聲音輕微。

“醒了麽……”

白歌的聲音也很輕。

“對不起……”

菲莉絲咬著沒有血色的嘴唇:“我以為,我能控製得住……我隻是,想見你……”

“告訴我。”

白歌問:“怎麽救她。”

“心髒。”

菲莉絲說:“拿走,我的心髒……或許,來得及。”

白歌伸出手,她閉上眼睛,將心髒主動讓出。

下一刻,失去心髒的軀殼被徹底冰封,化作碎裂的血紅冰晶。

白歌握著還在跳動的心髒,他嗬出寒氣,走向目的地。

前所未有的虛弱令他舉步維艱,這一劍損耗的不是身體,而是靈魂,意誌無比昏沉,精神瀕臨斷絕。

在他差點倒下的時候,有人支撐住了他。

“我需要做什麽。”楚望舒出聲問。

“救她。”白歌說:“把心髒……”

心髒是拯救洛秋雪的最後方法。

但話音尚未落下,一縷紅芒乍現,從數十米之外,對準了白歌的眉心。

楚望舒急忙伸出右手,赤紅色的針刺擊穿了她的手腕,直徑三厘米的血洞觸目驚心。

疼痛令她皺起眉頭,這種傷勢她根本不甚在意,但封印的狀態還沒有解除。

她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街道另一端傳來腳步聲。

血族公爵去而複返,他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不疾不徐的走近,鼓掌慶賀:“精彩,連暴走的真祖都能解決,真是可怕的實力,可惜啊可惜,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就在暗中待命,可惜關心則亂,你因為她的死而失去理智也在我的計算當中,計謀不存在最好和最壞,隻有好用和不好用的區別。”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彈冠相慶的狂喜,滿臉都是小人得誌的嘴臉。

但不論是此時的白歌,還是此時的楚望舒,都無力去應對一個史詩級生物了。

恰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楚望舒抱著白歌,她暗暗咬住了不甘心的憤怒。

雖然有通知東方公會成員,但路途遙遠,短短一個多小時,終究是來不及了。

公爵見到白歌不肯回答。

他發出輕蔑的冷笑聲。

心中也知道此時的白歌已經是強弩之末,已經虛弱的快死了。

哪怕放著不管他也一定會死。

即便如此,白歌仍然令他忌憚,理當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這個楚望舒同樣如此,絕不可能放她離開……

但他此時卻生出了另一種想法。

隨意殺了白歌是會痛快,但過去被他留下的心理陰影還會留存下去。

如果不能在對方將死之時盡情的諷刺嘲弄一番,他也必然會不痛快。

玩弄獵物的想法令他心如貓抓。

眼前是兩位頂尖玩家,兩位頂級智者,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第二次了,可真的想要看看他們臨死前到底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公爵說:“楚小姐,我想跟你做一筆交易。”

“交易?”

“我可以放過你們中的一個……”公爵開始斟酌言辭,試圖引導出對方內心的黑暗麵:“隻要你殺了他,我就放過你,或者你願意以命換命。”

楚望舒默然,她用看著傻瓜的眼神看著公爵,那眼神已經從警惕化作了徹底的鄙夷。

即便身處絕對劣勢,她也依舊開口諷刺:“是你飄了,還是我耳背了?”

“……楚小姐,我是真心實意。”

“可笑,可笑至極。”楚望舒淡淡一哂:“你以為我是誰?你以為他是誰?你以為我們是誰!就憑你那三腳貓的智力,也配班門弄斧的玩弄計謀?你覺得自己掌握了局勢,想要看我們臨死前會有多麽狼狽,但這種做法隻有強者才配,你配嗎?你不配!”

她可以容忍別人的挑釁,卻絕不能容忍別人在她眼前玩弄挑撥離間的計謀。

楚望舒的怒意完全被點燃,她眼神已經冷透:“你這拙劣的小醜!卑劣無恥的投機者!你已經不止一次的觸碰到了我的底線!”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浸透著刺骨殺意:“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隻要我還活著,終有一日,我要你後悔你為什麽要活在這世上!”

殺意刺骨,公爵剛剛升起的玩心立刻就沉入水裏。

他也驚出一身冷汗,這兩位是什麽人,他居然還想當玩弄獵物般玩弄他們……太愚蠢了!

如果不想夜長夢多,就該現在立刻將這兩名玩家斬草除根!

“那就如你所願!”

公爵冷哼,魔力塑形,化作赤紅長矛,擊穿夜空,拉出暗紅色詭計,直取白歌心髒,去勢洶湧。

這一招無可躲避,重創的白歌,虛弱的楚望舒,已經無能為力。

……贏了!

公爵揚起唇角,他距離勝利已經一步之遙。

然而漆黑長夜之中亮起一抹煙火,黑暗中勾勒出薔薇花朵的紋路,於半空化作障壁,將血矛化解於無形。

公爵臉色微變:“什麽人!”

“你大爺!”

街道盡頭傳來冰冷的回應,橘美人手持提燈,豎起中指:“X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