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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陰燃之火,吞天饕餮

弦月獨掛,月光照亮光明野。

作為魔域的入口,兩界交替之處,這裏本不會有什麽白天黑夜的變化。

辟邪王城的天色變化也隻是為了契合魔域而使用陣法改換了自然之勢所形成。

星空是假的,月亮也是假的。

但月下一基佬卻不是假的。

山丘中央的那道身影抬起下巴,他高冠錦衣,緊閉著雙目,風度翩翩。

站在月光下,渾身充斥著一股神秘,一種貴氣,一絲陰冷,些許熱忱,還有某些溫和。

這麽說非常矛盾,但他的氣質的確是如此混雜。

不論以任何身份出現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顯得合適卻又突兀。

一個正直的人當有浩然正氣,卻不會有陰險小人的口蜜腹劍,人的本質理所當然隻有一種,哪怕和外表是否統一,和內裏是否矛盾。

但這個人不同,一眼看去,在善於觀察旁人的白歌眼中,他恰如一隻縫合怪。

“基佬?縫合怪?奇妙的詞匯……”他緩緩開口,聲音裏似乎有著人聲重疊。

“你會讀心術?”白歌摸著下巴,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類對手。

“隻是你們的想法太容易看穿。”

他挑起指尖:“誰都有心魔,魔性越重,和本我分離的越徹底。”

甚至意有所指:“你倒也是個罪孽深重的人,所以看穿你的心思,不難。”

“這感情好啊,我也不用跟你兜圈子了。”

白歌笑容滿麵,內心開始整活:“俺尋思我給你整多少髒話都不夠,但直接罵出來怕有損我的形象,現在你這麽自覺的挨罵,我心甚慰。”

雙方沉默了十秒左右,腦補能力足夠強的可以想象一下白歌在這十秒鍾裏的內心活動。

“如果這種簡單的辱罵有作用,或許你能噴死天位。”

他單手負後:“可惜這類口舌之爭沒有什麽意義……我本以為你不會有膽量來。”

“你抓了雲千顏。”

白歌反問:“人質的作用,不正是這麽使用的?”

“你自己心裏清楚。”

他冷漠的說:“你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一直對她抱有懷疑,甚至在期待她會不會突然從背後給你一刀,越是無條件的信任,越是對她的試探。”

“哇,你是我大腸裏的蛔蟲麽?”

白歌微微驚詫:“你這麽說明白,我還怎麽釣魚?留著最後的反轉你就給我掀桌子了?這劇透有點過分啊兄弟,你會死的,劇透一時爽,隨後火葬場。”

“但她……並不是,這位小公主真心喜歡你。”

他又說:“你的試探也隻是無意義的做表情罷了。”

“話可不能這麽說。”

白歌摸了摸脖子,流露出戲謔的神色:“喜歡一個人和捅一個人,並不是兩件前後矛盾的事,恰恰可能是前因後果的關係。”

對方冷漠:“你倒是很享受。”

白歌輕笑:“我一直都很享受。”

又是長達十秒沉默過去。

“進入正題。”

白歌問:“是你設下的拳套,針對辟邪王城?”

“是我。”

對方答:“你的質疑顯得很可笑。”

“嗯……雖然這麽說不太禮貌。”

白歌細細打量了他幾眼:“你看上去真的是不太聰明的樣子,居然能設下這樣的圈套,它的確不是很高明,但恰恰又十分高明,甚至於回火的設計,包括商隊的積壓……真的要說明白,這不僅僅隻是策略和計謀,更像是為了攻城而設下的軍略戰術,自內部瓦解。”

鴿子一攤手:“所以,不是我不相信你啊,是大家都想開開眼界嘛,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從哪來抄來偷學的?我也想學。”

“試圖激怒我並沒有意義。”

他平靜的說:“這種言語上的交鋒試探在我能洞悉你的想法的前提下,隻會顯得你是在賣弄小聰明,這麽好奇我的目的和真實身份,不妨直問。”

“好啊,我問了。”

白歌雙手抱胸:“你媽貴姓?”

“…………”

對方詫異了幾秒,他皺眉:“你剛剛說了什麽?”

“我問你為什麽要對付辟邪王城。”

白歌一本正經的改口:“還有這枚魔核的來曆。”

他屈指一彈,魔核飛馳而去,被對方握在手心。

“對付辟邪王城是早已擇選的目標。”

“不僅僅是辟邪王城,北境、南海等多個勢力,天位盡數消失。”

“已經足足百年之久,沒有天位庇護,哪怕是辟邪王城也不過爾爾,可惜混沌崖後的深淵裏,群魔無首,天魔亦不敢越過光明野,否則我也不必站在第一線,這枚魔核也隻是偶手得來的罷了,殺了幾個不聽勸的高階魔族,掏了它們的核,但也不堪大用……”

五指稍稍用力,魔核被捏碎成渣,價值至少三千遊戲幣的材料灰飛煙滅。

白歌正要繼續問,卻見到他抬起了右手。

“再和你開始最後的交談之前,也該讓我準備準備。”

“我的耐心被消磨了許多,計謀被打亂的如今,也隻能啟動下一步計策。”

他的掌心,有漆黑色在凝聚,仿佛是一雙手揉捏著天穹,將半個夜空的黑都壓縮在了這隻手掌上,最終化作一滴細小的漆黑**,玻璃珠大小,比深夜更深邃,比濃墨跟濃鬱,仿佛凝聚在屏幕上的一塊瑕疵,它的存在令目擊者都感到了陣陣不寒而栗。

他緩緩翻掌,掌心一滴墨色,就這麽落在了地麵,浸入光明野的大地之下。

仿佛一滴水落在了平靜的水麵,激**起一陣漣漪,旋即,漆黑的氣浪順著大地席卷而去。

天空傳來雷鳴,那不是正常的雷鳴,而是天地能量的暴動,被辟邪王城陣法固定了數千年的自然陣勢發生了動搖,無窮陰霾伴隨著雷光浮現,將天空吞沒,虛幻的月色和星辰都徹底淡去,隻留下一層漆黑。

但在這片漆黑當中,燃起一團詭異的火光。

白歌聽見了遠方的商隊裏傳來了哀嚎聲,但隔著一層山丘和叢林壁壘,他什麽都看不清,隻聽見了慘叫和悲鳴,以及一層墨綠色的火光衝天而起。

商隊的商人們不清楚發生了什麽,辟邪族的守衛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一刹那,墨綠陰火便覆蓋了一切,吞沒了一切,將生命、魂魄、形體等等一切都歸於虛無,它宛若活物,詭異的順著車隊燃燒,升起了墨綠色的火焰帷幕,與天穹上壓抑的濃雲一同……將整個辟邪王城都覆蓋在內。

漆黑的霧氣和墨綠色火光籠罩光明野,很快連慘叫聲都微不可聞,見不到一縷光亮,驚恐的聲音也消散一空,一切變得靜謐的詭異。

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漆黑的虛妄淩駕其上。

“貨物可以被運走,但商人不會……原來重要的從來不是貨物,而是那群商人。”

白歌收回了視線:“你在他們體內植入了什麽,驅使他們來到這裏,將這裏圍個水泄不通,以人命為基石構建的火焰帷幕會圍住辟邪王城,堵死光明野的退路,之後隻要從內部攻破劍台,破壞陣法根基,加之群魔攻城……強如辟邪一族,在退無可退的情況下,唯有閉城死戰到底的選擇。”

“原本這一手至少會焚毀五成辟邪族戰士,但現在連死傷的甚至不到一成。”他麵無表情的說:“真是可惜了我的這一番布置。”

“這個規模的陣法不是一般人玩得來的。”白歌直視著黑霧中的朦朧:“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非人非魔非妖非龍非仙……”他低沉回答。

“你這麽非?難道是非洲來的?”白歌冷笑:“尼哥?”

“我很餓了。”他並未理會,而是自顧自的念著:“一個天位能讓我飽腹很久,而現在……我已經餓了,沒有辟邪可入腹,便拿你來充充饑。”

“……天位?”白歌微微一怔。

“我是饕餮。”他終是睜開了眼睛,一雙漆黑的眼睛裏沒有眼白:“吞天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