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斬斷命運的連鎖
被迫成為了惡魔的男人,等待了五百年之久。
他一直在等待終結的時刻。
他微笑著,亢奮著,壓抑著興奮,期待著自己的滅亡。
身份也並不重要了。
隻需要知道,殺了他,命運的連鎖便會被斬斷。
惡魔往前一步,血河湧動,他發出歎息般的囈語。
“來吧,同我廝殺,呼喚死亡。”
他行走著,身軀在異化,森然白骨與血色魅影交織成瑰麗的奇異背影。
猶如從骸骨之山上走下來的白骨大公,宛若鮮血之湖中冉冉浮起的血族公爵。
“如此一來,我這五百年的等待,便是有意義的——!”
他掙開雙臂,握住了一把森白色骨槍往前方踏進。
鮮血隨著這寥寥幾步踏進而沸騰,血液飛濺,赤紅的鮮血如同噴泉般湧起。
祂過去隻是個凡人,不懂得力量的使用方式,純靠一股獸性釋放著暴戾。
白歌迎麵而來,前進一步,邁進一步,繼而奔跑,衝鋒。
千刃與森白色骨槍碰撞在一起,刹那間刀刃崩裂了三分之一,紛亂的碎片宛若飛馳的刀片刺入了惡魔的軀殼中,他的身軀驟然浮現出森然血洞。
可骨骼斷裂,血肉橫飛,反而刺激了惡魔的凶性。
它不在乎疼痛,而是將骨槍猛地一揮,橫掃而來的長槍被白歌一個靈巧的後退步躲過。
但緊隨而來的右拳轟在了白歌的胸口中央,胸膛直接坍塌,骨頭碎裂。
一口含著內髒碎片的鮮血噴出,這口鮮血也在先天劍氣的催動之下化作利劍,刺向了惡魔的臂膀,手臂頓時被氣血利劍所貫通。
白歌輕輕一招千刃碎片,聚刃為刀,一劍橫切向惡魔的脖頸。
刀刃被一隻手掌握住,貫穿了手掌的刀刃被擋住,鮮血自傷口溢出,幾乎染紅了白歌持刀的手。
惡魔獰笑,它靠著收緊的骨頭鎖死了這把刀,同時揮動另一隻手的白骨長槍,長槍橫掃,洞穿了小腹一側。
白歌索性也不再放手,扣住了惡魔的左右手,仰起頭,一記頭槌砸在了惡魔的鼻梁上,在對方頭顱揚起的同時,猛地往回一個拉扯,撐起膝蓋,狠狠的撞在對方的小腹上。
但很快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白歌持刀的右手已經鉗製住,右手手腕扭曲成了淒慘的古怪形狀。
可即便如此,白歌也沒有後退的跡象,惡魔更是猙獰咆哮。
一者沉靜如水,一者侵略似火,可雙方都在這片瘋狂中不斷奏起毀滅和死亡的號角。
雙方打的血肉橫飛,靠著最慘烈的近身肉搏,不遺餘力的摧毀著對方的軀殼,連給自己的肢體都成為了致命的武器,如同兩隻野獸之間的搏殺。
明明有著更加優雅的廝殺方式,有著更加精巧的戰術,但白歌舍棄了自己的優勢,僅靠著體能同對方廝殺,惡魔也舍棄了主場地利優勢,隻靠著拳腳武器來搏殺。
雙方似是在不開口的情況下達成了某種默契。
他們將會持續這種狂野的殺戮,直至一方死亡為止。
於是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的流逝著。
短短三分鍾之後,浴血的人形站立在原地,身軀不自覺的顫抖著,左手,右手,手腕,手肘,肩膀,膝蓋,腳踝,雙腿,眼瞳,腰腹,胸膛……無處不是傷痕累累,無處不在溢出鮮血。
滴落在血池中的鮮血宛若一朵朵正在盛放的彼岸花。
刺啦……一陣扭曲的聲音傳來,是骨骼和血肉被撕裂的聲響。
白歌僅剩的一條左手也在扯出了對方一條腸子之後,被硬生生的扯了下來,左肩膀坍塌了一大塊,森白色的骨,鮮紅的血,落入血河中,消弭於無形。
雙手盡毀,而惡魔發出咆哮,它一腳踢開了足下的血肉殘骸,踏碎了自己的一顆眼球,衝殺而來。
白歌每一次喘息都在顫抖,他望著已經俯衝而來的惡魔,屏住呼吸,足尖挑起千刃的刀柄。
兵刃在空中旋轉著,他已經沒有了雙手,無法再用刀劍,本該如此。
可白歌微微壓低頭顱,咬住了刀柄,與衝鋒而來的惡魔擦身而過。
嗤……惡魔的脖子浮現出通明的血線,下一刻,血流泉湧。
它的腦袋聳拉著,竭力的回過頭,可脖頸的骨頭也被斬斷了接近一半,已經失去了對軀殼的控製權,它往後傾倒,倒在了地麵,濺起暗紅的血水。
白歌鬆開了牙齒,千刃滑落下去,他轉過身來,樣貌卻是比倒地的惡魔還要淒慘。
“是你輸了。”
“是你贏了。”惡魔低沉的說:“來殺了我吧……終結我這隻怪物,斬斷這命運的連鎖。”
低沉的嗓音裏,含著一種痛快,但這份痛快之下也藏著無法言喻的悲愴。
白歌走近,望著已經接受了失敗結局的惡魔。
“五百年的因果,你已經償還了。”
“這場噩夢結束,你會回到你該回去的地方。”
“真可惜……你不是個玩家。”
帶著點點的遺憾,白歌他抬起腳,踏碎了惡魔的腦袋。
他的腦袋如同一顆血豆腐般,脆弱的被踏碎,軀殼中央燃燒起了黑色的火。
無聲的,黑色的火光順著血液燃燒,點燃了血河。
奔湧的血河在火焰的灼燒之中迅速蒸發,就連血河中積攢的累累白骨,也迅速化作灰燼。
黑色的火焰將灰燼灑向天空,整個空間都在燃燒著,熊熊烈火沒有一點溫度,像極了一場無聲的吊唁。
惡魔消亡,五百年的因果了結,命運的連鎖在此刻被斬斷。
命運原點的空間失去了支撐,已經變得不在穩固,開始顫抖,連出口也不再穩定。
白歌仰起頭,走向了出口的方向,但舉步維艱,氣力在消散。
每一步行走都變得越發困難。
眼前的道路變得恍惚起來,忽然腳下一個踉蹌。
他差點摔倒在地,可一隻手扶住了他,支撐著白歌往前走去。
白歌抬起眼,看向右側模糊的人影,視線有些錯愕。
“再加把勁兒,馬上就到出口了。”蟹老板說。
“你不是死了嗎?”白歌說。
“是死了,可不是見到你這樣,所以跳出來幫你一把?”蟹老板的身形是模糊的,身上也燃燒著黑色的火,每秒過去,他的影子都比前一秒更加虛幻。
“……死了就好好躺著,詐什麽屍。”白歌說。
“哈哈哈,我也覺得是,但總得把你送出去吧。”蟹老板說。
“你是在逞英雄?”白歌問。
“不是,我隻是還人情而已。”蟹老板說:“你救我很多次了。”
“那之前呢?”白歌又問。
“之前?”蟹老板忽的笑了:“就是心血**,我也沒聽明白,就以為那是個糖果什麽的,就順口給吃了……就當我是蠢死的,挺好笑的對吧?”
白歌沒有回答,他的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
“馬上就到出口了。”蟹老板說:“還有幾步……”
白歌喘息聲也愈發輕微,但終於,他還是站在了出口。
“我就送你到這兒了。”蟹老板說。
“蟹老板……”
“嗯?”
“謝……蟹老板。”白歌說了句,不知是為哪件事而道謝。
蟹老板楞了一會兒,隨後拍了拍白歌的肩膀。
“不客氣,這點小忙,算不了什麽。”
他歡笑著,用笑容作為最後道別。
“畢竟我們……是朋友啊。”
他稍稍用力一推,將玩家推出了入口,血色的空間也在這一刻盡數崩塌。
蟹老板站在燃燒的黑色火焰中,帶著有些寂寞的笑容,淹沒於一片虛無。
白歌跌出了孔洞,被等待在外的老夏接住,時間恰恰好抵達了五分鍾的臨界點。
模糊不清的意識似乎是隱約聽見了一聲響徹雲霄的轟鳴聲。
奔湧出鮮血的命運原點空間,迎來了內外的衝擊的衝擊,內部燃燒空間坍塌,外部形體被衝擊摧毀。
當空間崩毀之時,遊戲係統也傳來了提示聲。
【命運強製力已確認完全消失……】
【係統介入,開始執行因果律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