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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章 既是假象,又是真相

兩個玩家異口同聲,說出的卻是不同的名字。

白歌所見的是林絮。

腰子所見的是錦玉。

可他們所說的都是同一人。

林絮就是錦玉。

她們的樣貌一致,身段一致,年齡也一致。

她使用了兩個不同的身份。

一個是蒼域神農氏的林絮。

一個是苦境梵月穀的叛徒。

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的身份,或許都是,或許都不是。

女子靜靜的站在哪裏,月光灑落下來,照亮她堅挺的鼻梁,照亮她微微揚起的唇角,以及畫著淡妝的臉龐,柔和的月光模糊了她的年齡,讓她看起來年輕又蒼老。

她輕輕拍手,微笑著給予玩家們讚賞。

“你們,做得很好。”

“果然我所想的是正確。”

“若是這世界上有誰能殺了肖雄心,一定是真正的天魔傳人。”

她彎下腰,從肖雄心的屍體上,從他的心髒裏,拔出了一截刀片。

天魔遺物已經變成了深紅色,每一寸都浸染著妖豔的赤紅。

她的嘴唇上也塗抹著醃製,一襲衣著介於紫色和紅色之間。

這讓她看上去不像個年過五十的女子,顯得更加的年輕。

錦玉給人的感覺是神秘,林絮給人的感覺是年輕,雖然她們都是同一人,但衣著打扮和氣質有著天壤之別,此時卻恰到好處的融合在了一起,組成了一個矛盾而完整的個體。

“肖雄心已經死了,你交托的任務也完成了。”腰子說:“看來你把我們都利用了。”

“算是吧。”錦玉說:“不過,還差一步,你們應該還有不少疑問吧。”

“天魔遺物。”白歌說:“是你親手盜竊出來的。”

“是的,這是我竊取出來的,也是我親手交到肖雄心的手裏。”錦玉淺笑著:“如果不是這樣,他的滄溟神功就無法得以完善,也不會召開人魚宴了。”

腰子不解:“你要殺他,還幫他完善功法?”

白歌解釋:“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瘋狂。”

錦玉說道:“很對。”

白歌又說:“但絕不僅限於此……你用了三十多年的時間潛伏於梵月穀,十四歲就去了苦境,很難想象,你會為了一個肖雄心而甘願消耗接近四十年的時光。”

錦玉反問:“那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麽?”

白歌搖頭:“我現在還不清楚,但你需要的東西,必須是肖雄心死了才能拿到的一件東西。”

錦玉微笑著不置可否。

不論白歌說什麽,都已經顯得有些遲了,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

白歌繼續說:“可我還是有些想不通。”

“什麽?”

“你是怎麽確定我的身份的?”

白歌在這個世界中的身份,是前魔教教主白舸流,四十年前的江湖傳奇。

但銷聲匿跡了四十多年,到了如今也是絕症將死。

白歌也做了偽裝,尋常來說根本不可能認得出來。

錦玉靜靜的說:“這也不難猜到吧,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已經問過我了。”

白歌陷入回想。

……或許是一見鍾情?

……我們曾經見過?

不經意的談話中就有了答案。

白歌恍然明悟:“大約四十年前,海門……你我曾經見過。”

錦玉唏噓:“可你似乎把這件事都給徹底忘記了,甚至,忘記了我的樣子。”

白歌說:“我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不記得你也是正常的事。”

錦玉輕聲說:“三十多年前,其實我們都在那座島上。”

腰子問:“哪座島?”

“滄海莊麽?”

“肖雄心在,我在,你在,怒心魔也在。”

“你還說漏了一個人。”白歌補充。

“誰?”

“老神農。”

“的確,我倒是差些把他忘記了,我爺爺的確也在,但他失蹤了,我找了他很久,沒想到居然就在那麽近的地方。”錦玉道:“肯定是肖雄心控製了他。”

白歌搖頭:“不對。”

錦玉說:“哪裏不對?肖雄心控製這艘船的秘毒也源自神農氏,神農草能解百毒,這也是我和你找到的,這都是一目了然的結論。”

白歌說:“稱呼不對。”

錦玉一怔,她輕輕的‘啊’了一聲。

白歌道:“老神農留下的那份書信裏寫的是什麽?”

他的記憶力很好,重複了一遍信上的內容。

“——此行一去滄海莊,或許再無歸日,還望故人看在往日情分能照顧小女一二,林某不勝感激涕零。”

然後提煉出了重點。

“書信之中提到了‘小女’。”

白歌點出她的破綻:“你的確出生在神農氏,前代神農也是你的血親,但是你隱瞞了輩分。”

腰子不明白:“輩分很重要?”

白歌說:“很重要……因為她一直稱呼神農為爺爺,讓我忽略了她三十多年前就在海門的可能性,事實上,她是神農氏的小女兒,而不是孫女,三十多年前就在海門,也是滄海莊事件的幸存者……這樣一來,之前始終困擾著我無法解答的問題就得到了不能再合理的解答。”

錦玉不急不緩的提問:“什麽問題?”

白歌說:“還是身份問題。”

“我最初相信你的來曆,是因為吳老板的那封信,還有你的金針療愈。”

“書信是吳老板親手所寫,你懂得神農一族的醫術也貨真價實,這讓你的身份幾乎沒有破綻。”

“但是我一直沒有想透,那就是為什麽吳老板必須得死,以及為什麽非得燒掉時間郵局。”

“還有,時間郵局裏的那具屍體是誰?”

說到這裏,白歌的語速變得越來越慢,也變得越發篤定。

“你不是林絮。”

“你親手殺了名為‘林絮’的女子,取得了她的身份。”

“你夥同幫手,將真正林絮的屍體丟入時間郵局之中點燃火焰付之一炬。”

“你的同夥不惜賭上性命也要除掉吳老板,是因為他認識真正的林絮,他一死,你的身份就無從查證。”

“你親手殺了同宗同族的血脈親人,就是為了奪取她的身份。”

白歌說的這些話,讓不知另一條劇情線情況的腰子都不寒而栗。

錦玉幽幽一歎,旋即流露出如同帶刺毒玫瑰般的冷淡笑意。

“三十多年沒見,林絮對我而言,僅僅是個陌生人罷了。”

“她若是不來,就不會死在這兒,誰讓她出現在這兒,恰巧給我提供了絕佳的掩護身份?”

“最初我打算以林絮的身份騙過去,可沒想到白舸流你根本沒有記住我,你把我忘記了,忘得幹幹淨淨,反而顯得我的做法有些多此一舉。”

白歌說:“你一開始也不知道我會來。”

錦玉說:“當然,我最初打算哄騙的目標,其實是梵月穀的護國公主。”

白歌問:“所以你的計劃中一開始沒有我,但你發現我之後,又覺得我是殺死肖雄心的最合適人選。”

錦玉笑:“我沒想到身患絕症的人還能這麽活蹦亂跳……親手揭開了這層假象,會讓你覺得滿意嗎?”

白歌說:“既是假象,又是真相。”

白歌說:“所以你到底是誰?”

錦玉念出自己的名字:“林玉……你呢?”

“白歌。”

錦玉輕聲道:“我試圖揭開你的麵具,發現的是白舸流的臉,但其實這張臉才是你……你不是白舸流。”

白歌看著林玉,反問:“我何時隱瞞過?”

錦玉心有所感的說道:“既是假象,又是真相。”

兩人凝視著彼此,祂們巧妙的發現了彼此的共通點。

祂們都有所隱瞞,祂們都以真麵目示人,祂們都藏著自己的身份,祂們都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