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九章 風雷雙聖
天色微微暗沉,烏雲匯聚,電蛇滾動。
空氣裏滿是壓抑,像是一場大雨將落。
春雨貴如油,但這一場雨來的時候並不巧。
塗山小月的心情並未受到天氣的影響,她一路漫步著來到學府門前,目光稍稍有些懷念。
其實對於妖族漫長的一生而言,這短短三年僅僅算是須臾一瞬。
可年少時候的記憶是永恒不變的,會在記憶中發酵醞釀,最後變得醇香。
人會下意識去美化記憶和過去。
同樣也會花費一生時間去治愈童年少年時期留下的不幸。
塗山小月至今也才算堪堪成年,其實她和魚龍舞放在妖族中都屬於非常年輕的小姑娘,還遠遠沒有長大,比不上青鳥和雲千顏。
才活了不到百年就開始回憶青春聽起來實在有些好笑。
她隻是會忍不住去懷念讀書時的無憂無慮,一心一意隻想著將那位有著璀璨靈魂的人擁入懷裏。
人之一生短暫,靈魂燃燒的如此燦爛輝煌。
她委實無法抗拒這種天狐族的本能。
塗山小月對此也是有幾分自傲的,其他姑娘無非是看上了白歌的皮囊、才華或者性格,可她不一樣,她是盯上了對方的靈魂,一眼相中,可謂一見鍾情。
“這下是真的要關門了。”魚龍舞仰起頭望著門樓:“連牌匾都撤了下來。”
“覺得傷感?”
“倒也不是,我本就是轉學生,對這裏沒多少感情。”魚龍舞語氣神態表現的很是隨意。
塗山小月平淡道:“想來也是,長壽種族本就沒有那麽多的情感表達,若是心不夠堅,反而忍受不了過於漫長的生涯,熬不過修行無歲月孤獨。”
進妖都學府就讀的第一課便是要求學生們認清——修行的本質即為孤獨。
踏入學府內,意外的很冷清。
塗山小月道:“本想著能遇到幾位老師或者熟人,他們都去了哪裏?”
學府的門衛室都是空的,整個校舍內見不到半個人影,原本搭建的舞台也隻壘出一個框架,像是匆忙間被中止的活動,顯得空曠而寂靜。
她們先後穿過校舍,踏入學府後半區,後麵是員工宿舍和住校生宿舍樓。
尋常是進不來的。
跨過門檻,隔著一道風水牆便聽見裏麵傳來交談聲。
“就到這裏吧,不必再送了。”
說話的是名中年人:“事態發展到這一步,誰也沒想到,你不需要有太多負擔……你真的不走嗎?”
“我,走不了。”
接話的是個青年的聲音:“我理應留在這裏,這既是責任,也是義務。”
“好吧,祝你好運了。”
中年人說完便繞過風水牆,提著一個箱子,迎麵看見塗山小月和魚龍舞。
“宋先生。”塗山小月微微行禮:“好久不見。”
“二位殿下。”宋夫子回了一禮:“二位居然也來了。”
“你這是?”塗山小月打量著對方的行李,就差說出‘提桶跑路’。
宋夫子尷尬的雙手無處安放。
“宋夫子是告老還鄉了。”風水牆後,走出一道翩然青年的身影,他緩解了尷尬的氣氛:“我去送送他,二位殿下裏麵請吧。”
宋夫子如釋重負的提起行李離開了。
現場隻剩下三位同期的老同學。
“半年沒見了吧,墨丹青。”塗山小月語氣平淡:“你看上去還不錯。”
“怎麽還是這一套樣子?不穿女裝了?”魚龍舞挑眉道。
墨丹青無奈:“二位難得見麵就惦記著我女裝?都說了丹青之妖沒有性別……”
“但是或許可以生孩子。”塗山小月補充。
“生不了的。”墨丹青硬著頭皮說:“紙片人生不了!”
魚龍舞哈哈大笑:“我還是更喜歡看你女孩子的樣子,要不你先把裙子穿了再說話?”
墨丹青以手扶額:“還有客人在,二位殿下不要為難我了。”
塗山小月斂去調侃之色,微微認真:“發生什麽事了?宋夫子離開,看樣子並不是第一位。”
墨丹青道:“學府要關門,他總得離開的。”
“但不該在這個節骨眼,同學會沒舉辦,妖都學府結業典禮也沒辦,他為什麽忙著走?”塗山小月不解:“宋夫子也是府君的學生,總不見得如此沒良心。”
“想來是受了什麽威脅吧。”魚龍舞說。
“宋夫子不是傳聞有百夫不當之勇?”塗山小月奇怪:“他同時是體育老師和語文老師。”
“一事歸一事,即便勇氣可嘉,也知道生命寶貴。”墨丹青道:“況且,也是我強烈要求師長們離開學府的,這裏的確不適合久留。”
“why?”魚龍舞凹了句英文。
“是因為府君留下的珍寶?”塗山小月隻得如此聯想。
墨丹青微微點頭:“是……但不止於此。”
“府君,棋聖,他千年故步自封但也不是沒有敵人,也曾經隔著萬裏棋殺凶煞,他身為天位,在世的時候,自然無人敢惹,然而這次府君離開妖都學府,所有關於他的痕跡都消失了,就像是……”
“過去失蹤的那些天位?”塗山小月目光一凝,妖國之中失蹤的天位不少,上一代辟邪王,這一代的青丘國主等等……行蹤消失成謎。
天位消失之謎至今未有任何解答。
離開最長時間的天位已經有一千年沒回來了,沒有消失天位回歸的先例,基本上可以認定祂們要麽離開了這個世界,要麽是隕落了。
換而言之,棋聖棋軒失蹤的同時,妖都學府就再無任何依仗。
棋聖是孤零零的獨自一人坐鎮妖都學府,雖然名滿天下,但從不與任何一方勢力有所來往。
“真是混賬!”魚龍舞怒道:“府君剛剛離開多久,它們就沒耐心了?這群食腐肉的禿鷲!”
“理應是等待結業後,總不至於這點耐心都沒了。”塗山小月不解。
魚龍舞也奇怪的說:“曆屆畢業生裏不少都成長為世家豪門的中流砥柱,厲害點的或是一方巨擘,原本學府中的教職們過去也都赫赫有名,禍鬥便有著吞天食日的赫赫凶名,即便著急,也不大可能直接動手吧……你叫的人越多,對方反而應該越忌憚才是。”
塗山小月直白問:“到底是誰盯上了府君遺留的寶物?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很顯然,墨丹青不可能不知道眾人拾柴的道理。
可他還是慌忙遣散教職工,選擇了不舉辦同學會。
隻能證明來者不僅不善,而且實力強勁的讓他覺得毫無勝算。
墨丹青低沉道:“是風雷雙聖……”
塗山小月眼瞳收縮。
“誰?”魚龍舞沒聽過。
“魔域號哭嶺,人界枯朽湖。”
塗山小月娓娓道:“一者人魔混血,一者半仙之軀,仙魔合璧,成名近七百年,雙天位,號風雷雙聖!”
妖國公主倍感棘手:“他們兩個都是來自於人界和魔域的最危險地方,沒有勢力依附,從絕境中廝殺出來,耗費數百年破境天位,成就天位的當月內,魔域有三族被夷;人界有小國覆滅……都是打出來的赫赫凶名,他們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所以對人界妖國魔域的秩序絲毫不在乎。”
魚龍舞聽到也吸了口涼氣:“兩個天位,這也太……”
墨丹青道:“我隻得遣送旁人,免得他們被卷進來。”
“為什麽風雷雙聖會針對府君?”
“是舊怨……”塗山小月說:“我以前聽雲千顏提到過,棋軒破境天位時,曾與風雷雙聖交手,結果是他完勝,風雷雙聖各自滑落一個小境界。”
墨丹青道:“我倒是聽說是險些兩位天位都隕落……不過大差不差,終歸是舊日仇怨。”
“打不過棋聖還打不過他的徒子徒孫們……真是臭不要臉。”魚龍舞罵道。
“風雷雙聖要什麽?”塗山小月說:“東西給他們,或許還有轉機。”
“怕是沒有所謂的轉機啊……他們宣告在七天後,要將整個妖都覆滅。”墨丹青歎道:“所有棋聖留下的東西都要被無差別的摧毀。”他頓了頓:“自然也包括我在內。”